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刑地知道還有一個人的存在,那便是軒轅!軒轅沒死,而是以驚人的高速閃過了這一斧,直覺告訴他,軒轅便在他的身後!
刑地的動作沒有半絲停頓和拖泥帶水,整個身子一旋,開天斧借扭腰之力橫掃而出!頓時,天地一片昏暗,風暴狂卷而起,泥飛石走草木折,洶涌的殺機使得方圓百丈之內瀰漫着一層濃濃的死氣。
開天斧本是黝黑的奇鐵所鑄,斧刃雖爲暗白色,但整個斧面卻是極爲沉黯,也不知道是何種質地,太陽的光線一觸及斧面,便立刻被吸引。因此,在揮出神斧之時,彷彿整個天地的光線全被神斧所斂,所以天地一片昏暗。
軒轅果然是在刑地的身後,其好整以暇之狀,悠閒得讓刑地心寒,因爲軒轅竟是在撣去身上的塵土,目光依然悠然而沉鬱。
斧光再過,軒轅的身影再閃,彷彿是一場夢一般虛幻莫測。
刑地根本就找不到軒轅的實體,抑或可以說,軒轅以比他目光更快的速度移動身形,或是以更詭異的方式留下自己的影子而已。
虛空被開天斧全部攪亂、搗碎,而此刻更讓刑地駭然的事情終於出現了。
整個虛空之中到處都是軒轅的影子,彷彿軒轅化身了億萬個,充斥着每一寸空間,或大或小,或遠或近,甚至有些軒轅的影子分成數截……一切都變得無比詭異,每一個軒轅都在向着刑地笑,每一種笑容卻又都不盡相同……
刑地狂吼一聲,開天斧一翻一攪,空中的軒轅影子全都化成碎片,但這些碎片卻化成了更小的軒轅影子,依然是面目俱全……
這是什麼武功?這是什麼魔法?這是何等的驚怖?一切都像是在噩夢之中一般,變得不真實起來。
可這是夢嗎?不,是現實!刑地很清楚自己是醒着的,可是這一些魔魘般聚而不散的影子又是怎麼回事?
刑地快要發瘋了,他根本就找不到軒轅的真身所在,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去對敵,倏然之間,他發現了一點異樣,那便是眼睛!
是的,眼睛,軒轅的眼睛,無論軒轅的影子是在哪個方位,可影子的眼睛都是正對着他的目光的;無論軒轅的笑容是什麼樣的形態,可望向他的眼神卻是全然相同的。
刑地明白了,這一切看似魔法的東西和狀態,其實只是因爲軒轅的眼睛正對着他。
好可怕的一雙眼睛,竟然完全可以不進攻,憑眼神就能讓他發瘋,這怎叫刑地不驚駭欲絕?
軒轅的眼中似乎有一種奇異的魔力和張狂,讓人越陷越深,越來越不能自拔,便連對手心中也生出了更多的幻象。
“去死吧!”刑地明白了軒轅的方位,一個能夠始終讓自己的目光與他正對的方位便是軒轅所存在的位置,所以,他出斧了,凝聚了全身功力拼死一搏!
刑地知道,此刻的軒轅,武功已經高得可怕,最可怕的似乎還不只是軒轅的武功,而是那讓人心寒的奇異精神力。這種力量透過軒轅的眼睛而嚴重地干擾了他的思緒,使他無法自制地產生可怕的幻覺。如果他不拼死一搏的話,那麼他只會死得很難看,甚至根本就沒有還手的餘地。
“好,果然不愧是刑天之弟!”軒轅的聲音悠然落入刑地的耳中,那億萬個軒轅的影子倏然幻滅,化成了千萬紫色的氣霧向刑地面前蔓延而至。
轟……刑地這一斧依然斬空,但在倏然間,他發現軒轅的面孔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僅隔兩尺而已。
刑地不由驚駭地狂號一聲,但他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時,便感到胸口一陣沉悶,再聽到的便是骨折肉碎的聲音。
軒轅的掌勢如刀,以無堅不摧之勢直插入了刑地的體內!
斧影俱斂,刑地與軒轅的身體相隔兩尺對立,但兩人的表情卻絕不相同。
刑地一臉難以置信的絕望神色,而軒轅的表情卻平靜至極,但他的左手依舊插在刑地的心窩之中。
“你死得不冤!”軒轅淡淡地道了一聲,手臂上閃過一道紫氣,刑地的軀體驀然化成一蓬血雨炸裂開來,開天斧也彈射而出。
軒轅卻在血雨之中靜立成了一尊石雕,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些什麼。
刑地之死,刑天竟然沒有任何動靜,看來鬼方之敗已成了定局。
讓人沒有想到的卻是,刑地竟然是死在軒轅的手中,而且死得十分狼狽。
天魔二妃撤出後遭擒,這次可謂是敗得極爲慘重。面對軒轅的威勢,鬼方戰士大部分都選擇投降,因爲昆夷諸部本就是降於有熊的鬼方部落,相對來說比較具有親和力。而且,鬼方刑地一死,便等於已是無主,雖然他們都聽說過刑天,但卻從未真正地見過此人的面目,因此,沒有多少鬼方人對之抱有信心。
昆夷寨一戰只有來自極北絕域的一些高手領着一些人殺了回去,餘者,即使是天魔二妃也降於軒轅手下。
軒轅順勢收回昆夷大寨,根本就沒廢一兵一卒,只是對天魔二妃一番遊說便即降伏。
魔奴見勢不妙,他也不再緊守土方寨,領軍倉皇地逃回葷育城,而刑天一直都未曾出現過,彷彿是自這個世上完全消失了一般。
軒轅返回熊城的消息,如同春風一般漫遍了有熊的每一個角落,軒轅力殺刑地,收服鬼方軍的消息也同樣傳遍了有熊的每一個角落。
軒轅終於回來了,可是心中卻植下了深深的痛苦和遺憾。他在宗廟大堂看到了鳳妮和元貞長老以及他那戰死的父親少典王虎葉的靈位,他也在到宗廟的途中聽到了尚九長老關於太陽神盾的敘述。可他再望了一眼擺在宗廟大堂後方的虎葉的靈位後,將目光移到宗廟前方的鳳妮靈位上再沒有移開,自始至終也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所有的人,盡皆陪着軒轅默哀,直到夜已極深,所有的人全都走光了,軒轅猶一動未動,連目光也未曾移動一下。晚餐他沒有吃,也沒有人催他,沒有人提醒他。
儘管,每個人都在擔心軒轅的身體,都在擔心軒轅的情緒,可是似乎沒有任何語言可以作爲勸慰的話語,因爲每一個人的心都是那麼痛,那麼沉重。
人走絕,夜如水,空曠的靈堂上唯軒轅如泥塑木雕一般靜守在鳳妮與虎葉的靈位旁,本已流乾了的淚水,終於再一次溼潤了眼眶。當尚九長老一聲長長的嘆息驚醒了他時,已是四更天了。
“長老還未休息?”軒轅緊閉的口終於開啓了,但仍掩飾不住內心的痛楚和落寞。
“大總管不也一樣嗎?”尚九長老未答反問道。
軒轅默然,他知道尚九長老內心的悲痛跟他是一樣的,禁不住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所感應到的事情終於成了現實,連最後一點僥倖的希望也完全破滅了,他還能夠奢望什麼呢?
尚九長老見軒轅良久未語,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氣道:“人死不能復生,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等着大總管去處理,希望大總管節哀順變,以大局爲重!”
軒轅又沉默了半晌,長長地噓了口氣,問道:“蚩尤是向哪個方向逃遁的?”
“據陽爻長老的消息,靈鳩所查,蚩尤好像是向南方逃逸而去,如果估計沒錯的話,那魔頭應該是逃向了高陽氏。”尚九長老咬牙切齒地道。
“好,那我明天立刻起兵踏平高陽!馬上傳我兵令,通知華聯盟所有盟族隨時聽我調令!”軒轅斬釘截鐵地吩咐道。
尚九長老不由得吃了一驚,反問道:“明天?”
“是的,有何不妥嗎?”軒轅也反問道。
“明天只怕是時間有些倉促了,首先大總管要將熊城的一些事情處理好,至少需要一天時間,還望大總管三思呀。”尚九長老懇然道。
“熊城之事,自然要交由長老親自去處理了。至於一些特殊事情,待我破了高陽後再回來處理好了。”軒轅想了想道。
“太陽曾立遺囑,要大總管歸返熊城後,便請大總管繼任有熊太陽之位,這樣纔好統領和指揮全族之人去爲鳳妮太陽雪仇,如此鳳妮太陽在天之靈也會無憾的,還請大總管明日先繼太陽之位再出兵高陽!”尚九長老誠然道。
軒轅一聽又長長地嘆了口氣,他明白鳳妮的心思,也明白尚九長老的心意,畢竟這些人都是他最爲親信的人。
“我不是太陽血統,若成爲有熊太陽,豈不會被人笑話?”軒轅問道。
“天下間誰敢笑話大總管?整個有熊有誰會不服?唯有大總管才堪配繼承太陽之位,何況還有鳳妮太陽的遺囑爲憑。”尚九長老斷然道。
“龍哥依然在世,不若讓他回來主持熊城……”
“大總管何說此話?龍哥雖然是太陽血統,但他對有熊寸功未建,而且與衆臣不熟,若是他當太陽,誰也不會心服。雖然我尚九身負維護王族使命,但我第一個反對請回龍哥,現在是非常時期,世事不能只以一個模式而成,該變革之時就得變革!大總管平時行事超凡脫俗,該不會在此事上尚有婦人之仁吧?”尚九長老斷然打斷軒轅的話道,接着又道:“何況,有熊已經歷經此劫,再經不起折騰,只望大總管成爲太陽之後,能夠讓我有熊變得更加繁榮昌盛和安定,而不是需要龍哥回來製造危機。因此,還請大總管不要推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