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渦越轉越急,最後竟然成爲一道血幕圍在了張行健的四周,血海之中的亡靈竟似受到牽引紛紛不由自主的向着血幕撲去,隨着浪濤翻滾的聲音外其中竟然還夾雜着無數淒厲詭秘的尖叫嘶吼聲,平添一份恐怖。
血海竟似成了一片颶風下的汪洋,而張行健卻成爲了這汪洋之中一粒塵埃,唯有任着這驚天鉅變恣意的凌虐,卻翻不起絲毫的動靜。
幽光所成的光幕破裂的一瞬間,張行健的心瞬間沉入了湖底,看着噬血而來的亡靈紛紛向着周曉涵涌去,突然感覺到了一股無助,前所未有的無助,甚至比當年浴血狂奔的時候更顯無助,這樣的感覺一次次攪動着他的心靈,讓他心裡震顫,體內法力頓時開始雜亂無章起來,長月所下的禁制也再一次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驗。
這樣積壓的感覺頓時將體內深深隱藏的魔性激發了出來,魔性雖然已經激發可是魔功卻無計可施,唯有拼死的與那道禁制相抗衡,魔功究竟根基甚淺,依然鬥不過禁制的玄功,只能在體內咆哮叱吒。
突然一直抓在張行健手裡的騰蛇劍就似感覺到了,此時劍身之上早已被血海吞沒,乍然間劍身上涌現暗紅之光,瞬間刺穿了血海,紅光所及之處血海中的亡靈的邪力紛紛被紅芒吸收。紅芒越積越粗,紅芒中張行健的身體竟然輕輕的飄了起來,就那樣淡然安靜,竟然沒有絲毫入魔的跡象。
劍身吸收的邪力隨着紅芒竟然又涌入了張行健的體內,只是張行健體內繁雜的法力多而不深厚,雖然涌出寒玉宮和禪宗的法力紛紛涌出兩道法力想要阻止這些進入體內的邪力,可是這血海之中的邪力是何其的龐大,哪能靠那點微薄的正道玄功所能抵抗,兩派玄功立時消弭下去,邪力更是如魚得水,不受任何控制的向着張行健體內瘋狂的涌入也不顧張行健是否能夠承受。
血海圍繞着紅芒旋轉不休,其中的亡靈更是鬼泣魂嘯的聲音滿耳皆是,就這樣浮浮沉沉就似過去無數個輪迴一般,這紅芒卻還是沒有停歇竟然還在凝聚,可是此時張行健臉上一片赤紅痛苦之色越發明顯,顯然是體內進入邪力過多,隱隱有爆體而亡的可能。
可是那紅芒還是不停吸收着邪力通過騰蛇劍轉入張行健體內,張行健臉上煞氣越來越重,面部也已扭曲,滿頭長髮竟然無風而蕩,正如那上古時候魔神降世的場景一般無二。
“叮”,突然一聲猶如來自天外的梵音轟然敲響,卻顯得如此沉悶混沌!
旋轉的血幕頓時猶如被驚醒了一樣停止轉動,紛紛向着聲音的來源處撲去,哪裡似乎正有那來自天外的神器正在驚醒那還在沉睡的人,一聲一聲,生生不息,然而卻爲何還是驚醒不了那個玄玄而泯的少年。
他閉目、起立,昂然揮劍,像魔神,像洪荒那絕世的傳說。
只爲了揮去那千年不變的糾纏,更是爲了解開那纏繞無數輪迴的癡怨。血海也因那一揮而濤濤作響,那生生不息的梵音也因那一劍而霍然而頓,似乎正在驚詫於這惡魔的甦醒。
劍聲蕭蕭,浪聲濁濁!
周曉涵大驚失色,這是何等的威勢,誰人可以抗拒,這一劍刺穿了紅塵,卻斬不斷青絲縈繞。
騰蛇劍的威勢更是攜着龐大的法力向着周曉涵狂斬而來,周曉涵哪能避得開來,唯有等着血浪滾滾而來,眼睜睜望着那閉目揮劍的男子,死而復生、生而復死的恩怨糾纏。
閉目等劍氣及身的那一瞬也許這世間也沒有了留戀,可是爲何還會癡癡望着那生死一線的男子呢?
是什麼還在心內久久的盤旋留戀而不曾逝去呢?
是愛還是恨?
何苦在繼續,本來就孑然一身,何必再貪圖!
閉眼,墜落,醒來的時候,或許還是寒玉宮,白雪般的晶瑩剔透,是那般的飄渺出塵,看師傅正在大殿之上對着衆人淳淳教誨呢!
有一個男子走進了大殿,他倔強的低着頭,沒人看出他的內心,也不會有人想了解他的內心。他正走着,孤單的走着,走着一條永遠也沒有回頭的路,也走着一條從來沒有走過的路。
這條路坎坷崎嶇、荊棘遍佈,一個不慎就會遍體鱗傷、面目皆非,可是他還是走了,因爲他不得不走,或許這就是宿命!
每個人既然活着就有許多不得不做的事情,傷心的、失望的、亦或開心絕望的等等!
有時候倒不如就此死了舒心一些!
可是他不能死,生命、輪迴、親人、還有很多很多,所以他不能死,絕對不能死,於是他擡頭,一張似乎顯得有點稚氣的面龐,寫滿了彷徨害怕,可是爲何會是一雙赤紅的雙眼呢?
是魔性入體,還是心自成魔?
張行健!
她看到了。
一雙赤紅眸子閃爍着妖異的光芒,咄咄逼人,吸引着任何人的心靈都爲之顫抖,恨不得深深的融入其中,直至窒息,窒息,死一般的窒息。
周曉涵就深深的望着這雙眸子!
她早已沉淪了,又何妨這無盡的苦海深崖呢!
他又何懼這無盡苦海,透過重重血幕將她攔腰抱起踏浪而行,向着血海的盡頭走去。
血海盡頭是哪裡?
也許就是彼此心靈的最深處的隱藏的那點不曾被任何人任何事佔據的角落,哪裡深藏着一個人最深最深的秘密,不予外人知曉的秘密。
一道血浪尾隨而至,竟是後發先至,血浪中鼓盪着濃濃的仙靈之氣,向着踏浪而去那人纏繞而來,直欲將其吞沒消散,外面正有一個不容侵犯的制裁者正在施展着天罰之威,要將這魔根深重的人兒化爲飛灰。
天地不容!
“叮”!又是一聲振聾發聵的梵音,卻又能驚醒的了誰?
是你,是我,還是那個甘墜魔道的悽苦的人兒!
他回頭轉身,血幕破開,眼中異光閃爍難明,向着懷中雙眸緊緊閉着的人看上一眼,然後舉劍。
劍,是騰蛇劍,是噬血之劍,劍身暗紅像似飽飲了無數的鮮血,面對着纏繞席捲而來的血浪,凜然不懼。
驀地,劍身紅芒吞吐,猶如一條血海欲龍攜着背後血池中的無數亡靈向着對面揮砍而去。
血池沸騰!血雨紛紛!
一道霞光瞬間破開重重血幕照在了張行健的身上,就如九天之上佛光普照淨化世人,卻還是淨化不了他的心靈,掙扎,痛苦,滿天血雨紛飛,被霞光一照卻如雨滴一般簌簌滴落,化作血海中的點點滴滴,他的胸口猶如被重錘重重敲上一記,身形已如怒海中的輕舟,隨破而沉了。
仙器之威豈是你等螻蟻之輩可與抗衡!
天地肅殺,一片赤紅!
天地之威,無與倫比!
道心等人剛剛從盤旋而下的小道上下來,角落到血海之前的實地上,正在苦思對策之際,卻見血海異變突生。
先是血海忽然間猶如被什麼牽引一般,慢慢的形成漩渦向着海中匯聚而去,漩渦越聚越大,竟無停息的意思。衆人大驚失色均以爲又要發生什麼難解的事情,卻不料良久之後也沒發生什麼異象。衆人觀察了很久正要有所動作的時候,突然一道紅芒瞬間劃破血海穿透黑暗,射向了天際。
紅芒聚而不散,其中魔力越來越強悍,有破人心扉之效,道心等人自然感覺到了其中的玄機,想要阻止卻是一籌莫展。玄冥心內雖然有些欣喜,但是卻不知用法,也只能隨機應變了。
其實衆人自從來到這冰川深淵之下後就一直似乎受制於一種莫名的力量,這道力量並不會傷害他們,只是一步一步的指引他們走向那未知的世界,探索其中的奧秘。
此時血海之上的煉神鼎竟然開始光芒閃爍起來,似乎頗爲不安,聲聲催心的敲擊之聲不時的發出,似乎是正在與什麼相互抗衡。
很久之後,紅芒忽受,血海之中竟然無端的生髮出一道龐大的魔力,即使道心這幾百年的修行,感覺到這道魔力的時候心靈也差點失守,道行低微的頓時天旋地轉昏厥在地。道心急忙一聲驚雷吼叫,道:“快就地打坐,高誦佛號。”
頓時一片佛號瀰漫在了整個血海洞穴之中,佛號經久不衰,竟可與這無形的壓力相抗一時。
只見血海之上異變再起,煉神鼎突然脫離血海飛起,旋轉不休,旋轉之間竟然掀起了滔天血浪,血浪越聚越龐大,其中竟然蘊含了磅礴的仙靈之力,接着只聽鼎聲忽響,驚醒還在誦佛的人們,露出迷離的目光。
血浪竟然受到煉神鼎的驅使一般攜着龐大的法力向着血海之中洶涌而去,巨浪滔天,驚雷陣陣。
這仙器之威,何等奇哉!
忽然血海沸騰,血雨飛花,濺的滿目皆是,竟是血海之中有一道力量與這仙器之威轟然相撞。撞擊之後,煉神鼎上瞬間爆發出萬千霞光籠罩了所有,籠罩道心等人也籠罩了這茫茫血海,霞光過處,萬佛朝拜,萬妖受罰。
很久,似乎過了很久,終於一切都平靜了下來,血海又歸於了平靜,煉神鼎也置於海面淡然無恙。
一切都似乎沒有發生,只餘下岸邊驚詫莫名的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驚呆的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