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風單薄的身影走在狹長的通道內,背後拉着長長而孤單的背影,雖然是自那萬惡的深淵中回來很多天了,可是她的心卻忽然變的孤寂了起來,只有陪在張行健身邊才能感受到一點那熟悉的感受,可是他呢?似乎忽然變了,變的有些陌生了,不像她所認識的張行健了。
明風擡起頭望着甬道盡頭處的一扇門,遲疑片刻然後轉身向着旁邊的甬道而去,身邊偶爾會有教中弟子過來打招呼,只是似乎在他們眼中沒有絲毫的喜悅,似乎每一個人都變了,一切都變了。
走了很久,似乎只有前方纔是心靈最溫暖的地方,當然前面這扇門是所有教中弟子的禁地,包括玄冥不得允許也不能入內,進入裡面的只有兩個人,除了明風就是當今魔教教主耶羅。
明風已推門而入,石室內是濃濃的藥味,甚至都有點刺鼻。石室內佈置的很溫馨,似乎和正常人生活起居的地方沒有任何的區別,旁邊還有一個精緻的梳妝檯,再向裡面則是有屏風遮擋起來的臥室,這時只聽裡面傳來一個溫和卻顯得虛弱的聲音:“風兒,是你嗎?”
聽到這個聲音後明風臉上立刻露出淡淡的笑意,邊向裡面走去邊道:“娘,爲什麼我每次進來你都能猜的出來?”
隨着明風的進入裡面的一切慢慢呈現在了眼前,裡面是一個偌大的臥室,雖然談不上華麗但卻很簡單溫馨,進入裡面就算是生死之際也能感受到一絲家的感覺。裡面有一張牀,和牀邊的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個空碗,碗裡似乎還有藥汁的殘留。而牀上卻是躺着一個和明風頗爲相似的女子,女子臉色蒼白露出濃濃的疲憊之色,靜靜的躺在牀上,見到明風進來立刻微微動了下身子,卻是臉色微微一變似乎破爲費力,然後笑着道:“你和你爹不一樣。”
明風立刻上前扶住女子道:“娘,你就不要動了,靜靜的躺着吧。”看眼前這個女子的年齡最多比明風大上少許卻料不到竟是明風的孃親徐子寒。
“哦,怎麼不一樣了?”明風拉起徐子寒露在外面蒼白的手捧在手心道,只是這手竟是如此的冰寒,似乎直接寒冷了明風的心。
徐子寒眼中忽然露出一絲追憶,眼神幽幽的望向上方,良久、良久,明風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靜靜的等待着。忽然她眼中微微的露出一絲感傷,嘆了口氣道:“不說你爹了,和娘說說這個張行健。”
明風臉色忽然閃現些許的紅暈,然後將手中的冰寒捧在臉上道:“他啊,有什麼好說的,就是一塊木頭。”
“你會和一塊木頭成親嗎,真是的,”徐子寒竟然和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婦女一般開着自己女兒的玩笑。
母女二人竟是這般溫馨愜意,似乎完全沒有受到痛苦的折磨,也許她們僅僅只是將內心的柔弱隱藏的很深,露在外面的永遠是開朗的笑顏,或許這也就是真正的悲哀。
忽然明風道:“娘,爹有多久沒有過來了?”
徐子寒沉默,眼中的傷感一閃而逝,接着轉爲笑意道:“你總是提你爹幹嘛,去把你說的那塊木頭叫過來,讓孃親看看,到底可不可以仔細的雕琢一下,自從你們回來就沒有見過,快點去。”
而此時在魔教總部的另一處石室內,張行健正靜靜站着,眼眸內閃爍着幽暗的光芒望向虛無。
自從當日藉着蛟龍內丹領悟洪荒圖錄之後,張行健帶着明風脫困而去,隨着明風的指引回到了這裡,張行健已經很久沒有出去過了。這些天他每天的任務就是用盡一切去領悟洪荒圖錄,而當耶羅見他默認了白虎堂主一職後帶着他到了一處隱秘而幽暗的石室內,張行健竟然又一次見到了那些玄之又玄的畫面,幾天之後他終於自那石室走出。
體內洪荒法力越來越龐大,而同時另兩道法力竟然隨之而漲,竟似乎是想要壓制洪荒法力一般,只是如今即使張行健也不曉得自己體內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張行健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了,他已足以影響中原的修道界了。
張行健心內恍惚,不知爲何會答應耶羅和明風成親,也許這本不是他所願,可是他卻又在冥冥之中答應了,心中似乎有着一股邪惡力量驅使着他,這股力量在周曉涵一劍的刺入忽然出現,然後在脫困之際越發變的強烈了起來。
背後有聲音傳來,張行健不用回頭已經知道是明風了,因爲進入這個石室的人到目前爲止只有明風一人。
明風的聲音在背後輕輕的傳來:“我娘讓你過去一趟。”
張行健眼神微微變化,有些詫異,轉過頭望着明風。
望着張行健,忽然間發現他的神色竟似乎比以前更加的冰寒了,而當年那弱小脆弱的少年早已不見,如今他的心似乎被什麼遮掩的深深的,明風忽然間覺的有些寒冷,竟然比那萬惡的深淵還是冷上幾分,吸了口氣道:“我娘想和你說幾句話。”
張行健沒有說話卻已向着外面而去。
望着轉瞬不見的背影,明風眼中的那絲孤寂之色慢慢逝去,因爲她已知道不管他變成什麼模樣,只要在他身邊那麼她就不孤獨,或許這就足夠了。
張行健緩步而走,通道內雖然會碰到幾個偶爾走過的魔教弟子,但是他已不需要知道他們的心思,他的目標只有前面那被稱爲魔教禁地的石室。石室已然近在咫尺,可是張行健卻忽然猶豫了起來,他不知爲何會猶豫,但是他實實在在的猶豫了起來。
可是既然來了爲何不進去呢,於是他走了進去。
裡面刺鼻的藥味撲面而來,張行健的鼻子微微的皺了一下,眼神也是急促的變換了幾下。
就在此時,那屏風後面已響起了兩聲咳嗽,接着裡面傳來淡淡的聲音道:“是張行健吧,進來吧,”話語剛落竟然再次傳來陣陣的咳嗽之聲,似乎這幾句話已經是極限了。
張行健邁步而入,然後見到了明風的母親徐子寒,徐子寒虛弱的靠着,不時還傳來幾聲咳嗽聲,但是那一雙灼灼的眸子卻始終不停的盯着張行健,似乎想要將張行健的一舉一動看個透徹。
徐子寒將捂在嘴邊的手絹拿開,微微掃了一眼後,輕輕的道:“我就明風這麼一個女兒!”
“我知道!”
“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的傷害,只是希望她能開開心心,你應該能明白吧?咳咳……”話語剛落竟又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也許明風在的時候她是故意壓制着沒有使自己咳出聲來。
張行健見徐子寒竟然咳的如此厲害,微微有些動容,不過卻沒有表示,只是淡淡的道:“我明白!”
“當年她出生的時候,我其實就不打算讓她修道,只希望……咳咳……她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就算了,咳咳……可是卻不料陰差陽錯的再次步入了修道之路,我想我的事情風兒已經和你說過一些吧,咳咳……”,石室內不時迴盪着斷斷續續的聲音,竟是如此的悲哀。
忽然徐子寒的目光已變,竟是從來未有過的銳利,似乎可以穿透人心一般,但是她的聲音卻是如此的無力:“不管你有什麼目的,但是我不希望風兒受到一點傷害。”
張行健身形忽的微微一震,眼前的徐子寒竟然變的比耶羅還是高深莫測,似乎他深深隱藏起來的心突然被挖掘了出來,赤裸裸的展現在了徐子寒尖銳的目光下。
忽的,只見徐子寒臉色竟是一變,接着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洋洋灑灑的竟是這般的悽豔。張行健大驚正要上前卻見徐子寒已舉起一隻手阻止他過去,而徐子寒卻慢慢又爬起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淡淡的道:“老毛病了,不要緊的。”
徐子寒望了地面上的一灘血跡,道:“牆角那裡有一桶水幫我把它衝一下吧”,她的聲音虛弱可目光卻是如此的堅定。
張行健終於動容了,有點不敢相信,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她似乎早已病入膏肓可是究竟是什麼樣的信念一直支持着他到如今,他忍不住道:“你……”。
張行健怔怔的不知該說些什麼話,可是他已知道這種信念究竟是什麼了,這種信念足以支持着世間的一切,這種信念不分地域,不分時空,只要是有生命的東西都能感受到這種信念,這種信念自盤古開天以後就一直存在,就算是滄海桑田、山崩地裂也不會消失,而且會越來越深,直入每一個有生命的靈魂深處。
張行健已經離開了,但是就在他要出去的一瞬間背後再次傳來徐子寒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張行健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也許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可是他們毫無辦法,張行健也無能爲力。
而地面上的那一抹暗紅,就算是再多的水也衝不乾淨,卻已深深的打動了張行健的心,而那一片片殘紅也已烙印到了他的心上,他知道這一幕此生再也忘不了了。洪荒絕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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