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過心海界,看着身旁不斷變化的畫卷,楊戩又有與此前截然不同的感悟。
走走停停,彎彎繞繞,再次無驚無險的到了心海界碑前,對着界碑做了個道揖,楊戩越過界碑,對着天邊那一片‘火山羣’般的聖人墓發了會呆。
看到這些聖人墓,突然就對所謂的權謀心術有些不太在意了。
百多聖人隕落的大戰,倘若再爆發在洪荒之中,那還談什麼三界至尊……
嘆了口氣,楊戩就要邁步前行,老老實實的走去聖人墓中。
前路不知多遠,卻剛好讓自己心神安寧下來。
“你又來了。”
背後傳來一聲呼喚,楊戩停下腳步,扭頭看去,又見那個透着儒雅氣息的界碑之靈飄飛而來。
楊戩有些尷尬的拱拱手,似乎是在爲上次沒坦誠相告而歉然。
界碑道人輕笑了聲:“我已知你爲何而來,上次倒是我看走了眼,還以爲你是來祭拜先祖的。”
“這並非是我有意欺瞞……”
“不錯,能得聖人傳承還這般謙遜,毫不驕縱,確實不錯。”
楊戩這還是第一次被人誇時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也就不多解釋什麼了。
他此次來,確實是爲了請琉璃柱中的老前輩指點,也會參悟《不敗金身決》,確實是得了聖人傳承。
“你要去哪座墓中?”這道人輕笑了聲,“不如我送你過去吧。”
楊戩有些遲疑,正要點頭答應,忽聽身後傳來熟悉的蒼老嗓音。
“不必勞煩界靈,老朽來接人了。”
豁然轉身,便見一道琉璃門戶出現在面前,熟悉的道韻,熟悉的琉璃石柱,還有朝着這邊好奇打量的孔宣。
聽柱中老者的口吻,似乎對界碑道人有些不善;楊戩也不知其中原由,心中多少對界碑道人多了些警惕。
“前輩,告辭了。”楊戩對界碑道人拱手道了句,轉身邁步進了琉璃門戶,身形出現在了琉璃殿中。
楊戩告別時,那界碑道人還是面帶輕笑,待那門戶消失不見,這道人的輕笑漸漸化作冷笑,目光之中更是冷光閃爍。
一拂衣袖,這道人飄然回了界碑中,卻並未多說半個字。
琉璃殿,楊戩對柱中老者施道揖,道了句謝,隨口問:“前輩,那界碑之靈是何來頭?看前輩對他似乎多有忌憚。”
“界碑之靈?哈哈哈,”柱中老者咧嘴一笑,“他告訴你的?”
“嗯……”楊戩頓時明白了什麼,知道自己險些着了道,也是有點無語。
柱中老者笑罷,輕嘆了聲,便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強敵是誰嗎?其實我等所知,都不如這個界碑之靈知道的多。他應當是當年與我等廝殺,最後隕落的一位強者,如今卻只剩孤魂殘魄罷了。”
楊戩悚然一驚。
“那爲何前輩不出手滅了他?”
“並非不想滅,只是殺不掉罷了,”柱中老者緩緩搖頭,有些費力的指了指地面。
老者道:“你可知這座大墓如何而成?”
“晚輩不知,還請前輩賜教。”
“不必客氣,坐下說吧,”柱中老者對楊戩點了下,楊戩身後升起一把琉璃雕刻而成的座椅,就在不遠處發呆的孔宣身旁也多了一把。
柱中老者笑道:“生前之名已逝,我爲自己取了個新名,便是琉璃寶主。你喊我一聲前輩,其實不如喊我一聲寶主,我聽的更歡喜些。”
“寶主。”
“哈哈哈,不錯,不錯,你比你師伯當真喜人多了!”這老頭頓時喜逐顏開,“我與你說此地典故,這事知道的當真不多,也就我與其他幾個殘靈聯手探索此地時,偶有發現罷了。”
老頭緩緩開始講述,楊戩與孔宣仔細聽着,漸漸聽的入神。
聖人殘靈覺醒於聖人屍身之中,可視作是大道聖人那強悍無匹的元神之力孕育出了新的意識,自然與聖人原本的意識無關。
但琉璃寶主是個異類,因琉璃寶主的前身,是一位修肉身成聖的大道聖人,更是當年大戰的絕對主力。
琉璃寶主覺醒的時間最早,但卻並非是元神之力覺醒得來,而是聖人屍體的肉身之力孕育而出。
故此,他可掌控聖人屍身,實力遠超其他聖人殘靈。
當年也是憑藉這具肉身強橫無匹的聖人屍身,幾個殘靈才聯手將此地探索個透徹。
當然,那一片片連綿的靈雲是聖人隕落之後真靈寄託之所,他們並未去打擾。
聖人墓並非簡單佈置的,也並非是單純爲了埋葬聖人屍身而佈置下的;相反,此地的聖人屍身被當做了陣眼,整個聖人墓便是一座絕強的大陣,用來封印一片古老的戰場。
這戰場之內,有無比強橫的存在,那界碑之靈,便是這個存在的一縷魂魄……
“那個界碑便是古戰場的入口,我自那裡下去過,才得知了這些。”
“那個存在,應當就是這些聖人們拼死一戰也未能除掉的強敵,當年我只是隱約感知到了它的存在,就立刻泛起了撤走的念頭。”
琉璃寶主輕嘆了聲,話語中似乎心有餘悸,低聲道:“那界碑之靈,便是那存在追着我們幾個殘靈而來的一縷魂魄,我等聯手將這魂魄的退路封印,但想除掉這一縷魂魄……做不到,需真正的大道聖人,纔有磨滅這一縷魂魄的可能。”
“那界碑之靈,很早之前便開始暗中活動,將不少前來此地尋寶的修者誘騙去界碑之內,投入古戰場,積累實力,伺機衝破大陣。”
言罷,琉璃寶主幽幽的嘆了口氣,楊戩卻是久久無語。
聖人屍身被用來佈陣,此地竟是爲了困住強敵的大陣……
孔宣在旁問:“敢問寶主,爲何非要大道聖人才可磨滅區區一縷魂魄?”
“自然是其自身修爲境界高過大道聖人。”
孔宣又問:“修大道而以自身成聖,則還不是最強嗎?”
這問題,也是道出了楊戩所想。
琉璃寶主輕笑了聲:“你爲何覺得大道聖人便是最強?道可不通,大道亦然。有的大道本就超然於其餘大道之上,比如你修的是水之大道,如何與修乾坤大道、修時宇大道的聖人鬥法?”
“生之本源,總共有九條超然大道,”琉璃寶主想了想,又補充了句:“這九條大道之存在,都無法以言傳,只能去感悟,去探尋,想要修行本就千難萬難,修到最後跳出大道之外,如何能不必其他大道聖人強上一些?”
孔宣啞口無言,楊戩卻反駁了句:“道與道雖不同,但萬般大道皆可通往盡途纔是。”
琉璃寶主目光中不免多些讚賞,示意楊戩說下去。
“大道聖人就算修行的大道有強有弱、有高低上下之分,但本身境界應當是相同纔對,”楊戩仔細斟酌話語,“這一縷魂魄,若要大道聖人費盡手段纔可磨滅,那魂魄本身的境界,應當是高於大道聖人才是。”
這也是楊戩早就知道大道聖人之上還有‘更高’,不然也很難說出這般話。
“哈哈哈!”琉璃寶主撫掌而笑,“你這悟性當真不錯,不錯,不錯。”
孔宣嘴一撇,抱着胳膊在旁聽着,乾脆不問不答了。
楊戩道:“還請前輩賜教。”
“不談賜教,論道而已。”琉璃寶主也在琉璃柱中盤腿坐了下來,問楊戩一句:“大道聖人,跳出大道之外,駕馭自身大道,便覺是盡頭了嗎?”
“不然?”
琉璃寶主笑道:“若同時掌控兩條大道,當如何?”
楊戩不由一愣。
“一旦跨過了這一步,便是新的境界,新的天地,”琉璃寶主輕嘆了聲,“可惜,據我所知,這般強者盡皆站在了生靈的對立面。先前你師伯說的盤古神,其實已經半隻腳踏入這個境界了,最後卻還是被他們滅殺了。”
楊戩緊緊皺眉,坐在那低頭思索。
很快,楊戩抓到了其中的關鍵,低聲道:“寶主,太素界被滅,是否也是盤古神即將跨入那個境界,從而惹來對方強攻?”
“這個說不準,不過定然是有這般考量吧。”
孔宣皺了下眉,冷笑了聲,“怎麼,盤古大神還是罪人不成?”
“盤古神自是我等不能企及的英豪,”楊戩正色道,“焉能以此當成是盤古神之過?就算盤古神停下境界不修行,太素又能存多久?”
孔宣瞪着楊戩,後者卻繼續滔滔不絕的言說。
“若我推論不錯,自太始時代、太極時代之後,生靈界已遠無法抵抗這些強敵,他們放任太素不管,或許只是覺得太素四十九聖人不足爲慮。”
“當這些強敵感到威脅的存在,自會大舉來犯!太素只要繼續發展下去,總有一日會威脅到這些存在,自會招來這些強敵的進犯。”
“盤古神定然知道這些,可問題就在於,是否能有一位大道聖人更高境界的強者誕生……若沒有,太素只會在最輝煌的時代落幕,若有,那才能護住這個大世。”
言語一頓,楊戩皺眉看向琉璃寶主,後者笑着點頭。
“不錯,你所說切中要害,隕落在此地的這些聖人,還有當年追隨這些聖人的那無盡生靈,何嘗不是做這般念想?”
楊戩道:“此話怎講?”
“我也是聽一孤魂說起過,太始時,也曾有一人觸碰到了那個境界。此地是那人的假身,算是調虎離山之計吧。”
琉璃寶主眼中有些黯然目光,“可惜,拼上了太始一個大世的所有高手,在此地全力拖住那些強敵,想讓那人突破最後的瓶頸,可惜……依然沒什麼結果。”
“唉,不提這些了,”琉璃寶主對楊戩緩緩推動左手,那一面石碑再次出現,緩緩飛向楊戩。
“以後的路,終究是要你去走的,多想無益,好好修行吧。”
“嗯!”楊戩抿了下嘴,看着石碑落在面前,立刻被上面那一個個道紋古字吸引了心神。
不敗金身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