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也不知自己爲何突然這般惱怒,許是這位燃燈副教主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要把雷震子往火坑裡推,讓他再無法忍耐。
對雷震子,楊戩確實有一種特殊的親近,那是因在後世家喻戶曉的封神典故中,常將哪吒、楊戩、雷震子這三個名字並列。
雖和雷震子相交不久,但楊戩對雷震子頗多關照,打心眼裡看好這位敦厚沉穩又滿身正氣的‘小’師弟。
此番挺身而出,護下雷震子,楊戩反倒順勢將自己心中一直盤旋的想法講了出來……
“不用祭陣之法?”
問話的反而是赤精子師伯,顯然對楊戩所說的話有些不信。
“不錯,不用祭陣之法,”楊戩點點頭,又灑脫一笑,“此法說來也簡單,便是找一位精通陣法之道的師伯師叔隨我一同入陣,只需將大陣破掉,或是從旁指引我如何闖陣,我來抵擋煞氣,去斬那十天君。”
太乙真人立刻搖頭,“你如何得知自己能抵擋陣中煞氣?這太過冒險了些。”
“師伯,我進去過八陣。”
普賢真人道:“也不可,太過冒險,若那陣法只攻隨你入陣之人,師侄所說這些,豈不都是無用之功?”
“師伯考量周全,所說也是此間關鍵。”楊戩道,“不若請慈航師伯與我一同再探風吼陣,若我功成,今日不必再提祭陣之事。”
燃燈輕輕點頭,“善。”
慈航真人起身,並未多說什麼,託着淨瓶對楊戩道一句:“師侄請。”
“師伯請,”楊戩轉身做請,慈航真人含笑點頭,款款而行。
太乙真人、廣成子、赤精子、黃龍道人同時給楊戩傳聲,讓楊戩莫要意氣用事,楊戩也只是做了個道揖,轉身追向了慈航真人。
爲何讓慈航與他一同入陣,而非是讓與他相近的這些師伯師叔,譬如太乙真人?
楊戩自是故意如此,一來是因慈航有定風珠,風吼陣在定風珠面前毫無作爲,只要慈航祭出定風珠,楊戩對付那些煞氣便可。
衆目睽睽之下,慈航不可能將已顯露出的定風珠藏着不放
二來,便是在威逼燃燈的同時,讓燃燈、文殊等人不會站出來反對。
歸根結底,慈航乃是燃燈引薦拜在元始天尊門下,平日裡和文殊、普賢、懼留孫走的很近,又是註定會投奔西方教的‘觀音大士’……
雖同門,卻不同道。
此時想必有人正對慈航暗中傳聲,要讓自己吃些苦頭吧。
楊戩不以爲意,穿着戰甲就要走出營帳,卻聽師父玉鼎真人開口道了句:“徒兒留步。”
師父?
莫非師父也不讓自己去犯險?
楊戩對破陣其實有幾分把握,可若玉鼎真人開口阻攔,他必會遵從。
玉鼎起身,手中託着一口古銅色的四方小鼎,走到楊戩身前,道一句:“自你拜入爲師門下,爲師從未給過你像樣的寶物。此物乃爲師多年蘊養而成,雖非先天至寶,卻幫爲師穩固大道之傷無盡歲月。如今爲師將它給你,你可祭入靈臺,置於妙樹下,自可護你元神,無懼迷惘。”
師父給寶貝了?
楊戩精神一震,雙手將這透體清涼、沒有半點花紋的古鼎捧了過來,一股親切感自鼎中傳來。
心念一動,這鼎都不用祭練,直接鑽入了楊戩眉心,進了靈臺之中,立於元神樹之下,鎮壓靈臺各處。
莫名的,楊戩感覺自己周身多了一層庇護,多了幾分厚重與輕靈,其妙,不可言。
玉鼎不賜寶則矣,一賜便是這般重寶。
在得紫玉輪迴蓮臺相助之前,玉鼎真人的大道之傷便是靠這口鼎鎮住的……
那是何等的傷勢?
玉鼎真人巔峰時,又是何等的法力?
衝擊成聖落下的道傷,普通準聖想負傷都負補上;而這口鼎鎮壓了數十道那般大道之傷,還讓玉鼎挺到了今日。
“師父……”
“放心,”玉鼎輕笑道,“今後爲師也不會再有那般的道傷了,這鼎留着無用,與你方好。”
楊戩心中暖意如流,對着師父重重的點頭,轉身走去營帳之外。
玉鼎輕嘆了聲,仿若放下了一件心事。
他將此鼎給了楊戩,便是當真斷了再去衝擊聖人境的念想,自此只得做個準聖中人,哪怕法力再浩瀚,也無法窺見大道的最終之意。
道之憾。
衆仙知曉此事者,唯有廣成子與太乙真人;這口鼎出現時,太乙真人都是雙眼冒光。
有了此鼎相助,楊戩在十絕陣之中全身而退,已成必然。
慈航駕雲,楊戩便神態自若的站了上去。
“師侄當如何破陣?”慈航柔聲問着,絲毫沒有半分異樣,“你說,我聽着。”
楊戩拱手道:“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多多擔待,全爲咱們闡教少損幾位門人弟子。”
“師侄苦心,我自知曉,師侄放心便是,我定會全力施爲。”
慈航如此說着,言語中似有深意,楊戩看了她一眼,她卻不與楊戩對視。
兩人飛往十絕陣之風吼陣,廣成子擡手輕點,帳內現出雲鏡之術,投影着楊戩與慈航道人的身影。
哪吒與黃天化等人都見過楊戩身入十絕陣又隨意走出,並未擔心楊戩如何。
倒是雷震子站在那暗中琢磨,自己方纔是否太過沖動了些,說不定壞了大師兄的什麼安排……
後知後覺。
數十里頃刻便至,楊戩與慈航落下雲來,陣中的董全見了,即刻對周圍師兄弟傳聲。
董全問:“楊戩這次也前來破陣,我等是否一同出手,將他留下?”
“闡教十二金仙皆在此地,我等不可隨意外出,免被他們羣起而攻之,”秦完道,“我等暗中以大陣引煞氣入你風吼陣,你以之滅殺楊戩。最不濟,也要將那闡教十二金仙中的慈航留下!”
十天君的其他人紛紛稱是,各自暗中準備,十陣之中霎時間煞氣滾滾。
慈航皺眉,感受着風吼陣中比上次更濃烈幾分的煞氣,傳聲楊戩:“不若選些凡人武將去祭陣,只要封神榜上有名,或許都可,還能成全他們一番機緣。”
楊戩扭頭看了眼身旁站着的女道,輕笑了聲,“隨我入陣便是。”
手拂過玄龜帶,三尖兩刃槍已然在握,楊戩提步向前,慈航道人遲了少許,也緊跟着走了上去。
在陣中無法用遁法,也不可胡衝猛撞。
慈航剛入陣中,一道道青色風旋對着二人激射而來;慈航忙將定風珠祭起,定風珠輕輕一轉,漫天風旋凝成雕塑,千姿萬態,頗爲壯觀。
風吼陣頓時無法再阻楊戩的神識,楊戩立刻看到了在大陣中心的董全,提槍前衝!
“哼!不知天高地厚!”
董全冷喝一聲,祭起手中幡旗,血色翻涌!
風吼陣各處再次出現了滾滾煞氣,此番煞氣更是濃烈,直接凝成了一隻只兇獸,呼嘯着撲向楊戩與慈航。
慈航道人知道煞氣厲害,立刻催動淨瓶,護住了周身上下。
楊戩卻突然轉身,一把抓住這位師姑的手臂,不由分說的拽着她衝向前方。
慈航剛要斥責,卻感覺楊戩手心噴出一股暖意,一股股灰濛濛的氣息將她周身各處包裹,在這些氣息之外,更有一道七彩的光膜,將她包裹成繭。
這是?
八九玄功?
慈航來不及詢問,煞氣凝成的兇獸已然撲到,遮天蔽日!
毒蛟逞威,山蟲作惡。
楊戩單手拉着慈航,護住慈航各處;玄氣與玄罡絲毫不計,護住慈航身周,自身卻以玄體硬抗這些凶煞。
光芒一閃,三尖兩刃槍毫不費力的將一隻兇獸劈開,但兩人已身陷煞氣之中。
“師伯快尋出陣主之所在,我撐不了多久!”
“好!”慈航也來不及擺師伯的架子,答應一聲,目光注視煞氣各處,爲楊戩言說方位。
楊戩拽着慈航在陣中狂奔,比起那些煞氣凝成的兇獸,他仿若更像一頭猛獸!
“坤宮位!”
“轉離火位!”
慈航的聲音不斷響起,楊戩隨她指點不斷前衝,全無半分迷失。
風吼陣有十里直徑,當真要跑一陣。
陣中法壇上,董全額頭現出幾滴冷汗,注視着在陣中直逼自己而來的身影。
他想動,但只要一動,煞氣便會渙散。
此時當真是騎虎難下,董全一咬牙,擡手拍在胸口,口中吐出一口鮮血。
以自身精血,化自身道行,祭陣中凶煞!
吼!
一聲大吼震天而起,滾滾煞氣凝成一隻千丈長的巨蟒,巨蟒之身七彩斑斕,仿若活物。
遠古兇獸,御風吞天蟒!
藉着無邊煞氣遮掩,巨蟒的身子狠狠的砸向楊戩與慈航;慈航低喝一聲:“當心!”
楊戩猛地擡頭,雙目綻放神光,看到了那遮天蔽日砸下的巨蟒,突然拉着慈航沖天而起!
慈航此時當真想罵人,她修道多年,何時這般犯險?
修道並非都是要修鬥法的神通,更需修身養性,可她這數十萬養成的脾性,此刻差點崩碎。
若非她需楊戩拉着,借楊戩玄功抵抗煞氣,此地離陣門已太過遙遠,早就轉身遁走了……
“斬!”
楊戩舌綻春雷,一聲大喝震盪天地!
三尖兩刃槍其上糾纏着一股股七彩玄罡,隨楊戩暴喝,玄罡忽地凝成了一把巨大無比的長槍,以三尖兩刃槍爲末端,其尖不知多高。
楊戩手臂驟然鼓起!
仙衣戰袍的衣袖被直接掙開,露出暴起血筋的臂膀!
看楊戩,鼻孔噴火,長髮倒豎,全身玄血涌入這隻高高舉起的手臂,面色漲紅,雙目卻透着道道金光!
隔着無邊煞氣,長槍豎劈而下!
七彩巨蟒壓下的龐然身軀,被這巨槍直接砸的倒飛而起,直接炸散!
巨槍斬下,無邊煞氣被巨槍劈開,朝兩側化作滾滾氣浪!
巨槍盡頭,法壇現身,董全面無血色的看着楊戩,楊戩突然鬆開了慈航的手臂。
七十二變!
一隻火鳳出現在天地之間,周身各處,八十一顆玄珠綻放光亮!
飛羽遁空!
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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