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相商
桑春並不是不想投資桑家魚莊,而把自己的份額讓給三個弟弟,這在昨天晚上就跟丁文說好了。當然,有了去年秋冬兩季的積累,只要把紫菜田、吊網漁場經營好,就心滿意足,更何況丁文還給魚場的股份?因此,當談及桑家魚莊下一步經營計劃的時候,桑春告了聲退出去。
在養鰻場碰上丁母、李若琳和隨飄雲她們。
“小春,你怎地這麼早出來?”丁母喊住了桑春。不過在人前被這樣稱呼,桑春老臉微燙,只是揀些話解釋。
一聽到桑家魚莊,隨飄雲的神色倒有些不自然,轉往他處看看。昨天在晚餐後,她特地在隨老爺子面前,與隨乘風討論丁文的那些想法,試探一下隨老爺子的真實想法。
隨乘風說,既然對方想合作,那麼就把合作控制在已方的手中,戰略上仍要採取壓迫式的氣勢,讓對方節節退讓。當然這是常規的商業談判中的做法,但隨飄去有些猶豫,投資開發筆架島是她第一個獨立做主的項目,而且投資額度不小,若是徵遷問題一直不能妥善解決,絕對影響到整個項目的運作。
現階段的徵地問題,一直是各個公司做爲商業投資風險一個重要估量因素,就算做爲“南水北調”的國家重點工程項目,都不得不因這個問題而延長工期,而隨氏這個商業投資更不用說。目前,被列爲本次徵遷中難點之一的池塘、養鰻場有了可喜的轉變,隨飄雲稍會了解丁文爲人和做法,那麼隨氏是不是應該投桃報李?
隨老爺子饒有興趣地聽着兄妹倆爭辯,就是不出聲定論。隨飄雲這招不靈,打定主意採取懷柔的想法,但怎麼在其間獲取最大的穩定利益,付之於第二天上午召集投資部人員的會議討論。
莊園式的魚莊麼......隨飄雲本來對這個項目不甚興趣,但聽說可以獨家銷售“洪荒魚”倒稍稍關注了起來。由於隨老爺子對這個魚的味道經常掛在嘴邊,讚不絕口,隨飄雲當然不會因此而投資這個項目,許不定今後隨氏將會在筆架島建起星級賓館。
桑春走後,丁母還在嘀咕着。
晚上,按今年算起,是雙方的第二次相商,丁文這邊多了桑木蘭和章守志,而隨氏那方也多出兩位先生,一個是穩重內斂的和藹中年人、一個是精明能幹的年青人,聽介紹說是隨氏集團投資部的成誠總監和陸海濤經理。
對於多出這二人,丁文與章守志不經意對視一眼,均把今晚相商的難度提高一大截。而桑木蘭只管聽不插話,偶爾給大家遞茶水。
隨飄雲介紹這次商談的一些主題,只要這些主題商談達成一致,就可以通過政府部門走個程序。待隨飄雲話音剛落,陸海濤立刻提出很尖銳的看法,認爲筆架島上的拆遷全部由當地政府部門解決,這也是隨氏來這裡投資的一個因素,他看不出這次商談能給公司帶來什麼效益,簡直是隨氏以往強硬的態度最好詮釋。
惡人自有惡人對,章守志今晚就是當惡人來的。一聽對方這樣措詞的言論,丁文眯起了眼直視隨飄雲,臉顯鄙夷之色;而章守志拍了茶几、站起身,說他做爲鰻場和養殖場的股東之一,本來就不同意小丁的方案,既然你隨氏不想商談,那麼今晚就當白來這一趟。
一開始就火藥味十足,桑木蘭似乎一下子轉不過彎來,看着兩個像吵架似的,又看看其餘各人似乎不太關心這兩人的分岐。丁文溫聲說,我們有足夠誠意相商,若當地政府部門認爲我們的手續不具合法性,大可派人上門拆建;若貴方覺得我們是山野村民,不具一談的資格,那麼就此作罷。
丁文將這番話問向隨飄雲。
隨飄雲不動聲色,成誠出言替隨飄雲開脫,說隨氏集團的項目運作有一定的規範化程序,這次丁先生提出的一些條件並不在原來預定框架範圍,正是因爲隨總的提請公司高層,纔有今日的商談。
連削帶削,丁文若信這樣綿裡藏針的鬼話,那才叫真見鬼了。丁文玩味地說,既然隨氏不把項目前期籌辦的時間成本計劃在內,看來今晚不需要浪費大家的口舌與精力,免得雙方在正月頭爭個面紅耳赤,未免說我這個主人太小家子氣、太不好客。章守志氣哼哼地附和,咱們海邊人吃得鹽巴多聲音粗、吃的是地瓜片性格直,從來不拐彎抹角的,有啥講啥。
李若琳真想笑卻憋住了笑意,想起初次上門被趕的情形,她和隨飄雲一直疑惑:丁文到底依仗的是什麼?而讓他這麼有底氣。可惜經過幾個月的探查,到現在還沒挖掘出來,反而查到丁文最近愈是風生水起。
片刻的冷場,李若琳當然不會讓隨飄雲輕易表態,因爲隨飄雲的話將是一鍾定音,所以就改變以往嚴肅的神情,笑語殷殷說她只相信藍子是坦率的人,若相信你小文是直腸子的話,還不如找個麪糰撞牆去。
其實泡泡站在那兒就是一面牆,你不用找麪糰,撞上去絕對保你毫髮無損。丁文帶笑插諢地說道李若琳,轉而面對隨飄雲卻一番鄭重而真誠的話,我的條件你全知道,你不妨說你們的想法,這做生意跟雙方談戀愛一樣,總你情我願才行吧?強扭的瓜不甜。
呸,誰跟你“你情我願”的。隨飄雲沒想到丁文閒扯到這個地步,稍露出一付小兒女的憨態,不過是一閃即逝。桑木蘭和李若琳抿着嘴微笑,章守志笑得最粗聲。
呃.....企業的聯姻不是這樣麼?難道現在時興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丁文向成誠和陸海濤無奈地搖頭。不過,這兩人彷彿不解風情,對這樣的閒扯無動於衷,只是用嘲諷的眼色看笑料似的,以期讓丁文不敢與之對視,奪得氣勢。陸海濤不鹹不淡地說,你丁先生提出的條件太苛刻,遠遠超出接受程度。
相當無趣的人耶,對付這種無趣的人,丁文只能“狠狠揣他一腳,然後按在地上踩了又踩”,指着陸海濤教訓。虧你還是投資部門的主管,做爲談判過程應該多瞭解對方性情、習慣、興趣愛好等等,你那一副象在聯合國大會那些代表們的面孔,公事公辦。你說我的條件太苛刻,那你們自己到底是什麼條件啊,可以說出來共商。總不會叫我年收入過千萬的鰻場和養殖場白送給你們,然後再尊你們一聲“爺”才爽吧?看你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談不攏就拉倒!
變臉在傾刻間,而且這麼粗魯,令人思之不及。就好似港片裡某位奸人,臉上還笑稱兄道弟,然後一把匕首就捅心窩。丁文的話就象一把匕首刺進陸海濤的心窩,當談判中惡人有時就得受下這麼刺耳的話,所以陸海濤洗耳恭聽,成誠倒臉色難看。
丁文原來在公司裡還習慣這種“泡菜式”的商談,但數月來不論交易和投資都是數言決定,現在倒厭惡如此拖拉時間的商談,簡直在浪費時間嘛。
丁文氣咻咻地摔門而出,扔下滿臉驚愕的諸人。
二次商談象那扇門,曾經輕易地開啓,現在又重重地關上,除非隨氏這次能主動提出協商。
桑木蘭尾追出去,章守志無奈地註解幾句風涼話也走了。
會客室只剩隨氏公司的四個人,隨飄雲頹然一嘆。事實上,這次商談的失敗歸結於她。隨飄雲以爲丁文急於找她是爲了脫手那些產業,所以一直存心在壓制着丁文,想控股到丁文從事的養殖業,或將丁文納入隨氏主導的養殖業範疇內。養殖業是朝陽產業,若有人養殖業的風險控制在較低範圍內,那收益將是巨大的。
“隨總,如果公司真的計劃以投資筆架島,擴展到海洋養殖行業,以我們的實力不難收攏幾位專家,與水產大學聯合,大不了公司成立個研究機構,專門從事有關方面研究。”成誠這麼提議,說來還是不相信丁文的能力。李若琳以她現有的身份不方便出言相勸,從羅元口中套出的許多秘密,不會在此時說出來,更確切地說,她只管項目進行過程中出現的法律方面問題。
“成叔,你知道那兩條中華鱘爲什麼要送到桑家塢養鰻場來?”隨飄雲有些抑鬱地說,在這個不起眼的桑家塢內,已經有三名專家級的人物被吸引而來,這不得不說明其中的奧妙,俗話說:若非梧桐樹,有鳳難來棲。
閒自由的生活。在隨氏,人人都以爲她是依靠隨飄雲的關係纔有今天這個高位,不管她多努力、成績多優異,都避免不去閒言碎語。
你終究還是打算離開,隨飄雲傷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