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蛋突現異樣，正要離開的孔宣頓時止步，玄都大法師更是反應神速，擡手在他們身周佈置了一層大陣，隔絕周圍神識探查。
若這真的是一件異寶，說不定會引來此地潛伏的諸多高手。
楊戩盯着靈蛋一陣猛瞧，隱隱覺得其中之物和自己有些關聯。
孔宣和玄都齊齊湊了上來，楊戩瞅了眼看起來和之前毫無半點違和的少女，低聲道：“你滴血試試吧，這畢竟是你搶來的。”
“哼，”孔宣冷然道，“你當我孔宣是何人？給你的便是你的。”
玄都在旁催促：“快多幾滴玄血來，這顆蛋說不定會是太始生靈！”
楊戩也是精神一震，沒跟孔宣再多客氣，在指尖逼出幾滴玄血，用玄氣包裹着，送到了那顆蛋的外圍。
蛋殼之上隱隱出現一口小小的旋渦，幾滴玄血眨眼消失不見，其上的靈紋大亮，靈紋竟開始重新‘排列’！
“再來！”
玄都催促一聲，那雙眼睛滿是亮光，顯然此時興奮異常。
楊戩再次逼出玄血，一滴滴送到靈蛋處，靈蛋之上開始出現種種變化。
終於，第九滴玄血被靈蛋吸納，便聽幾聲嗡鳴，蛋殼之上的靈紋一顆顆飛出，在這顆手掌大小的雪白靈蛋上下布成了九道緩緩轉動的圓環。
“好東西，好東西啊！”
玄都讚歎不已，目光頗爲炙熱，不斷捉摸着九道圓環的奧秘。
一抹道韻蘊而不散，蛋殼之上出現少許裂縫，九道平行排列的圓環開始緩緩收縮。
楊戩問：“師伯識得此物？”
玄都正色道：“這顆蛋我無法斷定其跟腳，但絕非凡物。這九道圓環，我大概知道是何物。走，我們先去找一處隱蔽之地，不然稍後靈蛋孵出，怕是要鬧出些動靜。”
楊戩頓時點頭，玄都剛要去端着靈蛋，卻被九道靈環輕輕推開。
玄都若要強行去端，自可震散這九道靈環，但他自然不會如此暴斂天物。
而且很顯然，玄都對這九道靈環的興趣，遠高於對靈蛋本身的興趣。
孔宣在旁邊一言不發，只是不斷眨眼抿嘴，似乎有點惋惜，這般寶物和她擦身而過。
這就是有緣無分吧。
楊戩伸出左手，這顆靈丹帶着環繞上上下下的九道圓環緩緩落在楊戩掌心。
玄都笑着搖搖頭，在前面引路，三人去了玄都之前曾探尋過的一處聖人墓之外，藉着此地聖人道則掩藏身形。
聖人墓周圍大多鬱鬱蔥蔥，長滿了千奇百怪的植被，但卻沒有半個‘活物’。
靜寂的有些詭異。
“再怎麼做？只是乾等着嗎？”楊戩問。
玄都笑道：“孵蛋，也是一門本領。”
“嗤，”孔宣忍不住笑出聲，霎時間讓三人所在的樹下花色涌動。
玄都開始仔細觀摩這九道靈環，皺眉思索、掐指推算、目光之中流露回憶神色，讓楊戩和孔宣都不敢打擾。
蛋殼上的裂縫漸漸多了些。
楊戩看來孔宣一眼，皺眉嘀咕了句：“好端端的怎麼變成了女子。”
“與你何關？”
孔宣沒好氣的嗆了一句，抱着細嫩的胳膊，淡淡揚起頭，“我本就未定下這些，近來想定下了，不可嗎？”
楊戩擠了個難看的笑容，隨即也開始研究這顆蛋外面的靈紋。
總感覺這靈紋之中蘊含着一條洪荒不曾見、太素不曾現的大道，也不知這大道到底爲何。
孔宣在旁問：“你是來取定海神珠的？”
“嗯，”楊戩點點頭，反問她道：“你尋的敵人，就在此地嗎？”
孔宣搖搖頭，低聲道：“這裡已經沒活着的聖人了，我在此地遊蕩了些時日，此地倒是有不少古修士隱居，但他們的實力似乎都出了些問題，並非是咱們今後之敵。”
楊戩道：“你可知你走後洪荒發生了何事？”
孔宣冷笑道：“你既然在此地，必然是你們闡教贏了，這有什麼難猜的。”
“唉，”楊戩負手嘆了聲，將萬仙陣之後的一幕簡單道來。
孔宣最初還有些不屑一顧，聽到後面，也不小心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道祖鴻鈞，便是從此地走出去的潛鴻道人；原本是太素破滅時重傷殘存的聖人，躲在玄都城的聖人墓中妄求活命，最後依然被強敵尋到，投敵賣友，算計了整個洪荒……
“天炎道子……混沌鍾……”
孔宣嘴角抽搐了下，輕嘆半聲，“盤古大神當爲絕世強者，一己之力護衛洪荒，更留下了種種後手……”
楊戩點點頭，勸道：“此事你既已得知，就莫要再去尋那些強敵了，就算找到他們，咱們怕也無法奈何得了他們。”
“我行事從未半途而廢。”
“可每一份戰力，對洪荒而言都難能可貴，”楊戩沉聲道，“你已經變成了女子樣貌，不如就此改頭換面，我被聖人老爺授命去收服混沌萬族爲洪荒所用，深感獨木難行……”
“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幫你？”孔宣秀眉皺了下，目光錯開，“理由。”
楊戩思索少許，正色道：“你神通非凡，本領高強，可補我之短處。”
孔宣嘴角撇了下，“我是說，好處。”
“誒！”楊戩從滿臉正色變成一臉正氣，“孔兄、咳，道友有爲鳳族、爲洪荒萬靈尋敵一戰的魄力，我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
明顯站着說話不腰疼。
孔宣哭笑不得的罵了句：“依我看，你三隻眼都是瞎的纔對。”
楊戩摸摸額頭，神眼沒露出來……
“這樣，”楊戩咳了聲，湊近孔宣，低聲道：“你來幫我，我以後去求師祖，護你鳳族血脈，如何？”
孔宣默然，靜靜思索着。
楊戩繼續忽悠，“混沌靈族之中有不少高手，若能收編，便是一股絕強的力量。你此時加入，便是元老、是最大的功臣，我也可立誓，日後不削你半點權柄，如何？”
“這倒是不錯……”
“那是自然，”楊戩淡定的一笑，“在洪荒中有些束手束腳，不如在外面放手大戰一番，闖出些名堂出來。而且……你有仇家嗎？”
孔宣哼了聲，目光有些不善。
“除了我。”
“那沒了。”
楊戩頓時擠了個難看的笑容，“那我讓你打十拳出出出氣，咱們的恩怨一筆勾銷如何？”
“你！”孔宣咬牙罵了句：“別欺人太甚！”
楊戩哈哈笑了聲，“開玩笑，開玩笑，我就當你答應了。等出了此地，咱們就即刻行動，我已經安插好棋子，可以直接打開局面……
孔宣皺眉道：“你讓我考慮些時日。”
“也好……”
“行了，你們兩個先過來，”玄都招呼一聲，頓時將兩人吸引了過去。
就在楊戩剛纔忽悠孔宣結盟的功夫，那顆靈蛋已經佈滿裂縫，而九道靈環緩緩環繞，靈符化作一粒粒細沙，鑽入了蛋殼的裂縫中。
楊戩看一眼這靈蛋，心底突然感覺到了這顆蛋傳來的欣喜、開心的情緒，很單純，卻很強烈。
這太始年間，還盛行滴血認主不成？
“這顆蛋應當是隨聖人墓葬下的寶物，從方纔那三道人言說的來看，還是極爲重要的寶物，不然不可能獨自安置在偏殿中。”
玄都看着楊戩，笑罵了句：“你這都是什麼運道，離了洪荒，竟還有這般洪福！”
孔宣問：“那九重靈環爲何？”
“太始時的靈陣，在太極時代就已失傳，”玄都道，“太素時更不用說了，有關靈環與靈獸的傳聞都不得見了。”
孔宣脫口而出：“既然此法已在前古絕跡，大法師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曾夢中游過萬古，”玄都淡然道，“也去過太始，對這些多少有些瞭解。”
楊戩與孔宣對視一眼，兩人目光中盡有些震驚。
咔……
蛋殼輕輕作響，玄都擡手一點，那九道靈環加速化作粉末鑽入蛋殼的裂縫。
“靈獸之法，只在太始年間盛行，太始修士可與靈獸結伴修行。”玄都口中娓娓道來，“此靈獸並非你們所知的生靈，與其說是靈獸，倒不如說是‘道獸’，只是後者喊起來太彆扭罷了。”
“道獸？”楊戩有點暈乎。
“嗯，它們是道則孕育，擁有匪夷所思之力，”玄都多解釋了句，“道則並非一成不變，每個時代都會有道則劇變。太初時的大道，與咱們此時的大道……全然相同，也無法比較。”
楊戩聞言輕輕點頭，注視着開始脫落的蛋殼。
三人目光都盯在蛋殼上，但也都小心的用神識探查周圍異狀。
玄都嘆了口氣，“所以你也不要有太大的期盼，這裡面的靈獸雖是太始時代都異常珍貴的九紋靈獸，擁有九條道則加持，但畢竟那是太始時的道則，與此時已格格不入。”
楊戩點點頭，他本來就沒有什麼期盼，這顆蛋都是孔宣甩給玄都、玄都甩給他，又不知爲何就開始孵化的。
嚓，嚓嚓……
雪白的蛋殼開始不斷脫落，裡面有個巴掌大小的鳥禽緩緩站起來，烏溜溜的鳥眼注視着楊戩，展開小小的翅膀，開口發出一聲稚嫩的啼叫。
鷹？
楊戩心底泛起少許奇妙的感知，與這隻雛鷹對視着，不自覺露出少許溫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