贔屓又開始空落落地在虛空中張望,這樣張望了三四秒鐘之後,他原本就已經通紅的雙眼,不知不覺竟是溢出了眼淚。
龍的眼睛,有些像是牛的眼睛,在兇狠的時候,龍的眼睛能夠綻放出如寒刀一般的鋒芒,在脆弱溫柔的時候,龍的眼睛又能夠流露出善良仁慈的靈性。
贔屓此刻所流露出來的,便是那樣一種脆弱仁善的人性,當然除此之外,更有無盡的慌張困惑雜亂與猶疑。
贔屓不明白他的叔爲什麼會那樣任着他接連撞死兩次,他也不明白,爲何當聽到他叔說要他饒掉某個人的性命時,他會爆發出無窮無盡的如火山噴發一般的怒意?
“你這個三釐米,你究竟有什麼事情瞞着我,你快點告訴我,爲什麼我聽着你說那些的時候,心裡面就像是某種火山爆發了一樣?你又爲什麼任憑我把你撞死,也不還手,不抵抗,你這個壞人,你害得我心煩意亂的,你快告訴我,你究竟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啊?”
贔屓怪吼着,兩隻犄角在虛空中亂頂,四隻龍蹄在虛空中亂蹬亂跳,他要他叔凌峰告訴他究竟有什麼事情在瞞着他,他直覺地感到怪異,那內心的煩悶,讓他如中毒了一般難受。
他不知道他爲什麼會那麼難受,不知道凌峰爲什麼會讓他放過某個人,更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接連撞死了凌峰兩條命之後,那心底裡的怒火,居然還是平息不下來。
遠處的虛空中,又開始顯化出雷霆盤結成的一張巨網,巨網中間的網結上,凌峰又從空間中顯化了出來,凌峰的第三條命,又出現在了虛空之中。
凌峰被贔屓撞碎了兩條命,但凌峰一點也不責怪贔屓,他只繼續祈求自己此刻的舉動,未來對化解贔屓和張青雲之間的矛盾有所幫助,只祈求命運這個車輪,能夠在贔屓與張青雲之間的事情上,碾壓張青雲碾壓得輕一點,不要讓張青雲真的死在了贔屓的手中。
顯化出來的凌峰凌立在高空中,捂着肚子,朝着贔屓道:“不爲什麼,叔沒有事情瞞着你,你只需要記住,虧的欠的,冤孽債賬,百般對你的不公,全都記在叔的簿上,你若要某個人死,那麼某個人不能死,你把叔撞死吧,叔替那個人還他欠你的孽債。”
贔屓見凌峰不回答自己的問題,還要自己使勁去撞,氣憤填膺地道:“好啊,我看你有幾條命,我不知道自己在聽你說這些時,爲何會那般憤怒,總之我知道自己還沒有撞夠,我還要殺人,三釐米,你給我站好了,這是你自己想要的,我來了,我要撞得你十條命,一條不剩!!”
贔屓狂吼着,渾身龍力再次綻放,犄角之上,縈繞着金色的殺芒,那是來自於前世潛意識中,對凌峰口口聲聲所聲稱的那個“某人”的仇意,是來自他轉世之間“殺迴天路,洗盡仇劫”的誓言!
“砰!”
贔屓的龍角,又撞擊在了凌峰的腹部,千萬鈞的力量如大海之水再次驟聚,將凌峰的胸膛撞出一個了溝窩。
凌峰苦水再次從自己的口角處溢了出來,他依舊沒有動用自己的曠世奇軀,他再一次默默地承受着贔屓的怒火,即使贔屓說要把他十條命都撞沒了,他都依舊默默地承受着。
他的身體再一次在虛空中炸散,化作無數的金芒消失,他再一次祈禱着宿怨到此終結……
贔屓眼中的淚水終於大量地流淌出來了,當凌峰第一次被他撞碎時,他的雙眼就變得通紅,此刻他的淚水徹底地流出來了,他望着的世界,變成了一個迷茫的世界,他繼續在這個迷茫的世界中尋找着凌峰,尋找着那個不知爲何,總覺得有一份親切感的叔父。
“我勸你還是告訴我吧,我說到做到,你若不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我必定會把你十個魂魄都撞碎,除非你告訴我原因,我纔有可能控制住我自己。”
“但我又不知道你究竟該不該告訴我,因爲我也不敢確定,當我知道了原因的時候,我還能不能控制我自己。”
“總之三釐米,你這次是真得罪我了,而且得罪得讓我莫名其妙,讓我不知道爲什麼那麼恨你!”
“好端端地,你幹嘛要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亂我的心性,你是個壞人!”
“我要將你十個魂魄都撞死,我感覺只要你的十個魂魄都撞死了,我的心裡似乎就會開心了,所以你現在繼續乖乖出來受死吧!”
在贔屓的罵聲之中,凌峰又腳踩着雷霆顯化在了天空中,他捂着肚子,他的胸、腹部、以及下身都痛得要命,那是因爲經歷了三次死亡劇痛後,他並沒有找到好的緩解的時機,便又立即顯化出第四條命來供贔屓泄怒了。
雖然凌峰渾身都覺得痛,但當聽到贔屓說還要撞死自己時,凌峰卻很果斷地將雙手再次從自己的胸腹間移開了。
他將雙手打開,與身體呈十字架,他站立在虛空之中,他感覺那一刻,他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他能體會到自己的擔當與責任,他要化解一切的罪責,他要把他未來兒子的罪責,擔當在自己的身上,他等待着贔屓來取走他第四條命!
他朝贔屓笑着說:“來吧,讓叔來看看你的小龍角,究竟還有多少力量,你取走叔的命,將來要記住,饒了另一個人的命!”
贔屓再一次被激怒,全身龍力第四次迸發,金色的龍元滾蕩在贔屓的身體內外,復仇的直覺充斥在贔屓的龍角龍身龍肢龍尾,“殺迴天路,洗劫仇劫”的誓言,引領着贔屓此刻的道力,朝着凌峰第四次攻殺而至!
天空中灑過贔屓的龍淚,那晶瑩的淚珠,化作虛空中的謎團,凌峰靜靜地望着贔屓的龍犄朝自己迅速縮近,當贔屓靠他已僅在咫尺之時,他本能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等待着贔屓怒火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