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會好的,峰,殺死那些壞人,平平安安,我兒會好的,我兒會好的……”
在衆人的圍殺之中,凌峰聽到了母親斷斷續續的叫喚。
她只想着她的兒子,能夠逃過這場劫難。
她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凌峰不知道娘還有沒有力氣,堅持到自己奔到她身旁的一刻?
“啊!!!”“呃!!!”“呃!!!”
凌峰開始惡吼,抽出沒有劍尖的折翼,朝着四旁之人竭盡全力劈砍。
他的劍已經沒有了章法,他已經不知道了避讓,他只知道要用劍,劈開阻擋在自己前行路上的荊棘,他要回到孃的懷裡去!
鮮血,再一次從他的左腳踝裡噴濺而出,強橫的壇城劫數,割斷了他用來起架接作用的玄螭筋。
他的腳部因爲筋脈的再次割裂,而出現了刀割劇痛,但那些他已經管不了了,他只是憑藉着習慣,踩着胡亂的步伐,朝着圍巢自己的敵人攻殺。
突然他的腳踝一崴,那是因爲被割斷腳筋的左腳,不能再隨着他的意念而行動,他的身體因爲左腳行動的不暢失去平衡,所以纔會突然間矮栽到地面。
因爲突然間出生的狀況,他感覺自己的背部,最少被人劈了三四刀,他只能憑着自己還不足三階的元力下意識地承受。
鮮血在他的背部涌動!
但那些砍向他的人也沒能佔到多大的便宜,生死臨界線上的掙扎,令得他完全不再顧及任何東西,他出渾身所有的力量,加持於折翼劍上,砍向了衆多圍巢者的小腿。
他的折翼劍上,不知不覺便暈上了一層青光,那是雷電的顏色,是青淵雷元的加持。
強大的雷力,令得他的劍突然間變得削鐵如泥,當他揮出劍時,劍刃之外,還暈出了一圈雷脈。
“啊!”“啊!”“啊!”……
圍殺他的諸多殺手,也同樣發出了哀號,他們有的想要閃躲,有的想用兵器抵擋,可惜當凌峰的那種雷光出來後,所有被雷光掃中者,卻是無一倖免地,都被斬傷了足腳。
他們輻射狀地栽倒成一片,他們倒下時,凌峰看到嘴角處吐血的娘,還靠在牆壁上撐開眼睛望着自己。
但是第一圈殺手倒下了,卻有更多的殺手又朝着凌峰蜂涌攻殺。
“殺了他,誰若殺了他,我將在原來的基礎上,再嘉獎三顆五階元石,一生殺戮,你只需再做今日一次,便可以一輩子都衣食無憂了!”
狄仁雄兇狠的聲音在巷道中響起,他知道凌峰是蟲雛區的領隊弟子,他有些忌憚凌峰的臨死掙扎,所以開戰之後,他都只在巷道中指揮,他要等到凌峰這頭惡虎的力量消耗迨盡,再伺機行殺。
在他的叫嚷之中,第二圈的殺手們,果然爭先恐後地殺向渾身披血的凌峰!三顆五階元石,已相當於他們三年的俸祿,這麼高的價格,已足夠燃起他們心中的。
但是,殺紅了眼的凌峰,還沒有回到自己孃親的懷裡,他又怎肯就此倒在對方的刀下!
雷元滾蕩,折翼劍表光不滅,再砍再殺!
鮮紅的血液已經流得差不多了,但的雷元卻還用之不竭。
“啊!”
他再施展了一次雷元疊加在折翼劍上的強力攻殺,在那一刻,他感覺自己流淌出體外的血液,也都有雷光閃耀!
第二波攻殺者,又被他砍傷了不少!
前方攔截者總算是懼怕了,他們下意識地讓開一條道,凌峰於是抓住機會,又砍翻膽敢攔截在自己前方的一名殺手,踩着血路躥到了孃的身邊。
這個時候,青鸞揚威終於也來到了凌峰的身邊,他想要靠近凌峰,跟凌峰商量突圍之法,結果到凌峰身旁時,才發現凌峰也已完全陷入鮮血淋淋自身難保的狀態之中。
“凌峰少俠,我來抵擋一陣,你跟你母親告個別吧!”
青鸞揚威知道自己是闖不出去了,他只希望這個曾經率隊獲得蟲雛區第一的少年,能夠有什麼奇蹟出現,遂在凌峰前方,一個結界禁制,抵禦衆殺手攻擊。
這倒是給了凌峰喘口氣,送母親走的最後一點時間。
“娘!娘娘……”凌峰崴着腳,將娘抱在自己的胸口,輕輕地搖盪。
“我兒啊……娘好想看到……你成家立業的那一刻……娘,放不下你呀……”氣衰的林氏,已經沒有力氣再用手自己的兒子,她只是斷斷續續說出這麼幾句,便垂下了已經撐了很久的眼皮。
她等到了兒子來到他身邊的時刻,可是,她卻等不到看到兒子成家立業的那一天。
凌峰的眼淚奪眶而出,娘沒有救了,他心碎,他更慚愧沒有在娘有生之年成家立業,完成娘最想要看到的事情。
“娘,你放下我吧,別再擔心我了。”
“我這次回來,就是要親口告訴你,我成爲了魚雛區第一,我被導師們看中了,前途無量;”
“在青雲山上有許多漂亮女弟子,她們都和我關係很好,她們並不嫌我,所以我以後也一定能像別人那樣娶妻生子,成家立業;”
“娘你能聽到我的話嗎?我知道你要離開,我只想你安心地走,如今我已長大,會用力量保護自己,沒人能欺負我,不要再掛念我啊,娘……”
凌峰想要用更平靜的語氣,送孃的意識離開自己的雙手,可當說出上面這些話時,他卻依舊哽不成聲,淚涕肆流。
林氏就這樣,在凌峰的哀號中垂下雙手,結束了自己勞碌的一生。
也許在生死臨界處的模糊意識中,她真的聽到了兒子的話,相信兒子,不再爲兒子擔心,所以她原本緊皺的額頭竟是在凌峰的哀號聲中舒展了開來,臉部也開始變得鬆馳……
母親舒展的眉頭,是對凌峰最大的安慰,凌峰悲愴而不敢出聲,她怕孃親聽到不高興,又將已舒展的額頭皺起。
他喉部痙攣着,哽咽淌淚。
他四處無力地張望,目光隨即定格在了不遠處那個娘企圖拋給他的布囊。
那是娘唯一的貴重物品,也是娘一輩子都帶在身上的東西,此刻卻已被走來走去的人,踩踏得佈滿灰泥。
他含着熱淚,咬着顫抖的嘴脣,將手朝着布囊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