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詭秘,漫無邊際的昏暗竟然飄着點點星光,卻爲這無邊的黑暗增加一分難得的意境,天上似乎有晶瑩的星光折射下來,只是好像太過遙遠,遙遠到觸手可及卻徒呼奈何!
聽,有誰在輕輕的喘息着,像人、像魔更像那九幽絕域中的縷縷孤魂在低聲的輕泣。
一股濃烈的血腥氣迷茫在無際的昏暗中,卻不知從何處飄來如此的令人作嘔,這裡似乎死過很多人、流過很多血一樣,可是在這裡你找不到人,能夠找到的是唯一的空虛恐怖,發自靈魂的懼意,讓你血液膨脹靈魂都爲之顫抖。
靜,爲何會這般靜!不聞走獸飛禽的聲響,更不聞人煙斐斐的喧鬧聲。
這,是哪裡?
忽然,一種粗重的喘氣打亂了這裡的一切,接着又是一陣輕微的嘩嘩水聲。
似乎,就在耳邊,聲音斷斷續續。是誰,是誰還在苦苦的掙扎,又是誰在心裡偷偷的哭泣!
周曉涵將張行健的身體從冰寒透骨的水中慢慢的拖到了地面之上,看着一動不動的這個男子,身體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她轉目四顧,卻見四周一片昏暗,唯有昏暗中點點光亮卻不知是何物所發出的。
看着張行健胸口暗紫深紅的胸口,周曉涵急忙從自己身上將污穢不堪的衣衫撕下一長條,伸到水中洗涮了兩下。撕開張行健的胸口一看,雖是鮮血淋漓,不過似乎已經止住了血,周曉涵用冰涼顫抖的雙手將傷口處包好,才頹然的坐到在地上,深深地望起了這個男子。
周曉涵將張行健的身體費力的托起靠在了一株樹旁邊,望着他那緊緊閉着的雙目,似乎正在經受着什麼痛苦一般,難受之極!
是那把閃着青光的仙劍刺傷了心的疼痛,還是做着那千古不變的噩夢呢?
周曉涵將目光從無際昏暗的蒼穹中收回,看了眼旁邊緊靠着自己的男子,心中不知爲何忽然平靜了下來!
也許……
是誰又在輕輕的囈語,是那般的柔弱憐惜,似乎往日的所有僞裝起來的姿態統統拋卻了!
是誰打破了早已冰凍的寒心,又是誰在早已冰寒的湖面上投入一塊巨石激起了無數的漣漪,汨汨而不曾逝去?
她蹙眉卻因爲他蹙眉,似乎他的夢中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情。
周曉涵微微的咳嗽了兩聲,想要將進入體內濃烈的血腥氣吐出來,可是這股血腥氣濃而不散,避無可避,竟好像已經存在這無際深淵中幾千年一般。周曉涵微微運轉了下體內的法力到時還沒有丟失,只是有些運轉不暢,有些阻塞而已,正要起身找尋出去路的時候,身形卻嘎然而止。
只聽在茫茫的昏暗中突然傳來了一陣詭異的聲響,似野獸的爭鬥撕咬聲,似冤魂逃脫不了九幽絕域的淒厲慘叫聲。
周曉涵的額上已然見汗,手中的青萍劍陡然出鞘,一片青光驅散了黑暗,迎來了微弱的一點光明,可是這樣的光芒終究還是太多微弱,就似秋風中的一片孤葉,無所依靠,茫然而顧,前方早已陌路。
可是周曉涵的心內卻找到了唯一的一絲安慰,青光氤氳,印在她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上,也落在了她緊緊盯着前方一動不動的眸子裡,堅毅的不屈的!
聲音在逐漸的接近,刺耳可怖的響動深深的刺入到你的心裡,讓你全身血液瞬間停止了流動。
一聲一聲都重重敲擊在周曉涵的心上,噗噗,她又將手中劍緊緊的握了一下,然後走前一步擋在了張行健的面前。
周曉涵的心忽的一緊,因爲前方終於顯現出了一聲東西,如此淒厲的聲音竟是從這個東西的身上傳來。
全身黝黑,竟是閃閃發着幽光,身上毛髮細長在地上拖拉着,一隻碩大無比的腦袋上長着一張偌大的嘴,而嘴裡正叼着一個物體,似乎是一個人。一雙綠幽幽閃着幽光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周曉涵,望着這雙眸子周曉涵心內忽然的一寒,因爲在這雙眸子她看出貪婪、嗜血、邪惡。
一個人,一隻獸,就這樣互相盯着彼此,也戒備的彼此。
周曉涵從小輩周雲收留,傳道授業,對於史載所記她已經知曉了,這隻邪惡的野獸正是上古兇獸饕餮。饕餮乃上古幾大兇獸之中的一個,兇惡成性,食慾滔天,有什麼東西便吃什麼,實在沒有想到的是在此處竟然還能遇到這種生存在上古洪荒時候的兇獸,傳言這種兇獸在洪荒神魔大戰的時候早已滅絕,如今再次見到周曉涵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兒,身上法力涌動不得不全力戒備着。
饕餮綠幽幽的眼光內閃過一抹詭異的光澤,淒厲的茲茲叫了兩聲後竟然拋下嘴內的東西,然後一步一個腳印的向着周曉涵走來。
每一步都似乎是敲擊在周曉涵的心口一般,貪婪嗜血的雙眸慢慢的停在了周曉涵不遠處仔細的盯着眼前的獵物,似乎正在想着到時候該如何享用,也許是在想着今天爲何會有這麼多的新鮮食物從天而降。
忽的一聲淒厲的響聲震徹了昏暗的水泊,空中的點點亮光都爲之而失色,饕餮已化作一道幽光向着周曉涵撲了過來。
疾風加着一股濃烈的惡臭撲面而來,甚至壓過了這裡瀰漫的濃濃血腥之氣,周曉涵微微一滯,正欲側身閃開的時候突然想到了背後的男子,只見青光奪目,青萍劍已向着饕餮揮了出去。
“叮”竟好像是一聲金屬的撞擊聲,饕餮的兩個爪子竟然就這麼抓在了青萍劍上,沒有絲毫的損傷,可見這雙爪子是何等的堅硬。一張血盆大口更是向着周曉涵的腦袋撲了上來,口中也不知是什麼液體流了周曉涵的衣衫上,髒污不堪,惡臭腥氣更是險現將她薰的暈了過去。
望着眼前奇醜無比的面孔,再聞着奇臭無比的腥氣,周曉涵那還猶豫體內法力運轉,一劍將饕餮甩了出去。饕餮翻身站起,伸出嘴裡猩紅舌頭舔了舔,圍着周曉涵來回轉了起來,似乎是找尋合適的攻擊位置。
周曉涵警惕的注視着饕餮的一舉一動,生怕一個不甚今天就喪生於這惡獸之口,只是饕餮卻還是沒有動作,還是來回的慢慢的走着,詭異的眸子透着陰深的綠光望着周曉涵。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更也許本來就沒有過去多久,只因一個人心境的不同而時間也不同了起來。
周曉涵已感覺時間過了很久一般,體內的法力竟然損失了不少,此刻法力全力運轉來戒備這隻惡獸,法力消耗自是正常,可是如果熬到法力全無的時候,那將是怎樣一般光景,沒有人敢想象,周曉涵也不敢想象。
也許到時候就是雙雙斃命之時,想到此她竟忍不住回頭望向那個還在昏迷的男子,也不知道他的傷現在如何了。
明天?明天你會去哪裡?
忽的她似乎自嘲般的一笑,就算傷好了又如何,面對這上古惡獸,誰又能奢望明天呢?
忽然一陣腥風撲面而來,周曉涵大驚失色,想不到這個惡獸竟然趁自己不備的時候前來襲擊。可是大驚已然無用,倉促間轟然出劍,向着腥風而來的方向砍去。只感覺手上一股大力突然傳來,青萍劍拿捏不穩,瞬間被拍向了遠處。
腥臭撲面,周曉涵甚至能感覺到那濃重的喘息聲,以及一雙綠幽幽的眸子盯着她擇地而噬。
雙肩忽的一痛,直入骨髓,才發現自己的雙肩竟然已被饕餮抓了上去,擡眼望去,一張血盆大口向着自己咬了下來,生死一發之際,周曉涵雙掌用力向着饕餮的身上就拍了上去,拍上去才發現疼痛異常,如中鐵板一般。
一股大力傳來,肩上更是撕裂一般的疼痛,身體已如風中的孤萍一般向着後面飛去,只感覺背後一輕似乎是什麼東西掉了下來,只是已經不敢再去在意了。
身體剛剛落地,周曉涵頂着疼痛急忙翻身起來,回頭一看只見饕餮竟然尾隨而至,倉促之際身形向着旁邊急忙撲去。腿上又是一陣撕扯般的疼痛,應該是被饕餮抓了上來,不過幸好的是躲開了這一擊。
周曉涵雖然處處受傷但神志卻是極爲清醒,撐着雙臂忍着肩上的疼痛站了起來,匆忙間也不敢回頭望去就想要地上的青萍劍探去,只是剛一走腿上一痛,立刻站立不穩又倒在地上。
這時就算是神仙也明白接下來發生的是什麼了,周曉涵扭頭看去只見饕餮的眼中好似閃爍着勝利的光芒,大口一張發出一聲鬼嘯撲了過來。
頓時兩隻如鐵一般堅硬的爪子又摁在了周曉涵的肩上,疼痛之感頓時涌上心頭,直欲疼暈過去,一張巨口黏液滴答的就向着周曉涵的頭上而來。周曉涵心寒之際,立刻伸出雙臂一把掐住了饕餮的脖子想要制止。
只是饕餮力大,而周曉涵終究只是女流之輩,雖然修習幾年法力,但也扛不住這上古兇獸的威勢。只見饕餮的大口眼看着和一點一點的接近了下來,而周曉涵的雙臂已經開始發酸無力一點一點的退後,也許下一刻這個世界就停止了下來。
世界也許會停止,可是那深深刻在心上的痕跡還在。
她忍着這無限的惡臭,艱難的、艱難的轉頭,去尋找那個一直昏睡的男子!
可是,是死的盡頭,還是世界的盡頭?爲何,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你去哪了,可曾還會記得,這裡的一切麼?
閉上眼睛,也許醒來的時候僅僅只是一幕噩夢,大夢初醒的時候,還是寒玉宮。
寒玉宮!
突然就在周曉涵絕望之際竟然感覺壓着自己的饕餮的力量越來越弱,最後竟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周曉涵雖然詫異,但還是費力想要將饕餮的身體推開,可是費了半天氣力還是一無所獲,頓時一陣無助的感覺涌上心頭。此時她真的想哭,真的想哭,哭自己的無用,哭自己的弱小。
可是身上饕餮的身子還是被挪開了,露出的一個男子疲憊的面孔。
張行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