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張青雲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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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衆弟子一樣疑惑的,還有身爲導師的蕭鼎。

蕭鼎在青雲門內已經不知有幾十年了,但他卻從來沒有聽說過,五月初五,桫欏樹上,還有什麼緬懷先烈的典故?

“快過來唄,過來我就講給你們聽!”凌峰卻在桫欏樹旁猶自招呼着。

因爲凌峰的威信不比常人,大家都極信服凌峰不可能做出無意義之事,所以雖然都是滿腦子的疑惑,卻依舊聚集在了凌峰所處的桫欏樹下。

凌峰於是張開口,按照桫欏樹妖傳遞給他的意念,開始講述起一個四歲孩童的故事。

故事發生在一千五百年前,一個偏遠的農家大院內。

院中住着一個農村女人和他四歲的兒子,兒子的父親早早就因病去世了,所以一家人很清貧。

母親白天要做事,爲別人漿洗很多的衣服,換來一家兩口的食物。

但孩子幼小,總要纏着母親做這做那,母親哪有時間理會,可孩子尚幼,又沒有父親,母親也不怎麼捨得打。

一日,母親看見院內的一株桫欏樹結果了,有許多的鳥雀正在樹上鑽來鑽去,心裡突然生出了一個主意。

便對孩子說:“青雲你看,那是你出生之日,你爹爲你栽的‘父樹’,四年過去,父樹結果了,到五月份,剛好果實成熟可用來充飢,你沒事可做,娘給你個任務,你每天都守着那棵父樹,別讓鳥雀偷吃好不好?”

講到這裡時,聽着這則故事的古令鋒止不住發問:“什麼是父樹?那個青雲,又是誰呢?”

凌峰邊解釋,邊繼續按着桫欏樹妖所教,講故事中所發生的事情。

父樹來源於數千年前,修道之人的一種傳統。

當新生兒誕生之時,很多的修道之人會在自己的院落裡栽下果樹。

這此果樹是爲自己的新誕生的孩子準備的。

三四年過後,幼兒到了貪吃的年紀,種下的果樹也到了結果的樹齡,結出的果子,便剛好可用來給兒女們充飢。

因爲這樣的樹,都是父親爲兒女們親手栽下,所以有一個特別的稱謂,叫做“父樹”。

至於青雲,也是大家所熟悉之人,只是他的形象,已經和故事中的青雲,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形象了。

那個叫青雲的孩子,聽了母親的話,於是開始日夜守着他的桫欏樹。

見到有鳥兒跑到樹上,青雲便拿着掃帚追趕恐嚇,還拾來竹子,將竹子的一頭敲開,以便於弄出更大聲響,去恐嚇那些膽子夠大的樹鼠。

甚至在睡夢之中,只要一聽到院外有什麼動靜,青雲也都會猛地翻身下牀,拿着掃帚飛奔出院外。

桫欏一月開花,月末掛果,青雲不讓任何一隻小獸偷吃自己所守護的果實。

一個一個月過去了,樹上的桫欏果個頭越來越大,顏色越來越紅,只待五月熱午季到來,母親便可敲竿下果,給青雲當糧食吃。

那桫欏果樹,也就成了青雲心中的守望。

他守着他的樹,等待着豐收之日的來臨,這原本是一件極美好的事。

可是,就在一個四月末的夜晚,母親被一陣雷聲驚醒,用手朝牀邊一摸,竟發現兒子青雲居然不在牀上了。

母子正自疑惑,以爲青雲是去院外小便,結果卻隱隱聽到青雲在院落裡輕聲哽咽的聲音。

母親趕緊下牀,奔出門外。

當推開大門,放進撲面而來的狂風,母親看見四歲的青雲,正在狂風暴雨之中望樹而哭。

他的衣服是襤褸的,五月的暴雨將布匹與他脆弱的身體貼合在了一起,在他的對面,鮮紅的桫欏果,正隨着豆大的雨珠,稀稀落落地摔落到了地上,隨着污濁的黃泥一起,漂出了院外。

“青雲——”母親的心揪了一下,張口叫出一聲,青雲在雨中回頭,張口大哭……

“大家也許已經猜到,那個故事中的青雲,便是我們青雲門的開山祖師,張青雲!”

“他後來成爲天行者,獨傲天下,別人都敬畏他的傳奇經歷與蓋世絕學,但實際上他覺得自己最應該令人敬佩的地方,卻只是當年四歲之時,那種對自己心中之物所懷有的守望。”

“他守望着他的世界和心中執念,才能歷盡千辛萬苦成爲人上之人,他最值得敬畏的,是他的初心!”

“所以,爲了祭奠自己的初心,後來成爲門主的張青雲,纔會在青雲山上遍植桫欏,並將青雲鼎開放之日,定在了每年熱午節前後,桫欏樹果實成熟的日子。”

“今們能有機會去上三天尋求青雲鼎傳功,便得益於當年張青雲所下達的,下三天傑出弟子可於五月熱午節到上三天得青雲鼎傳功的決定。”

“所以,我們理當在今日,摘果以緬,敬謝張青雲和他的初心!”

“我相信每一個做出此緬懷之舉的人,到時候都能獲得他的庇佑,獲得青雲鼎的真傳!”

凌峰這最後一句話,是對兄弟姐妹們說的,同時也是對丹田中的張青雲說的。

那些豐功偉績,張青雲並不一定記得刻骨銘心,但那四歲之時的一場風雨,吹飛了他的桫欏果,他又怎麼不刻骨銘心?

“這……這些陳年爛穀子的事,誰還記得呀,是桫欏樹妖還是贔屓呢?我早已經忘了,忘了……”

丹田中的張青雲嘴巴上說是忘了,但當聽完凌峰所講的故事時,那隻充滿靈性且無比明澈的大眼睛內,竟是閃爍着一層混沌的淚光。

他這是一種感動,他張青雲後來是出人頭地了,但卻鮮有人再知道他曾經也是個天真的孩童,有着天真的性格。

世人總將他與囂張、霸道、陰險、狡詐、甚至兇殘聯繫在一起,但事實上,他內心裡還是更渴望別人當他以孩童……桫欏樹妖教凌峰講的那則故事,給了上輩子孩童般的感覺!

因爲感觸,青目妖童的身形,居然開始在凌峰的體內再一次伸張長大!

他的四肢與軀幹拉長,臉頰開始浮現出一絲絲的小汗毛,頭頂青絲飛舞,原本的九歲孩童,又驟然長大了三歲,有了十二歲左右的年紀。

一樣的靈性超凡,宛若仙子降世,玉童臨凡!

這恐怕不是靈力的催長,而是心智的迴歸。

凌峰本來只是想着用桫欏樹妖所講的話語,來討得一點張青雲的歡喜,以便於引領大家全都得到青雲鼎的真傳,沒想到居然陰差陽錯,逼張青雲心智成長,又長大了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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