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情況看,這個事件背後的牽涉面很廣、牽扯到的人員也很複雜,這是肖子鑫、史副廳長他們通過一次又一次聽取有關方面彙報得到的初步結論。
“事件的進展,現在還不明朗,我的意見是要分三條線進行。”
肖子鑫由於省公安廳工作、去京城開會和參加省委省政府會議,此間來回奔波,在這一重大事件的領導和有關專案組成員的分析研究會上,肖子鑫指示下面具體辦案的人員說。
“一、要緊緊抓住趙小鬼兒那條線,不能放鬆,看看他背後究竟都幹了什麼,是不是有任天輝在背後指使,或乾脆就是任天輝買兇殺人。雖然這個人作案的證據不足,但此人有重大嫌疑不能排除。這條線要做的就是迅速查清案發前後他的一舉一動,要有證人,要有證據。如果可以確認,那麼就一定要形成強大的證據鏈,鎖定他。如果排除,也要拿出令人信服的東西說話。”
“二、任天輝有重大嫌疑,但此人是代表,我們輕易不能拘留他,不過可以側面接觸他,一旦事實清楚,省廳和市局可以立即向有關領導彙報。”
“三、就是那個羅書記的前任秘書問題……”
“這個人……”肖子鑫點燃香菸抽了幾口,感覺此人令人捉摸不定,根據各方面近期調查到的種種情況分析,此人的嫌疑更大,然而也正是這一點又令包括他在內的幾乎所有領導都不太敢相信殺害滅門羅書記一家的兇手會是他,或者說他會參與其中。“我的感覺,能做下這麼重大案子的人,除了能力,還要有相當的智力和能夠接觸被害人的條件,三者缺一不可。所以,我的意見是,專家組同志要花大力氣在這個人身上要答案!”
所有參加會議的人紛紛點頭,包括史副廳長,也十分贊同這一分析和意見。
“肖廳長剛纔說的幾條意見,我認爲非常中肯,到位,希望各位按照省廳的部署,統一思想,紮下去,做好工作,爭取儘快破獲此案!”
大家各自發表了看法和一些與案件有關的想法,會議快結束時,肖子鑫特別提到了一個人,也是公安機關內部的一個人,此人就是羅守道的兒子羅本強。
“內部同志,要控制好,不要在這個敏感時期,因爲種種原因和個人感情用事,再鬧出什麼大亂子,我們——還有省市領導再也無法承受這些東西了。”
肖子鑫的話儘管說得比較委婉,然而在座的公安局長、副局長還有市有關方面領導,心裡都明鏡似的,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是的,這次重大突發件,不僅幾乎所有領導、幹部和當地羣衆沒有想到,就連事件的直接受害者的兒子——市公安局分管刑事偵查的羅本強也更是沒有料到!此人之前在全市又是以極其強勢的姿態出現在各個場合,脾氣也火爆得很,從上述一些方面的情況彙報,已經讓肖子鑫和史副廳長他們心裡難免感到一些隱隱約約的擔心。
所以,這些指示給人印象深刻,劉國權局長也代表公安局作了保證,此次會議就沒有讓羅本強參加,而是安排人陪護着他,怕他做出什麼事情來。
同時,大家也都提出了另外還有一個人,值得一提,那就是羅書記的那個司機。
“此人基本可以排除了。”
肖子鑫說,詢問了身邊的幾位同志,他們也都是這個意見,在偵查重大案件的重大犯罪嫌疑人上,其實儘快甄別、排除一些重大犯罪嫌疑人也是一項不可或缺的重要工作。
只有這樣,才能集中力量,主攻更是重要的犯罪嫌疑人,一步一步,逼近和最後找到真正的兇手究竟是誰!
…………
…………
對任天輝的訊問,包括刑警支隊長劉海洋在內的所有人心情複雜。一方面,他們沒有從中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另一方面,他們聽到的卻是這樣一個近於天方夜譚的故事。案情沒有任何推進,沒有人知道背後到底藏着些什麼。任天輝對羅守道及其家人突遭如此橫禍遠比警方還要吃驚——他有足夠的證據表明與己無關。
經過調查覈實,47小時之後他即被徹底排除重大嫌疑。
省廳專家組的到來,對羅本強的情緒控制產生一定影響。與此同時,家裡的後事處理,籌備治喪委員會,準備葬禮,清點22號別墅有無被搶-劫的財物等等,牽扯了他的許多精力,即使他弟弟閻守東從美國回來後也如此,暫時他們還沒有時間幹別的。
否則,有人擔心他真的會失控,發生意外。專家組由一名副廳長帶隊,聽完彙報後又親臨現場辦公,基本確認非政治謀殺。電話向廳領導和公-安-部彙報後,讓局裡把羅本強副局長請進市賓館跟他談了話,希望他冷靜,節哀順變,以大局爲重,一切以組織原則和黨性原則爲準,不要主觀義氣用事,做出讓省廳不願意看到的什麼事情來……
羅本強黯然神傷,默默無言。
現在,任天輝的作案嫌疑被排除,保護並未解除。但是,要排除前市委秘書程貴陽的重大嫌疑就不那樣簡單了,47小時之內,人雖說已經找到,不過調查覈實的情況並非完全跟他所講的時間、地點、證人證言及過程那麼合情合理。
還有一個更大的疑點,不管劉海洋怎樣詢問,他始終不告訴警方那天跟他一起到紫花池山莊的“朋友”是誰,更不承認趙小鬼兒就是那個跟他一起到過羅守道書記別墅的人。
他從此掉進了噩夢的深淵。
同時,警方似乎也並不好過,沒有因爲程貴陽這樣快浮出水面且被控制而輕鬆。面對省委、公-安-部和市委、省廳專家組、羅本強及其他被害人家屬——還有網上無形的巨大壓力,劉海洋不敢隨意放掉自己已經控制的犯罪嫌疑人,哪怕是證據不足的市委秘書程貴陽。只能頂着壓力加大尋找支持自己主張的力度,並非哪邊鬧得兇往哪邊靠一點那種。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劉海洋終於通過各種手段,找到了一個重大的突破口!
而這一突破口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有重大犯罪嫌疑的人之一:程貴陽!
他咬牙切齒,決定帶人立即前往搜查!
搜查地點是一處裝飾豪華尚未開業的韓國料理店。在濱江市紅旗西路的繁華地段,街道方圓約15米的範圍被拉上了黃色警戒膠帶;警方對該路段實行交通管制,一切車輛和行人均被禁止在這一路段通行。
搜查的刑警中有許多搜查老手,有的稱得上是警方“搜查專家”。店內到處飄溢着一種淡淡的甲醛味道。張鐵山他們奉命趕赴這家卷閘門緊閉的料理店進行搜查時,就已經明白事態的嚴重性。
程貴陽沉默寡言,模樣英俊不俗,頭髮烏黑,衣着講究,一雙眼睛深嵌在眼窩裡,除了雙眼不時掃視現場外,紋絲不動。
過去每有大案要案發生,劉海洋跟隨局長去市委彙報時多次見過這個外表不苟言笑的人,但沒有深入接觸。這次在這種特殊場合下見面,劉海洋不動聲色,程貴陽也未見驚慌,刑警們清楚嫌疑人的腦袋系在搜查的結果上。
同時,這一行動成功與否不僅決定羅書記滅門案的偵破成敗,也必將影響刑警支隊長的個人命運。
所以,搜查中全都捏着一把汗,非常認真仔細,不放過任何一處地方,任何一件物品,只差沒把這間料理店翻個底朝天。負責搜查的是劉海洋。這位濱江市刑警支隊長身材中等,骨架粗壯,花白的頭髮理成平板,看上去有點兒背時。
他不時地挪動身體,好像正與想像中的對手進行智能比賽。他年輕時候的確爭強好勝,省公安高等專科學校教材上至今有他經手的經典案例,但他從未爲此感到過驕傲。好多年過去了,但究竟什麼是高智能犯罪,他自稱還是一知半解,得從頭學起呢。
那個下午,劉海洋麪臨的情況是非同尋常的。事實上,支隊長的內心跟部下有着一樣的困惑:市委秘書?重大犯罪嫌疑人?爲什麼?可能麼?無論社會政治身份還是現實生活條件,這樣一個人有什麼理由幹出如此滅絕人性的事件來?何況他一直與被害者全家關係密切?
這些疑惑時時衝擊並可能動搖着支隊長的決心。許多人在劉海洋身邊等着決定。當劉海洋打電話給局長劉國權時,他得在幾秒鐘內全盤考慮幾個問題,包括政治影響、道德觀念和拘留搜查本身,還有純職業的問題。
外圍千名警察全部被動員起來參加一線摸排時,下屬給他帶來了新消息,包括事發當日出入紫花池山莊的所有人員、車輛和錄像檢查覈對結果。正是這艱難的四十七小時之內,意想不到的重大線索幾乎同時指向一個人,一個不可能的人,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人。
劉海洋明白了:他這個支隊長獲得了一次歷史性機會——要把這個叫程貴陽的市委秘書洗清很難,而把此人變成重大犯罪嫌疑人,需要判斷、調查、證據和一次十分痛苦的抉擇。
內部爲數不多的幾個支隊領導和一些人爭吵得非常厲害。他可以懷疑一切人,然而他沒有權力不用證據說話,必須把這個迫在眉捷的問題變成讓警方感到驕傲的證據。
幾個小組被迅速派出去了。每有大案要案發生,特情大隊在劉海洋的指揮棒下首當其衝,這些平時混跡於社會敏感角落的陣地控制人員,此時此刻需要最便捷最準確地向領導指供一份可供懷疑和鑑別的程貴陽藏身地址和親屬人員名單。
一直留在別墅現場勘查的其他人沒有得到具體任務,依然小心謹慎地緊張工作着。醫院停屍房裡的死者經過肌肉鬆弛後,法醫在大部分屍體出現屍僵變硬前有條不紊地工作。凡是經過肌肉鬆弛階段的屍體,姿勢都基本相同。
羅守道處於仰面平臥狀態,腦門一個醒目的黑洞,左眼缺失(另一顆槍彈所致),上肢微彎曲,頭微傾於一側,下肢伸直,足尖略向外翻,拇指向掌心彎曲被其餘四指覆蓋,手呈半握拳狀態抓着已經打開的手機被警方收走了。他的表情似乎有許多不解和不甘。以上這些在法醫學鑑定上都具有重要的意義,可以幫助警方判斷是否死後移屍,查明死亡時的原現場等等。
但是,對於一個警方從不注意而突然出現在重大嫌疑人隊列中的前市委秘書,是否馬上對程貴陽採取行動卻需要劉海洋決定。
爭吵沒有結果。
……
劉海洋雄心勃勃。他之所以能穩步晉升,直到身居刑警首腦高位,一不靠金錢賄賂,二不靠親友提攜,三不畏懼權謀,全靠個人奮鬥。而實際上,他是個憎惡分明的人,向來不接受賄賂,也從不饒恕罪惡。
記者們在山莊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隨後就來到了搜查現場。這些聞風而動的人,其中大部分是新聞口畢業的年輕人,個個風華正茂,心情激動,但對法律政策、宣傳規定缺乏深刻理解,一方面對警方如此快就抓獲第一個重大犯罪嫌疑人感到困惑和震驚,又不滿意警方的某些作法,一方面迫切地希望知道前市委秘書在這一突發事件中到底做了什麼,有關情況和裡面的搜查結果。
柳雅緻趕到的時候,與其他記者一樣被阻擋在警戒線外。
“同志,”柳雅緻今年二十六歲,深棕色染髮,皮膚白皙,臉部表情豐富,跟一些記者一樣,她是知道市委秘書程貴陽這個人的,一雙眼睛顯得又驚奇又深沉。她的臉龐雖然算不上漂亮,但採訪發問時卻別具一種引人注目的魅力,眉宇間不時流露出高傲、無所畏懼而又敏感的神情。一言以蔽之,這是一張讓人看了難以忘懷的臉。
此刻,她正凜凜然不甘心地跟負責警戒的警察交涉,拿着速記本問,“據未證實的消息透露,製造市委領導滅門血案的第一個犯罪嫌疑人已經抓獲,是這樣嗎?就是羅書記的前任秘書,叫程貴陽對嗎?能否透露一下你們是怎樣發現並抓到他的?有何證據?”
“對不起,我不知道。”
警察知道這個女記者有來頭,經常看到她出入政法部門和公安局,但他更知道自己的職責是什麼。支隊長慎之又慎,爲搜查作了大量過細的準備工作。現在來說,無論是慘遭滅門的市委書記一家,還是首個冒出水面的犯罪嫌疑人,身份都很特殊,令人如墮煙海和難以置信。
劉海洋指示助手收集各種證據,分析每一個可疑的細節,堵塞每一個漏洞,以防嫌疑人的律師將來鑽空子。
以往,案涉搜查現場時,記者常常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現在警戒線內,或者是捅出了不該暴露的事故。所以這次從一開始劉海洋就對警戒採取了嚴厲措施,部下誰也不敢大意,誰也別想靠近現場一步,直覺提醒柳雅緻面前的警察:這種人既不能得罪,又要小心提防。
“我可否這樣理解,你們是在搜查犯罪證據?”女記者迂迴進攻。
“不知道。”警察多一字不說。
“那就是說,”柳雅緻理解又同情地看他一眼,再迅速往裡面一掃,“程貴陽不但是市委領導滅門案的重大犯罪嫌疑人,同時也是這間料理店的主人對嗎?有沒有可能——這裡藏匿着他們作案時使用的槍支和重要犯罪證據呢?”
“可以這樣理解吧。”
“他爲什麼這樣做?”
“對不起,小姐,”警察意識到入了套,欲言又止,左右爲難,“領導有話,我什麼也不知道,無可奉告。”
柳雅緻笑了,拋了拋秀髮,在她的位置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搜查者似乎已經有了一個非常詳細、經過周密思考的方案,裡面隱約可見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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