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哥哥他到底在做什麼?”
玉泉山,金霞洞外的那處閣樓中,小嬋兒依偎在母親身旁,兩人坐在窗邊的軟塌上,窗外便是仙山美景,但比起窗外這景,窗內纔是美不勝收。
“傻丫頭,”母親輕輕揉着小嬋兒的腦袋,原本滿是愛憐的眼中,劃過了些許複雜的情愫。
小嬋兒對哥哥一直不在身邊頗有微詞,低聲道:“哥哥之前不是說過嗎?等救孃親回來,咱們一家住在一起。若等心珂姐姐嫁過來,咱們一家就更熱鬧了呢!”
“是呀,”瑤姬輕嘆着,又道:“可你哥是大丈夫,總不能悶在家中,他該去外面闖蕩的。”
“可闖蕩又爲了什麼?”
瑤姬想了想,笑道:“自是爲了多一些保護你的實力呀。”
“娘您說這話自己信不?我可不是三四歲的小姑娘了!”楊小嬋坐起身子,驕傲的挺起胸口,哼道:“哥哥他明明是覺得外面花花世界比山中清苦好過的多,這才流連不返!”
瑤姬眼口輕笑,柔聲道:“也不知是哪個耐不住山中清苦,想去外面走動哩。”
小嬋兒噘着嘴,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最後臉蛋一紅,也只能做個鬼臉企圖掩飾過去。
瑤姬輕嘆了聲,那蔥玉手指在桌子上拿起了一枚仙果,想放入口中,卻又有些猶豫。
她道:“他們男人要去爭,要去奪,咱們別給他添亂就是了,不必多問。”
“那爲何女子就不能去爭奪了?”楊小嬋頗爲不忿。
“並非女子不能去爭奪,只是自古而來,女子能在洪荒立足的太少,畢竟總比不得他們男兒狠心。”
楊小嬋見狀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問:“只要心狠手辣,就能在洪荒立足嗎?”
“並非如此,你可別學到那邪魔外道里去了,”瑤姬教訓了句,解釋道,“只是在洪荒之中,遇事不訣者錯失機緣,心懷仁義者難成大器,城府不深者死於非命,而不通人情者,或許纔是真正的尋道之人。”
聽聞母親如此說,楊小嬋輕輕點頭,似有所得。
“那,娘你看哥哥呢,他是屬於哪種人?”
“二郎他……”
瑤姬遲疑些許,背後評說旁人自是有些不妥,更何況還是自己的親兒子。
只是,一想到楊戩,瑤姬心中總會浮現出那位兄長的影子,她總覺得,這兩人身上有些地方,出奇的相似。
“哥哥自然是好的,以後呀,他肯定是大英雄呢!”
不等孃親回答,楊小嬋已經癡笑着將心底話說了出來,隨後搖頭一嘆,“只可惜呀,這個大英雄太忙,顧不上他家中這聰明可愛,乖巧伶俐的妹妹咯……”
瑤姬莞爾輕笑,將女兒摟在懷裡,當真是片刻不想分離。
只是,瑤姬心中,楊戩的身影、那人的身影,正漸漸重合。
莫非是因她這一份血緣牽連?
可到底是在什麼地方,覺得兄長和二郎有一種毫無二致的相似呢?
說不出,道不明,或許真的只是因爲兩者的那份血緣牽連,性格中難免有些相近的地方吧。
“娘,哥下次什麼時候回來呀……”
“天地正奉大劫,你哥是應劫之人,需等大劫過後纔會回返。”
楊小嬋哦了聲,又有些擔心的問,“哥哥去應劫,莫非是有什麼災禍?”
“傻丫頭,娘不是對你解釋過了?這劫,是天庭玉皇大帝發起的劫難,爲的是讓三教高手入天庭任職,填補天地綱常運轉之正神空缺。如今你哥早已得了玉帝封賞,又是聖人親封的聖人,他應劫,乃是相助闡教,自身並不在那封神榜上,反倒沒什麼危險。”
瑤姬這番話語,自是在玉鼎真人那聽來的。
楊小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有些疲累的打了個哈欠,就貓在母親懷中,閉眼小憩。
看着懷中的這張小臉,瑤姬突然心中有所感應,似乎是楊戩遭遇了強敵;她眼圈有些泛紅,不敢驚擾了女兒,連忙閉上雙眼,讓眼中的淚痕隱去。
這感應……
莫說母子不連心,千山萬里也有應。
瑤姬慢慢起身,有些心緒不寧的在房中走動;她不知楊戩此時怎麼了,似乎是受傷了,似乎是面對危險的情形。
也正是在此時,楊戩正和那三頭碧波龍殺的難分難解,將那小千世界的連綿大山都打的破碎了小半。
瑤姬沒那麼高的本領,可以看到小千世界之中發生的情形,只能乾着急。
還好,這般感應只是片刻,她心中便漸漸安穩了下來。
輕輕的舒了口氣,瑤姬走到窗臺旁,看向外面,眼前不由又浮現出了楊戩劈開桃山時,他那副狼狽、疲倦到極點的模樣,心揪的疼。
“過了嗎?又是哪般劫難?又是哪般敵手?”
瑤姬輕輕呢喃,手覆在胸口,剛纔一顆心懸着不能落地,當真太過難受了些。
她之前說的輕巧,也算合情合理,可但凡是大劫,怎麼會有不死人的?
兒子去大劫之中拼殺,她們娘倆卻只能在這裡苦候;只是楊戩不得不去,無法不去,不去,如何能乘風而起?
楊戩所想,瑤姬其實明白的。
若是不能在洪荒立足,有一席之地,談何安享天倫之樂?
所以楊戩要去拼,要去戰,讓自己快些成爲一方高手,才能給她們母女安穩的生活。
這些,楊戩並未說過,但瑤姬卻在楊戩的話語中讀了出來,在楊戩的目光中讀了出來……
‘明明,是我和你爹爹虧欠了你,如今,卻又讓你獨自去拼死拼活。’
瑤姬咬着下脣,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玉環。
這玉環中,有一盞燈,燈臺是一朵盛開的蓮花……
不遠處的金霞洞中,玉鼎真人也睜開雙眼,目光隔着重重阻礙,也落到了那盞油燈之上,面露思索。
……
那片小天地中。
山河破碎,山嶽崩了數百,波及到的山民數萬,殃及山中生靈無數。
還好,有龍族高手在他們激戰時,聯手施展神通,將那些山中有靈之生盡數挪移到了別處,這才讓楊戩沒揹負太多殺孽。
星空倒轉,殘存的星空之力在這小千世界之中飄散開來,留下了三日三夜星河璀璨的奇景。
龍血成河,在大地之上肆虐,被一位龍族高手收入了法寶之中,免得讓這小千世界僅有的陸地寸草不生。
一處被踏平的山頭,巨大的龍屍趴在地上,六隻龍目瞎了三隻,巨大的龍身已是千瘡百孔,但唯有龍首鼻息上的那口氣,依然不願意散去。
“你……你是,何、何人?我不能,白死在你手中卻連名字……都、都不知……”
這粗狂而蒼涼的嗓音之下,掩蓋的卻是一種放鬆與解脫。
“玉虛宮,楊戩。”
楊戩斬下那三頭碧波龍的居中龍首時,只是說了這五個字,沒提什麼天庭封賞,不說什麼聖人封號,只是說了自己的道承,自己的名號。
龍首中,一顆白色的珠子滾落,被楊戩攝入手中,用玄氣包裹,送入了玄龜帶儲存。
這是答應巫族的寶物,此刻也能去兌現承諾了。
無尖槍似有所感,槍身顫鳴,其上浮現出了一隻極爲虛無、極爲縹緲的黑龍龍影。
這黑龍,對着三頭碧波龍的龐大屍身無聲咆哮,在這三頭碧波龍中升騰出了一股墨綠色光華。
黑龍張嘴一吸,這墨綠色光華被黑龍盡數吞沒,一時間,無尖槍衝向高空,射出萬丈霞光!
一直依附在槍身上的那層黑色粉末,漸漸的凝成了一副繁複的九龍昇天圖,刻畫在槍桿之上,妙到絕癲!
無尖龍槍的龍魂,已然覺醒!
但這覺醒並不能持續太久,楊戩在斬了三頭碧波龍時就明瞭此事,對着高空喊一句:“這屍首,還請諸位代爲安葬。”
“二爺宅心仁厚,我等自當遵命。”
當下,幾位龍族戰將齊力將黑龍屍首攝起,先一步朝着虛空而去,卻是要在虛空中將這龍屍焚掉。
這是龍族自遠古而來的傳承,這三頭碧波龍雖身負無邊業障,敗壞了不少龍族氣運;但化龍之後,龍族卻也是認可此龍之身份的。
借楊戩之手除掉此龍,其實也是各取所需罷了。
楊戩拿回無尖槍,對前來掠陣的龍族高手不斷道謝,又因耗損過巨,不得不在此地修行半日,將修爲恢復七八成。
先前一戰,當真算是惡戰、苦戰。
還虧了他玄體強悍,經玄龜之血淬鍊之後,更是萬毒不侵、萬邪不毀,這才讓三頭碧波龍最爲致命的劇毒無從施展。
但這老龍在此地修行無數歲月,所積累的法力太過浩瀚,當真不是那麼容易能輕易拿下……
半日後,楊戩起身欲回返洪荒五部洲,察覺無尖槍似乎有些急迫想要成型出世,便乾脆將欽天寶鑑拿了出來,直接開始搜尋鳳族血脈。
此行不將三尖兩刃槍做出來,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