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陣中走出的女子,遠遠的對楊戩欠身施禮,口稱:“鋋羅山修行靈鳥拜見,上仙大駕遠臨,不知所爲何事。”
楊戩對着這女子一笑,笑容中多少有些尷尬。
總不能直接說‘姑娘,借點血用’,楊戩思量少許,淡雅一笑,道:“我來此地,所求一珍貴之物,特備好諸多禮物相贈。若能得此寶,願以萬寶相易。”
“哦?”鳳族少女眨了眨那雙靈動的大眼,很認真的看着楊戩,“我聽過你的名,二郎顯聖真君,你在天庭坐擁金山銀山,我們這裡會有你看上的寶物嗎?”
“姑娘說笑了,在下只是於天宮任職,卻並未有什麼金山銀山,”楊戩不由莞爾,“這金山銀山,卻是凡人常用的說法。”
“哦,”鳳族少女輕輕點頭,走到大陣光壁內側,和楊戩隔着一道透明的光壁相對。
她打量着楊戩,妙目之中也有些許欣賞與好奇;但楊戩看她,想到的卻多是,自己能取多少血,該如何開口,又拿什麼寶物來換。
和她直接商量,讓楊戩總有點不太舒服,像是自己在誘拐鳳族的心頭寶,故而道:“姑娘可否讓我進去相談?”
“我家叔叔說了,此地不能讓人進來;若妄動此陣,叔叔就會在閉關中醒來。”
這鳳族少女當真沒什麼心機城府,一句話把能說的不能說的、該說的不該說的,統統說了出來。
楊戩心中更是哭笑不得,搖頭輕嘆。
他若是此時說一句‘那你何不出來相見’,恐怕這鳳族少女真的會帶着一臉認真嚴肅,在大陣之中走出。
“除卻姑娘所說的那位叔叔,是否還有主事之人?”
“我就是主事之人呀,”鳳族少女吟吟笑着,手指捲起一縷長髮,在指尖輕輕的滑動。“這裡是鋋羅山,我住了許多年的地方,應當算是這裡的主人。叔叔他們只是來這裡暫住,護着我們,怕有人欺負我和妹妹。”
得,另一隻神鳥也是女子。
楊戩倒不是對女子不好下手,這名聲傳出去,卻也太不好聽了些。
楊戩站在那也不言語,這鳳族少女卻問:“你看上了我們這的什麼寶物?”
“這個……”楊戩有些開不了口。
能和這鳳族少女比氣質的,唯有自己的未婚妻敖心珂。心珂那是心靈聰慧,不想與旁人斤斤計較,慧心輕闌;但眼前這少女,就是單純的不諳世事。
必然是剛出生便被鳳族高手護在周圍,從未和外人有什麼接觸吧。
“姑娘,我還是問問你家長輩吧。”
與其讓孔宣找自己事後算賬,還不如驚醒孔宣,問一問可否用寶物換鳳血。
楊戩煉製一杆神兵,只求神兵有完整威能,應當也用不了太多鳳血,或許也傷及不了這鳳女的元氣。
鳳血啊,鳳血……偏偏是鳳血,鳳族力量的本源,鳳族浴火重生之秘的載體。
“姑娘可否喊醒那閉關的前輩?”
“這……我叔叔能做主的事,我都能做主,你只管和我說吧。”鳳族少女輕聲說着,目光中有少許不滿。
“既然如此,”楊戩心一橫,索性直接道:“我有一杆神兵,需要鳳血方可涅槃而生,所求之物,便是……姑娘之血。”
楊戩說完,鳳族少女就是一愣,而後眼巴巴的看着楊戩,雙眼之中迷濛了些許水霧。
鳳女竟潸然淚下,咬着嘴脣,道:“真君所求之物,當真是讓我爲難的很。未曾想到,傳聞之中那英明神武、戰無不勝的天庭神將,卻也要我這一身血骨,和那些陰險狡詐之輩毫無二致!”
楊戩一陣默然,對鳳族少女的這番話語,當真不知該如何辯駁。
苦笑道:“姑娘,我知自己所請有些過分,但我願以重寶換姑娘……之血。”
“什麼寶物比得過我們修行的依仗,何種寶物能比得上我們涅槃的憑靠?”鳳族少女瞪了眼楊戩,冷然道:“真君前來,我本應以貴賓待之。但真君所需之物,便是半滴,我也無法做主。真君,請回吧!”
楊戩當真無法答話,站在那看鳳女那窈窕惹火的身影有些氣憤的漸行漸遠,最後也只能巋然一嘆。
難辦。
鳳血,龍珠,麒麟角,此乃遠古時期三大寶物。
鳳血霸烈,能焚萬物,可滅萬靈,但同樣也是修火之大道的修士夢寐以求的寶物,得之可練成驚天神通。
這鋋羅山誕生了兩隻鳳凰神鳥,在鳳族高手趕來庇護之前,其實就遭遇了此地修士的圍追堵截,那段歲月當真艱辛難熬。
楊戩先前所言,卻是觸碰到了這神鳥的傷心事,故而憤憤而去。
楊戩有心闖陣,但又覺得今日已非合適時機,便轉身飛向了最近的坊鎮,在一處修士聚集的高樓中租了個練功房住下,一面觀察鋋羅山,一面苦思對策。
要不,多花點心思,把兩隻鳳鳥‘糊弄’出來?
孔宣的暴怒如何面對?
不對,那鳳女說的是‘叔叔’,孔宣在封神之戰過後被西方教用陰招度化,成了‘佛母’……話說,這孔宣到底是男是女?
好像是男是女都不怎麼重要,重要的是,該如何取得鳳血。
心緒繁雜,將無尖槍拿在手中仔細觀摩,漸漸的,心中也安靜了下來。
休息了沒有幾個時辰,楊戩調整好狀態,再次飛向了鋋羅山。
到了陣前,還是先前那般,遠遠的呼喊幾聲。
山中又有百鳥朝鳳之景,白天時所見的神鳥再次現身,此時沐浴在月光之中,那火焰羽衣之外,更增了一份朦朧美感。
月下見美人,卻無醉翁意。
“真君爲何又來?”鳳女看到楊戩,面色有些不善,但也並未掉頭就走。
楊戩做了個道揖,苦笑道:“那神兵是我本命,但凡有一線機會,我都要相試。我不敢說其他,只要仙子說得出要什麼寶物,我定去爲仙子尋來。若有什麼天財地寶能爲仙子補身子,也可一併告知,我……”
“你這人好生不講道理!”鳳女氣呼呼的瞪着楊戩,“你想要我之血,若就是爲了救旁人也就罷了,只是爲了煉製一把殺人用的兵刃!還這般理直氣壯,莫非我不給你,便是對不起天下蒼生嗎?”
“言重了,”楊戩搖搖頭,“我本就是求人,不敢有半分不敬失禮之處,姑娘還請多考慮幾番。”
“不必考慮,你也不必再來!”鳳女定聲道:“我不敢得罪天庭,也不敢得罪你這聖人門下的大人物,更不敢得罪堂堂顯聖真君,但那血,便是我的命!真君無故想要取我性命,我怕是不能束手就擒!”
“姑娘莫急,”楊戩也是無奈了,做了個道揖,“今日多有得罪,改日再來登門拜訪。若是姑娘的長輩出關了,還請告知於我,我便在附近的……唉。”
話還沒說完,鳳女已經遁入山中。
楊戩一陣撓頭,只感覺先前比和敵手大戰四百回合還要疲累。
主要是心累。
莫非,真要用強?
風險先不提,這個理字便是完全扔了,還要背上些許罵名。
對於名聲,楊戩不是太在乎,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師父的名聲,不能不在乎闡教的名聲……
罷了,明日再來,若還無果,少不得要動用些許手段了。
看了眼腰帶寄存活物的寶玉中、正躲在角落打坐修行的喜媚兒,楊戩又是一陣無語。
如今真正的鳳凰在前,哪怕今日看到的鳳女修爲還不高,難以再現當年鳳臨天地的神威,但其血統卻是純正的鳳凰。
這隻有少許鳳凰血脈的九頭雞稚精……果然是有些瞧不上眼了。
“若是不行,只能硬闖了。”
楊戩回了那坊鎮,躺在牀上喃喃一句,閉眼休息,卻是美美的睡了一大覺。
天一早,天地間那股躁動的火元再現,楊戩也睜開雙眼。
穿好衣物,仔細‘打扮’了一番,從髮帶到靴子整理的一絲不亂,風度翩翩。
再次備好禮物,出得坊鎮,駕雲飛向鋋羅山,遠遠的就能看到鋋羅山上有兩隻彩羽斑斕的鳳凰鳥嬉鬧飛翔,漫天靈鳥相隨相伴,美景怡人。
而在鋋羅山周圍,也有不少人影停駐,似乎都是在欣賞此地的美景。
說來也奇怪,爲何此地有鳳凰之事,沒能傳到洪荒五部洲?
楊戩心中泛起這般疑問,便尋到左近一位面善的修士,笑着喊了句道兄,便問此地奇景從何而來。
“道友怕是剛來這片大世界吧,”這中年修士笑着反問一句,楊戩點頭應答。
“那就難怪了,”中年修士搖搖頭,笑道:“此地之景,乃是八九百年前出現的百鳥朝鳳。這山中被大陣封了,據說裡面有鳳族所留的至寶,只是未到出世的時機,而且早有鳳族高手在此地等候,咱們也就看看寶物走漏的一點點寶光就是了,其他就不多妄想了。”
楊戩頓時恍然。
好一個真真假假、真假虛實!
能想出這個辦法的高人,也是有幾把刷子,竟然說此地又鳳族至寶,才時而有百鳥朝鳳之景。再加上孔宣等鳳族高手的威懾力,當真無人敢進入鋋羅山探尋。
實不知,那根本就不是寶物,而是兩個活生生的鳳凰!
楊戩搖搖頭,也不向前,靜等百鳥歸巢、雙鳳回洞,周圍那些修士盡皆散去。
楊戩這才用玄氣包裹自身,飛向鋋羅山。
這次還沒臨近,就聽一聲輕斥:“妹妹你看,昨天那想要咱們鳳血的壞人又來了!”
楊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