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隨意在十絕陣之中走動,對十天君而言,當真是幾個巴掌拍在臉上,又將他們置於進退兩難之境地。
所幸,楊戩此時尚無法破陣,也不敢身陷陣中,不然聞仲直接揮軍西去,沒了楊戩的周軍與截教三代弟子陣營,對十天君而言並不棘手。
這十位常年結伴修行的仙友傳聲商議一二,決定將大陣佈置百日,待百日之後,十煞凝成,自可大顯神威。
那落魄陣陣主姚天君也曾試圖將楊戩的魂魄用大陣拘來,但他施法之後,反遭莫名反噬之力,仰頭吐了三口血,道行都有些不穩。
如此一來,十天君對楊戩徹底沒了脾氣,只想着能用十絕陣滅十個闡教門人,他們便抽身而退,功成回島。
天道冥冥自有應,命數輪迴善惡靈。
十絕陣暗合封神大劫的劫運,自不會被楊戩一人直接破去,總要爲封神榜添幾個名諱。
楊戩命大軍按兵不動,商軍也在十絕陣另一側安營紮寨,聞仲日夜派人打探周軍行動,提防周軍繞過十絕陣突襲。
其實,十絕陣這般一佈下,兩軍將士盡皆都是人心惶惶,哪有接戰之心?
楊戩倒是更隨意,命軍中每日增米增肉,將士們白日操練,夜間架起一堆堆拱火縱歌取樂。
商軍糧道通暢,聞仲派了兩個弟子負責督糧,楊戩也並未讓師弟們過去騷擾,畢竟現在的難關是十絕陣,過了這一陣再說其他便是。
如此,兩軍休戰了一個月,十絕陣威勢越發凌厲,十股煞氣越發濃郁,每晚都有鬼哭之聲。
周軍不得已退後數十里,於岐山安營。
“大師兄?就這麼幹等着不成?”哪吒又開始每日必做之事——請戰。
哪吒道:“我看,咱們直接偷偷摸摸的繞過十絕陣,去殺了那個聞仲,大事可成,十絕陣再厲害也不足爲懼!”
“聞仲不難殺,但留着他還有後用,”楊戩端着一卷兵書看的正起勁,這洪荒人族先賢的智慧,讓他頗爲感慨。
“有用?有何用?”
“聞仲於截教,就好比你我於闡教,都是三代弟子,也都能喊來大能助陣。”楊戩笑道,“封神榜要的就是這些大能的性命,讓他們去填補天庭空缺,不然何必大費周章開如此劫難。”
哪吒縮縮脖子,“大師兄,怎麼聽你說的這般驚悚,那封神榜成精了不成?”
“天地人三書,皆不可小覷。”
“那咱們何時破陣?”哪吒自不是沒良心之人,皺眉道,“大師兄你想,若十絕陣當真這般厲害,師父他們去闖陣,豈不是……”
楊戩聞言不由多看了幾眼自家師弟,雖是蓮花寶身,卻依然有一顆熱心腸。
“不必擔心,我自有應對。”
楊戩算了算日子,百日之期剛過三分之一,也不急喊那羣師叔師伯前來。
前幾日,赤精子師伯又給他發來玉符,言說闡教諸門人已在玉虛宮中等候,只待楊戩求援。
楊戩心底卻一直在盤算如何破十絕陣之事,遲遲沒有答覆。
並非是十二金仙來了就能輕鬆破陣,這裡面有兩件事必須要考慮清楚。
一個,是祭陣之人。
一個,則是誰來主持破十絕陣之事。
把這份功勞讓給燃燈道人,楊戩心中多少有些不甘;但楊戩自己又無法昧着良心,選十位所謂無關緊要之人去十絕陣中祭陣。
何爲祭陣?
楊戩所知,姜子牙主持封神的故事中,闡教十二金仙齊聚,議破十絕陣時,燃燈道人以闡教副教主之名,擔當‘總指揮’。
每一陣,燃燈都先安排一個資質、法力都不高的門人先去破陣,比如破紅砂陣時,燃燈竟讓武王姬發一個凡人親自入陣,導致武王沉睡百日,卻是用武王的龍氣化解了紅砂陣之中的煞氣,而後由南極仙翁與白鶴童子輕鬆破陣。
還有那地烈陣與寒冰陣,故意讓道行天尊的弟子,名字一聽就是炮灰的韓毒龍、薛惡虎前去送死,再由懼留孫和普賢真人輕鬆破陣。
這便是祭陣。
楊戩也是這幾日纔想明白其中的關竅,而後覺得這件事讓他去做,他當真不會有燃燈那般厚臉皮。
可破十絕陣的功勞,如何能輕易讓給封神之後便會轉投西方教的燃燈古佛?
思前想後,楊戩也沒找到其中的平衡之道,故而只能拖着。
一日又一日。
十絕陣之中的煞氣越發凝實,十絕陣的威力也漸漸提升,一直到百日之期過半,楊戩也有些坐不住了。
總不能真的等十絕陣大成,足以滅殺他們闡教幾位大能時再想對策。
他先喊來幾位師弟,言道:“我意派人去玉虛宮中請幾位師長前來破陣,幾位師弟誰願前去?”
“我願!”
“我去!”
哪吒與黃天化又是幾乎同時出聲,同時在座位站起。
楊戩擺手,示意兩人稍安勿躁,沉吟幾聲,道:“此去求援,當有一事需稟告廣成子師伯,且不能讓旁人知曉,你們自忖誰的口風更嚴一些?”
金吒與木吒當即搖頭,哪吒想了想,知道這事絕非兒戲,也施施然坐了回去。
黃天化這少年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大師兄,正所謂法不傳六耳,語不傳三人。這道理我自小便明白!我師父與那幾位女仙傳信之事,我這十多年從未說給旁人……”
幾個三代弟子同時眼前一亮,黃天化瞬間閉嘴,心虛的看向楊戩。
楊戩頓時無奈的一笑,“雷震子,你去請諸位師伯師叔吧。”
雷震子當下站起,躬身答應。
說起來,雷震子其實也和哪吒、黃天化差不多大小,只是吃了仙杏,身形暴漲、面容大變,不復少年道童的清秀模樣。
但雷震子十分沉穩,讓人頗爲放心。
楊戩立刻傳聲於雷震子,雷震子目光一凝,駐足良久。
“大師兄,此事當真?”
“當真,”楊戩點點頭,又道,“此事無論誰來做,都是免不了的。我也想了那一二主意,你且卻說給大師伯聽。”
“是,”雷震子低頭答應,拱手行禮,而後轉身走出營帳,風雷二翅一展,化作一團電光直射西北。
哪吒忍不住問道:“到底何事?”
楊戩搖頭輕笑不語,目光深處卻有幾分沉悶。
他想到的主意並不高明,是用可入封神榜的周軍有功之將,命他們去做那十絕陣的祭陣之人,抵消十絕陣其中的那股煞氣,將這些武將填去封神榜。
此時,十人必然湊不夠,但能湊幾人,便可讓闡教少幾人折損……
但,此事當真公平嗎?
楊戩擺擺手,道一句:“諸位師弟前去準備迎接師門衆師長,我有些乏了,先去歇息下。”
幾人對視一眼,哪吒與黃天化眼中俱是關切,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們不走,楊戩自己離了大帳,在軍營之中隨意走動。
最合適的人選,楊戩想到了幾人,武王遭一災自沒什麼,畢竟天命在身,不會有害性命。
軍中有方相、方弼兩兄弟,原是商朝大將,因帝辛暴虐,殘殺了對他們兄弟有恩的大臣,故而反出朝歌,助周伐商,在軍中累有戰功。
還有那黃飛虎賬下黃家四將,反正早晚是要上封神榜的人物,早一點倒也沒什麼……
可這般去算計他們,自己心中何安?
心中煩悶時,也找不到何人能爲自己解憂,楊戩留下一具化身在軍中坐鎮,悄悄回了家中。
敖心珂並不知夫君爲何情緒低落,卻很溫柔的坐在牀榻上,任由楊戩枕在她腿上,爲楊戩梳理長髮。
不必說什麼,就讓楊戩心中少了幾分煩悶,有了難得的幾分安寧。
“心珂,我是不是變了許多。”楊戩閉眼假寐,小聲問詢。
敖心珂想了想,輕笑道:“夫君自是比你我初見時本領強了不少,思慮凡事也越發周全。但若說變化,夫君自身並未變過。”
楊戩睜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俏顏,擡手拂過,仿若輕輕撫着世間最珍美的寶玉。
“那鳳族的兩姐妹可曾在府中鬧過?”
“並未,”敖心珂嘴角露出些許輕笑,“那鳳蕪倒是知書達理,也並未因我是龍族出身便對我多加防備。我與她談經論道、品書下棋,倒也相處融洽。夫君若有心將她納入房中,我自是應允的。”
楊戩頓時哭笑不得,“我何時說要納妾了?”
敖心珂輕輕眨眼,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楊戩。
楊戩迅速敗下陣來,只覺得男人的那點小心思,在萬知公主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當下惱羞成怒,突然將玉人拉入懷中,而後百般欺負、千種柔情,換來滿屋嬌吟,窗縫透出些許春光,瀰漫院落。
待雲收雨歇,楊戩擁着自家夫人,心中的結也算打開了。
“還是讓燃燈做這惡人吧,”楊戩如此道了一句。
敖心珂那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下,未能睜開雙眼,這準聖仙軀也被楊戩的八九玄體折騰的滿是疲累。
楊戩輕笑了聲,剛想小睡一陣,周軍大營之外、十絕陣之前突現道道仙光。
這……
來的倒是挺快,才過了半日。
無奈之餘,楊戩只能從溫柔鄉中出來,趕緊收拾一番,換上一身仙寶戰甲,前去營前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