秦國國都咸陽的秦莊襄王宮朝議殿中,百位大臣正在商議着着秦國對外用兵的上下諸般事宜。
此時,有一個灰衣太監疾趨來到端坐王座巍然不動威嚴冰冷宛若神靈一般的秦莊襄王嬴楚耳邊耳語了幾句,秦莊襄王的雙眼之中精光微微閃動終於有了些許人的氣息,宣道:“宣公子政上殿。”
分坐在大殿兩旁議政的大臣,包括已經坐在右邊大殿的最前面的呂不韋也都安靜下來將目光投向宮門之處等待着秦莊襄王遺留在趙國的姬妾及公子上殿。
在這足以將一般成人都壓迫得倒地不起的死寂之中,嬴政的身影從大殿外的一個小黑點緩緩變大,一直走到大殿之時秦莊襄王及諸位大臣這纔將嬴政徹底看清。
嬴政的面色平淡而又微顯恭敬,步履輕緩而又等距,雙臂挺正而又有力,在秦莊襄王及大臣的目光之中,此時的嬴政雖然只有十歲卻已然透露出了他未來的雄姿英發。
嬴政站到大殿中心按照禮儀向着王座之上的秦莊襄王及左右的大臣行禮祝詞後立定不再言語,即便此時秦國權利高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嬴政略顯瘦弱的身上,嬴政依舊站得宛若一顆松柏。
此刻的大殿之中不論是多麼精通禮法、多麼苛求能力的人在對嬴政的完美表現都挑不出刺來了,十歲的孩子做到這樣的地步足以稱得上是天縱之才。
而聽了嬴政祝詞又打量了嬴政一番的秦莊襄王心中更是不禁涌起‘這個孩子真像自己’、“這個孩子當真是不錯,應當是帝王之才”之類的念頭,雖然他和嬴政是嬴政出生之後第一次見面,但是他就是很莫名的升起一股親切感和舔犢之情。
之所以秦莊襄王出現這樣的情緒,便是因爲嬴政在向他祝詞行禮之時施展的以蘊含自身情感或文道之氣的言語引動他人的情緒的縱橫家秘術。否則秦莊襄王作爲一位法家學者又有着太乙境的武道修爲自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心神異動出現這種極易影響自身判斷的情緒。
嬴政甫一見面就施展縱橫家秘術也是事出有因,雖然他已被驗證是嬴氏血脈,但因爲母親趙姬曾是呂不韋姬妾的緣故,出身就比秦莊襄王其他的兒子低了一等,若是不給秦莊襄王一個強烈的初印象就很難再與其他公子競爭秦王之位了。
然而秦莊襄王即便此刻心神異動卻也沒有任何的動作言語,雖然他已然對嬴政有了好感卻也要等宗室商議之後才能給予嬴政應有的待遇。
呂不韋作爲將來立下雜家一脈的聖賢對於秦莊襄王的心思已是摸透,將嬴政作爲自己權勢更近一步籌碼的他立即站起來到大殿中央,對秦莊襄王行禮說道:“公子政久在外,日日思念陛下,如今回到咸陽未嘗熟悉秦宗室,正是應帶公子與宗室其他元老親近。”
不過呂不韋想要以自己的權勢用幾句言語便讓嬴政躲過宗室考量的行爲反而引起了秦莊襄王室宗正先王長公子傒的不滿。
“這是應該。”先王長公子嬴傒也站了起來,向秦莊襄王行一禮,奏道:“公子政久居趙,老臣心憐,野語有曰:‘磨礪出英才’。吾等宗室當知公子現在學力到何處,方可給公子挑選太傅爲重。不知老臣可否問公子幾個問題?”
雖然是向秦莊襄王奏言,眼神卻對着呂不韋和嬴政,顯然是對呂不韋的越權及嬴政的出身感到不滿。
秦莊襄王還沒回答,被觸犯了相權的呂不韋便先行說道:“公子年幼,一行艱苦,不如安定之後再安排也不遲。”
不過秦莊襄王對於嬴政依舊還是有所希冀的,他打定主意若是嬴政能夠通過宗室的考驗便對其和其他的公子一視同仁。
於是秦莊襄王對呂不韋說道。“公子傒是寡人的哥哥,政公子的伯父,宗室大臣,愛卿也說公子應儘快親近宗室大臣,無妨。”
秦莊襄王已經一一點出了嬴政與自己、與嬴傒的關係,就已經略微表明了自己對嬴政的希冀,呂不韋和嬴傒也不再爭執。
“多謝大王開明,”嬴傒作揖,隨後轉身面向嬴政問道“敢問公子日日思念父王祖國,可知秦國現在所面臨的困境?”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一片譁然,秦莊襄王也是眉頭一皺。秦國如此強大,六國更是因連橫六約而稱臣朝拜,在世人眼中已是反手可一統天下,即便是一些文道學者都看不出秦國有何困境。如今嬴傒向一個十歲孩童問出這樣的問題,幾乎就如同刻意刁難一般。
不過嬴政略一思考便回答道:“小子年幼又久未回國,居於邯鄲質子府中不知內政外交,本不當胡言,但如今伯父有所問,小子當答之。若有所誤,諸位大臣可一笑。
小子居於邯鄲十年,經常聽聞邯鄲常常被秦軍圍下。但這十年秦軍數十次兵臨城下,卻又久久未下,如此已然是人馬具疲,又使得趙國有了與秦軍相抗的耐性毅力。小子以爲如今我大秦難以東進橫掃六國之關鍵便在於不能攻下邯鄲,邯鄲便是我大秦目前面臨的困境。”
嬴政的聲音還有些稚嫩,但是在縱橫家秘術的加持下,其中所蘊含的堅定及條理卻是讓大殿之中的所有本當心硬如鐵的大臣都產生了一種信服認可的情緒。
宗正嬴傒極爲驚訝地看了嬴政很久,最後面向秦莊襄王說道:“公子政有天縱之才,頗有陛下之風範,老臣以爲公子的太傅不可馬虎,當擇名師爲之。”
呂不韋此刻也是從心中信服認可及驚訝的情緒之中恢復,立即起身賀道:“臣恭賀大王得一麒麟子。”
於是大殿之中立即盡是大臣“恭賀大王得一麒麟子”的賀聲。
秦莊襄王因嬴傒的‘頗有陛下之風範’及諸大臣的恭賀而喜笑顏開,心中終於將嬴政的地位提高到了自己十三位公子的前三行列,宣道:“賜公子政夜央殿,依宗正嬴傒之言全國擇名師爲其太傅。”
嬴政完美的利用了這初次見面的機會,直接擺脫了出身的劣勢,贏得了諸大臣的青睞,成爲了秦王之位的有力爭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