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西莫夫,也是西天滄粟世界上的人們所說的阿西莫夫大祖神。
看着凌峰離去的背影,我的心裡,其實也有一些不捨。
人間書本中,常有年輕人風花雪月的故事,又有誰聽過,寒冬之季,一些老人內心裡的述說。
五千年前,我做了一件讓我至今爲止,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面對的事情,那事情正是與在東坤世界上流傳甚廣的,阿西堤米亞的故事相同。
世人所流傳的沒錯,我有三個女兒,大女兒和二女兒,都中規中矩,很聽我的話,而我的見識本就與衆不同,她們聽我的話,自然而然,就都落得了好的下場。
這兩個女兒,都嫁與了天路上的豪門貴族,繁衍出了自己的後代,而且那些後代中,也都有一些傑出之輩。
他們的後代中,又有不少重回故里,回到了西域星辰之間,像如今的滄粟世界,有一些便是她們的後代,當然,她們的後代,也就是我的後代。
三個女兒中,我原本最喜歡我的小女兒阿西堤米亞,但是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卻是越來越不喜歡她。
原因不是因爲她愚笨,而是因爲她有的時候聰慧得過了頭,她太有主見,有的時候,她的思想,甚至不受我堂堂阿西莫夫大神王的束縛,她生着如野鹿一般自由奔放的性格,甚至連我的話,她都只是選擇性地聽從而已。
那個時候的我,實力剛剛達到巔峰之境,身邊一切的人都對我惟命是從,大女兒和二女兒也總是討着我的歡心,唯有她,卻是愛上了一個跟她身份完全不對等的普通人。
在多次的父女較量之下,我怒髮衝冠,直接就將那個配不上她的凡人給殺了。
結果此舉遭到了她強烈的反彈,她從此不再認我爲父,反而還要爲她所心儀的男人復仇。
她明明知道不是我的對手,卻依舊還是朝我舉起了復仇的權杖……這權杖,也就是後來被亞桑拿在手裡的那根,滄粟世界的人都訛傳訛,那根厲害的權杖根本不是阿西莫夫權杖,而是阿西堤米亞的精靈王神權杖!
結果可想而知,她那時候天真無知,怎可能是我的對手?
後面的事情便像東坤世界所流傳的那樣,她被我發配到了離我所處世界極其遙遠的東坤,我要她永遠,都不能再回我的身邊,要想回我身邊,便必須得向我低頭認錯。
離開之時,除了一個跟隨她的閨蜜之外,族中再無任何人隨她離開,那個閨蜜,最後也就衍化成了東坤世界神屬聯盟的聖巫大人。
我那時候以爲,我這個女兒,從此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可讓我意想不到的是,數百年之後,我的這個女兒,竟然在貧瘠的東坤世界,開避了一條屬於自己獨有的修煉之路,憑藉着自己的精神王神之力,掙脫天網的束縛,成爲了一名天行者。
那個時候的我想,回來了也就回來了吧,只要她向我認一個錯,父女兩重歸於好,過往之事也就算了。
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的倔強,猶勝於我年輕氣盛時的倔強,她回到阿西莫夫族部,根本不是向我認錯,而是向我索仇來了。
直到後來我才意識到,她之所以那般倔強,其實質上,不正是遺傳了我的基因嗎?她的倔強,其實正是我年輕時候的寫照……
那時候,被暴怒衝昏了頭腦的我,做了一件我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都不能原諒自己的事情。
我沒想到她的反抗是那般地強烈,她拼盡了一切力量,想要把我殺死,爲她那個平凡的人族少年洗仇,衝動之下,我竟是一不小心,失手把她……把我可憐的小女兒給打死了。
當我的暴虐之道,撞擊在我女兒的身上,當她的身體鮮血淋漓,香消玉殞於宇宙星空中時,我突然發現自己頭腦中一片空白。
女兒用她的死,讓我意識到我似乎做了一件真的不可原諒的事。
我傷心無比,哀痛欲絕,可是已經失手打碎的花瓶,不可能再重新復原,我的女兒已經死了,也不可能再從宇宙之中,回到我的身邊。
因爲那件讓我痛不欲生之事,我一夜白頭,感覺到生命彷彿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但我女兒剛死的時候,我還欺騙着自己的情感,還用麻木的心,告訴自己我女兒是死有餘辜,加之我又是失手的,所以一切的事情,都不能全怪到我頭上。
可是我可以麻痹欺騙自己一時,卻不可能麻痹欺騙自己一輩子,隨着時間的流逝,我對我這個女兒的愧疚感越來越濃烈,我對我這個女兒的思念,也越來越急切。
我那時候,並不知道她其實在來之前,已經通過一種母系繁殖的方式,把她的種子,留在了東坤世界上,我也實在不敢,再到我所犯錯誤的東坤世界上去走一遭,看看我的女兒,在東坤世界上曾經受了怎樣的苦。
女兒死亡數年之後,我完全心灰意冷,我不再去宇宙星空中闖蕩,而是默默地回到西域星空,並最終選擇了跟我女兒一起曾經呆過的西天滄粟世界安身。
這個世界,我曾經向小女兒承諾過,我要把它賜給我的小女兒,可是小女兒已經不復存在了,這個世界,也就變得無比地孤獨。
我內心裡思念着女兒,悔恨着當初的所作所爲,所以我甘願用我的靈魂,爲我小女兒的西天滄粟世界,默默地鎮守。
於是我的靈體,很自然地化作了鎮守在這片世界之外的阿西莫夫大祖神,而我的肉身,則以沉重的懺悔的姿態,自斷一足,化作了阿西莫夫族部裡邊,最最不起眼的平凡的老頭——亞桑。
所以,亞桑其實就是我,亞桑的形態太樸實了,族部裡的人,就連最初那些跟從在我身邊的人都不知道亞桑就是我,現在數千年過去,當年的人都消失了,阿西莫夫族部,自然更沒有人能夠認出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