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着可憐兮兮的二舅,丁文還是大方地給減半。喝酒這事,有時靠的氣勢,壓倒性地摧毀對方的信心。
桑夏怎麼也沒料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個大頭外甥的酒量是蹭蹭蹭地猛增,喝下三碗後就將目標轉移到丁父身上,這叫火燒連營,也給他扯大旗、拉同盟找藉口。
丁文哪能不知其醉翁之意不在酒,以父親的酒量,三碗不過崗算是誇大了,便說道:“你們哪位敬我爸的酒,他隨意我替下了,哈,我媽的優良基因才得以發現。不過今晚你們做主人可不能冷落了主賓哦。”
“這臭小子!”丁母聽了呵呵笑,桑木蘭可擔憂轉頭看了丁文一眼。
“大姐,本來我想手下留情,無奈‘敵軍’太囂張!咱可說好了,您可不能關鍵時刻出手,收拾起殘兵啊。”桑冬了站起來,對着丁母說。
這是酒麼?比白開水還不如,簡直浪費啊。丁文感覺酒一下肚,青木戒便生出一股清涼,將那酒化得無影無蹤,暗道勝之不武啊,不過就得稍微“治治”這個四個舅舅。
一人三碗,又十二碗下肚,丁文喝得雙眼發亮,愈有精神。章守志和沈清在一邊咂舌,大聲拍掌叫好。
桑夏見丁文看着倒酒,以爲又要跟他喝,連忙說:“大哥,你這酒沒了,我去搬酒來。”離座跑出了廳堂,又出院門。
“二舅是去搬酒兵吧?大舅就算了,他今晚還有事,三舅、四舅你們倆個可別閒着哦。”
“他呀,等會兒肯定回不來,被人留住了。”桑冬不滿地說。
鄉村這敬酒、勸酒最能活躍氣氛,席間少了桑夏一人,氣氛就淡了些。除了桑春還在端酒外,其他人轉而邊吃着菜邊侃大山......
當酒宴結束的鞭炮放響時,天色剛剛入幕,小孩子們已跑得不知去向,估計在掛念着那座瓦塔;桑春幾人帶着微薰的酒意,去了祠堂。丁文卻被丁母扯住了,說是剛剛搬進校舍,要去沖沖喜氣。
月亮還未升起,此時村道有些暗。丁文和桑木蘭一左一右伴着丁母,慢慢地走向校舍,就當做飯後百步走,卻聽大戲已經敲鑼打鼓開戲了,在稀落的爆竹聲中,格外明顯。而村部大埕的已映紅一片,那是憨憨他們燒起瓦塔的火光。
丁文對於母親嘮叨細語並沒注意聽,感覺母親這番話是在對桑木蘭說的,她在教着怎樣過好小日子,聽到桑木蘭嗯嗯地不時回答,又覺得自己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氛圍。
也許擁有了桑木蘭所給的這枚戒指,讓自己擁有了神奇的能力,否則以自己的這本事連魚都不如,發現自己仍對被辭退的事有一點點執念。這過過小日子也好啊!在那商海沉浮中,有時連兄弟因爲利益都沒得做!這裡清閒而自在。但似乎......自己也沒把藍子當做兄弟?要當伴侶,看來“輿論”的導向對自己影響還是蠻大的。
丁母叫桑木蘭去準備一些新鮮的瓜果,要去媽祖廟上香,卻悄悄地將丁文拉到一旁,再次問起對桑木蘭的感覺怎麼樣?見到丁文沒有搭話,便有點生氣上涌了,“成便成,不成就拉倒。她一個姑娘家,整天跟你出雙入對的,算咋回事?你要不想的話,媽準備叫她到省城管理魚莊去。磨磨蹭蹭的,一點都不果決。”
看把她急的!好似最後的通牒。丁文感到有些好笑,仔細一想自己還真是沒戀愛過,估計是祖墳的前面沒有栽上桃樹林,沒吃上桃花運的風水。
“行吧,您也別瞎操心的。不過,這事您也得問問藍子的意見。”
“問個啥哩?明眼有都可以看出,就你一個呆頭木榆。”丁母笑意爬上了嘴角、眼角,“改天撿個好日子,跟桑三哥去提一下,領了證,我就安心。”
汗......閃電行動?
丁母可不管呆滯中的丁文,匆匆出門去找桑木蘭了。
月亮如玉盤一樣從山頂探出頭,照得四處一片銀白;依依呀呀的唱戲聲音隨風飄來,是那古老的曲韻......丁文搬了張板櫈坐到門前,很享受這中秋的清風明月。
桑木蘭一個人空着手回來了,“水果讓媽提走了,說和小姨她們一起去。”
“來,搬個櫈子一起坐坐。”
桑木蘭卻拉起了丁文,說要放天燈。
天燈又稱孔明燈、祈福燈,原來只在正月十六點放,但現在沒那麼多講究了,有的用來娛樂,有的用來祈福。男女老少親手寫下祝福的心願,象徵豐收成功,幸福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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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大簍般大的天燈,點上蠟燭,照得四周紙面一片通亮。紙面上還畫着手工,一顆紅色心形的圖案內,裡面有倆個小孩手牽着手。隨着天燈緩緩升起,桑木蘭拉起丁文的手,合什在胸前,正閉上眼眸對着天燈祈願呢。
看那虔誠而專注的樣子,丁文砰然心動,好一個執着勇敢的女孩!
丁文輕拍她的手背,“那...藍子,趕明兒叫大舅向你爸提下這事。”
桑木蘭睜開雙眼,那目光如水一般溫柔,嘴角帶着幸福的微笑,輕輕地點了頭。望向那已升入空的天燈,竟似想這麼靈驗了。
“好感人哦!”從籬笆牆門口,涌進來羅元幾個人,羅元高嚎道,“放天燈也不叫上我們,太不夠意思了你們倆。”
桑木蘭竟難爲情躲到丁文的背後。
“你們不在村裡湊熱鬧?”
“切,那唱戲的,唱了半天還是呀呀的,不如dj來得爽。”遊彩霞揮了手,掃興說。
“是的,除了燒瓦塔好玩之外,其他的都是老掉牙。”丁香也同感地說。
“你們知道個啥,這些都是傳統哦,是國粹啊!”羅元自鳴歲數大了些,竟教訓起她們。
“這位小同志說得好,可惜我也看不進去。”沈清和丁父倆人也回來了。
“小文,跟爸到一旁談談。”
在沈清住的單間裡,沈清和丁父坐在牀邊,丁文抱着胳膊靠在窗邊。
“你的水是從‘一滴泉’來的吧?”丁父也不等丁文回答是否,接着說,“但如果不採取一些保護措施,就有可能被人爲破壞或糟蹋了,我和老沈商量過了,你是不是再向村裡申請承包山上的山林,估計小春也不會反對。”
丁文一付光棍的樣子,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一個池塘管理都覺得繁重,再加上一片山林管理,頭有點兒大。
“水是少了點,從目前看,但對於養殖的魚和栽培的果樹有很好的效果,估計對於農家的蔬菜也有同樣作用。小丁,你原來計劃在池塘周圍挖溝設渠,挺好的。我準備再呆下幾天,好好設計個循環水的方案出來。”沈清說道。
“好啊!”丁文不鹹不淡地應說。說實在,對這個沈清依然抱有深深的戒心,雖說洪荒湖水的事用“一滴泉”來掩飾,但也怕研究熱情過頭的沈清,發現了事實的真相。能有一樣事分散他的心,自然樂意之至。
“我想將育苗室的廢水,與池塘、溝渠的水綜合起來利用,還是可以創造不錯的收益。不過,你也別擔心,我的水課題研究到此爲止,儘量保護有限的資源,但由此產出的魚和果實,我還想進一步跟進。”
丁文本來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這個沈老頭忒會折騰,哎,看來這山不承包不行了。
“嗯,明天該打發那兩個丫頭回去了,我就住在這房間,這裡環境不錯嘛。”
丁父對於沈清能長駐下來,十分高興,至少這樣的專家不是隨手可以抓來一把的;丁文卻感到背後牆壁在搖晃,更堅定了一個想法,找件事分攤給沈清做,這不,挖渠的事剛好交給他了。
“爸,這承包山林的事,您自己明天和大舅說去。”丁文無奈道,然後找個理由辭出房間,只見羅元一夥人正圍在操場中央。
“今晚十二點,就可以從鏡子裡看到月宮...”羅元在介紹他的大法。這小把戲,他是從丁文這邊學來。
面盆裡放滿清水,裡面置一面鏡子,旁邊放着木尺、紅線,據傳在中秋的子時可以看到月宮。自從阿婆羅號登月以後,人人都知道沒有廣寒月宮,偏生泡泡今晚拿來誆人。
“泡泡,你有當巫婆的潛質啊!”
“信則有,不信則無。”羅元嚴肅道,手指還捏着拈花訣。
“遊學妹,不信你看看水裡的鏡子,說不定果真能看到嫦娥呢。”
遊彩霞忍不住好奇一看,竟是自己的倒影,哎呀一聲叫起來。
丁文解氣地哈哈大笑,“泡泡,你的嫦娥妹妹啊,哈......”
衆人才知道遊彩霞上了丁文的當,譁然大笑,只是可憐的“泡泡大巫”殘遭蹂躪,不小心打翻了那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