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救下爺爺跂螞的神秘人物定是軒轅,跂燕對自己的猜測極有信心,正因爲她對自己的猜測極有信心,這纔會極早趕到飛瀑谷,而如此湊巧地發現了軒轅擊殺八狼。
此刻跂燕更可肯定軒轅便是傳授跂強武功的人,這一切都與跂強所說的極爲相符,年輕、用刀、練功……“難道軒轅真的是在瀑布之中練功?”跂燕禁不住疑惑地自問道。
陡然間,她發現葉皇停下了腳步,一股幾乎讓她窒息的殺氣緊裹住了她的軀體。
“葉皇,我們又見面了!”一個冷冷的聲音讓跂燕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葉皇竟然笑了起來,極爲悠然地笑了起來,而此刻,在他的四周站出了二十多名九黎族的二級勇士。
跂燕怎會不知道,此刻實已經墜入了九黎族人所設下的陷阱之中,她不明白葉皇爲什麼竟還有心情笑。
箭矢幾乎指定了葉皇身上的每一個要害。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叫龍奇,可對?”葉皇語調極爲輕鬆。
那人也笑了笑,道:“你的記性還真不錯,不過,今日便是葉帝想救你也不可能了,你只好認命吧!”
葉皇環眼掃了四周那一張張冰冷而充滿殺機的臉龐,以及黑沉沉的箭頭,輕輕地嘆了口氣道:“我早該想到你們會在跂踵寨外設下伏兵的。”
“但你還是失誤了!”龍奇極爲傲然而冷酷地道,他對葉皇可算是極恨。當日不僅讓白虎神將身受重傷,更使他們丟失了聖女鳳妮,以至於被九黎王風絕重罰幾十大板,他將之視爲畢生的奇恥大辱。因此,他對葉皇和軒轅的印象特別深刻,但在此時此刻與葉皇相遇,實爲偶然。
“是的,我的確失誤了,但我認爲今日之舉其實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你不覺得嗎?”葉皇很意外地道。
龍奇的臉色微變,但很快又變得格外鎮定,向葉皇冷笑以對:“我看不出對我有什麼壞處,如果你喜歡自以爲是的話,我並不反對,因爲今日你休想活着離開此地。”
跂燕聽着龍奇這充滿殺意的話,心頭禁不住生出一陣寒意,她實在不能想象葉皇如何能夠自這二十多名九黎族二級勇士的手中闖過去,這簡直是一個必殺之局。
“如果我死了,九黎人當然更歡喜,不過,九黎王定會很遺憾,也會很生氣……”葉皇說到這裡,目光卻斜斜地瞟在龍奇的臉上,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龍奇的臉色立時大變,像是喝醉了酒,臉部呈現充血的駭人模樣,渾身更散發出幾乎讓人窒息的殺氣,便是那羣九黎族的勇士也都大大地吃了一驚,龍奇的殺氣之濃,氣勢之烈,似乎已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讓人心寒冷血的殺手!
葉皇也吃了一驚,但心中卻更喜,龍奇的殺氣之烈實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但這證明龍奇也是驚怒至極,唯有驚怒,其思緒纔會失去控制,將深藏不露的實力在不經意間暴露出來。能讓龍奇失去控制的只有一個原因,那便是葉皇的話擊中了其心病。
其實,葉皇只是一種猜測,這數月之間,他們並不只是死守一隅,而是大量深入九黎族,並分析這強大部落的內部情況,再根據種種消息總結出一些並不能肯定的結論,而此刻葉皇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不過,腦中卻在緊密地盤算着,該如何演完這齣戲。
龍奇的殺意很快又收斂回去,恢復了平靜,冷冷地盯着葉皇,似是餓虎在注視着自己的獵物。
葉皇卻只是保持着一種讓人迷惑的笑顏,在自然灑脫的背後,心絃卻繃得極緊,他當然知道,生命的危機存在於每一刻,雖然他隱隱地把握到一些什麼,但這並不能表示危險已經過去。
突然,龍奇笑了。龍奇笑得有些怪異,但葉皇卻捕捉到龍奇笑聲中的勉強之意,他本不該笑,但他卻笑了。是以,這並不是發自內心的笑,只是在掩飾些什麼。
但究竟是在掩飾什麼呢?不知道,只怕龍奇自己也不太明白,葉皇的心神鬆了鬆,他隱隱地感覺到自己的危機已經過去。
果然,龍奇在笑過之後,冷冷地向身邊的勇士們叱道:“收箭!”
那二十多名九黎勇士有些愕然,但龍奇在九黎族中的身份極高,他的命令也只得聽從,二十多支利箭迅速收回。
龍奇冰冷的目光如刀鋒一般掃過葉皇的身上,似欲以“眼刀”將葉皇刺個遍體鱗傷,但他卻發現葉皇的目光也同樣冰冷無情。
跂螞目中似乎要噴出火來,他悲憤,他恨,他怒!但他知道即使是自己親自上戰場也只會與族人一樣,毫無意義地死去。
機關、陷阱、獸夾,面對這羣比兇獸更兇,比魔鬼更厲的九黎殺手和戰士,顯得那般單薄,而跂踵族的戰士們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生命在戰爭之中猶如雞卵一般脆弱。
毒箭,跂踵族唯一能夠將戰局維持下來的,便只有毒箭,這也是唯一能夠對九黎兇人構成威脅的利器。若非如此,只怕跂踵寨已經陷落,近身格鬥,跂踵族的戰士們根本就不是九黎勇士的對手,爲此,跂踵族已經損失了三十多名戰士。
這次九黎族督戰之人乃是帝十之子帝弘,發動攻襲的卻只有一百五十名九黎族的二級勇士和殺手。對於跂踵族來說,這已經是一支足以致命的力量。
跂螞並沒有估錯,天一亮便是九黎族大舉來犯之時,這也是九黎族的最後期限。他更明白,降服便成奴隸,是一種恥辱。他不怕死,族人也不怕死,至少死不辱節,戰死是一種高尚的死法。
跂踵寨並不大,能守之地僅有周長約一千米的護牆,而護牆之外已經淪爲九黎的領地,敗亡只是或遲或早的事情。
帝弘立於距跂踵寨兩百多米外的一塊大石之上,神態極爲悠閒,望着箭雨紛飛的戰局,眸子裡升起一股狂熱的神采,他像是在看一場極煽情的戲。
“吩咐百戰,我要一個完整的跂燕,誰也不可傷了我的大美人,知道嗎?”帝弘看着跂踵族的族人一個個自寨頭翻倒,而九黎勇士也有二三十人傷亡,似乎想到了一些什麼,出言向身邊的護衛吩咐道。
“屬下早就跟百戰說了,相信百戰一定會按照公子的話去做!”一名年歲稍長的中年漢子恭敬地道。
帝弘望了中年漢子一眼,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這是個極了解他的人,也是帝家一個極爲忠心的臣子——九黎二級勇士教頭百戰的哥哥百變。
帝弘極爲信任百變,因爲百變似乎最明白他的心思,每每總會出些新鮮點子讓帝弘享受到異樣的刺激,是以,帝弘極喜歡這個善解人意的家臣。
帝弘的目光再次落在不遠處指揮作戰的百戰身上,這是一個身材極爲高大的漢子,有着黑熊般的力量,涌動着豹子般的生機,黑麪龐,濃眉大目,擁有着絕對一流的武技,這是一個很受帝弘寵愛的人物。
身爲九黎族中二級勇士的教頭,這本身就是一個舉足輕重的頭銜,也是一個絕對有真材實料的人。
此刻,百戰並沒有搶着進攻,他只是悠閒地拈弓搭箭,然後射出,再便是跂踵族人被射下寨頭。雖然跂踵族人借寨頭上的木料作掩護,但百戰總能出其不意地射中目標,雖不是百發百中,但也在這交戰一盞茶的時間中射殺了十名跂踵族人,比那些來自神谷的殺手更兇更狠,這也是帝弘滿意的原因。
遍野紅花綠草,這是一個春天。山風清涼,清爽宜人。叢林間的跂踵寨卻如深秋的最後一片黃葉,在這兩種極端的感覺當中,帝弘想長嘯、高呼。他喜歡殺戮,也喜歡看別人殺戮,飛濺的血水,比紅花綠草更美,哭號慘叫聲在他的耳中也是那般動聽。
如果不是一聲驚呼驚動了帝弘的思緒,他一定會歡快到最後,但很遺憾,帝弘還是聽到了這聲驚呼。
百變的驚呼,居然有令百變發出驚呼的事情。
當然,對於帝弘來說,驚呼也很刺激,但這個驚呼卻不應該自百變口中發出,所以,他歡快的心情一下子減至零,然後他發現了百變驚呼的原因,不由大怒!
帝弘怒,是因爲他發現了一個令他咬牙切齒、恨之入骨的人物——軒轅!
百變驚呼並不是因爲軒轅,而是一支暗箭,自暗處射出,以極速和準確無比的角度射向帝弘的背心。
當然,這支箭並不能傷害帝弘,因爲帝弘身邊立着八名護衛,這些人皆爲族中的一級勇士,在勁箭逼近帝弘兩尺時便將之擊落了,箭斷成八截。但是,這卻無疑讓百變心神驚變,也是對帝弘的一種無言挑釁。
帝弘怒,不僅僅是軒轅的出現,更因爲那射向寨下強攻的九黎族勇士的滿天箭矢。
箭矢來得突然,其勢比之九黎勇士射出的利箭更兇猛無比,那羣正在搶攻跂踵族的九黎勇士怎麼也沒想到竟會有如此的攻勢自背面而來,一時之間竟有數十人中箭。
軒轅手持大弓,一襲素衣,凜若天神,連射四箭,竟無一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