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五章 打黑行動

肖子鑫打完電話,通知完一些事情之後,立馬小跑着上了四樓……

“好了,不說了,就這樣,我還有會!”

在縣委常委會的小會議廳裡,高文泰書記、程凡縣長、趙培植、劉洪亮、孟繁華、馬軍等省公安廳、市公安局剛剛趕到的部分領導、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孫偉、縣委辦主任張朝民、副主任肖子鑫和縣公安局政委江永輝、兩位副局長……

後排還有公安局辦公室主任程大永和郭鐵明各分局主要領導、刑警大隊長安心……

衆多人等出席了會議。

當與會人員都坐進高靠背椅裡之後,自動窗簾緩緩拉上,嚴絲合縫,工作人員開始播放一盤市局刑警支隊帶來的錄像片。

屏幕上,第一個鏡頭就是豪華的家庭近景。位於市中心某小區的一幢住宅樓,背靠繁華大街,面臨綠樹花園,雖與鬧市近在咫尺,裡面卻彷彿另一個寬敞而幽靜的世界。

隨着鏡頭推移,天花板上八盞紫紅、碧綠『色』珠花吊燈閃着柔和的光,四周牆壁鑲着雕花圖案板,十六盞造型別致的壁燈是進口“西蒙環球燈具公司”生產的精品,厚厚的高檔天鵝絨窗簾,光潔如鏡的打蠟地板上鋪着來自土耳其的名貴地毯,高級真皮沙發和玻璃鋼書桌等清一『色』最新產品旁,好幾盆鮮花散發着撲鼻芳香……

一切都顯示出其主人的“特殊”身份與地位。

屏幕上打出的文字是:3月19日凌晨2時15分,市局刑警支隊一大隊奉命對涉嫌組織、參與、領導黑社會犯罪的首犯——原懸圃縣工商局經濟執法大隊長蘇軍住宅依法進行搜查。

一些人衝進屋門,一些人到處奔忙,還有一些身背攝像器材的人,人影幢幢……

隨着攝像機的轉動,幾道耀眼的光柱『射』到住宅深處和刑警們身上。

畫面上出現:光柱中映出偵查員們緊張嚴峻的臉,全幅武裝人員的背景,仔細搜查各個房間及角落的人影兒。

由於拍攝者是在跳躍中到處搶拍的,燈光時強時弱,動『蕩』感強烈,因此看不清所有突然闖入或跳出鏡頭的人員面孔……

前後僅僅十幾分鍾,隨着一聲大喊,亮光沖天而起,鏡頭一下子轉移過去,有人從一個角落裡收繳出了三十幾把帶鞘的長尖刀槍支,不遠處也有幾個人隨之魚貫而出,他們手中舉着剛剛搜查出的子彈和各式獵槍。

下方打出的滾動文字是:3月19日凌晨搜查蘇軍家,收繳槍支、子彈等物品……

隨後,又有一些物品讓所有在座的人暗暗吃驚。

“看看,這就是我們縣原工商局經濟執法大隊長蘇軍……”

“的確沒想到!”有人感嘆不已。

在一個剛剛打開的保險櫃裡,首先『摸』出來的是:兩張國際通用的信用金卡,十幾張國內各大銀行發行的銀行卡,兩本外國護照,一支制式6.4式軍用手槍,幾個打開的藍『色』大帆布包攤着幾堆烈『性』炸『藥』、數十發黃燦燦的子彈,一大堆令人目瞪口呆許多人一輩子辛苦也掙不出其中一兩件物品的繳獲贓物與消費帳單。

據說,兩張“visa”信用金卡在國際上信用度很高,可以在世界各國通行無阻。辦一張這樣的個人信用金卡,在國外你的銀行個人帳戶上至少要有幾十萬美元的存款。

後面,在中國或者在懸圃縣這可能早已見怪不怪,不算神馬新鮮事了……

然而當時,這些鏡頭的展示就連在座的高書記、程縣長都十分吃驚!

幾十萬美金??怎麼可能!蘇軍僅僅是一個小小的縣工商局經濟執法大隊長而已,不過聯繫到他和其哥哥蘇大頭在仿古一條街背後那些夜總會幹的那些事情,知情人又都覺得應該是在情理之中,雖然他們這些官場上的領導手中也不過是擁有幾十萬元而已,而且不是不值錢的rmb……

呵呵!

緊接着搜出的是厚厚一沓一沓現金,粗略算一算共計有30多萬人民幣。

又搜出六七本銀行存摺,戶主都是冷靜華,冷是蘇的妻子,共計有3117800.98元人民幣。

最後從保險櫃中搜出的還有一些項鍊、手鍊、戒指等首飾。

聚光燈下,指揮搜查的一大隊長方會有打開那兩本護照,一時看不出是哪國的文字。一本貼着冷靜華的照片,姓名欄卻填着:于敏(英文名:fen suzan yu)。

另一本上面貼的照片就是30多歲的蘇軍,英俊的面孔,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上面叫黎加明(英文名:壓 ping john li)。

護照上沒有加蓋任何簽證章和出入境記錄,只有新嶄嶄的兩個不知哪國的護照章。

(這一謎底後經市外事處同志鑑別,證明這兩本護照是真的,簽證方爲太平洋中心小島塞班島護照。)

呵呵,後世的今天,說神馬塞班島之類早已不是什麼陌生之地,然而在當時,包括肖子鑫在內許多人對此地聞所未聞哈……

望着蘇軍的照片,方會有感慨地將護照交給把卷的同志,囑其認真保管。

蘇軍曾經是他的“戰友”,蘇剛剛進入退伍回到懸圃縣當上工商局幹部時,曾經跟他一起喝過酒,暢談過今後的許多人生理想,那時他還是中隊長;後來蘇軍不知什麼原因突然就調到縣工商局經濟執法並且很快就當上了大隊長,而且不久便在仿古一條街繼他哥哥蘇大頭之後開了第一家屬於自己的夜總會,然後又有自己的其他洗浴城等企業……

屏幕上出現刑警們撤離下樓的十幾個背影和樓下隱隱約約停着的幾輛警車。接着,鏡頭戛然而止,一片雪花。

窗簾拉開了,陽光照進了小會議廳。

人人面『色』凝重。

……

肖子鑫前段協調配合縣公安局長孫偉等人並參與指揮抓獲了蘇軍之後,的確很有成就感……

然而,蘇軍犯罪團伙最初並未定爲“黑社會”。

但隨着專案組秘密調查及市公安局直接接手參與立案偵查以來搜查繳獲的大量槍支、彈『藥』、爆炸物品和現金等大量物證及重大犯罪嫌疑人幾乎全部到案,此案迅速進一步向縱深發展。

此案遂公開定『性』爲蘇軍黑社會犯罪集團案——“蘇案”。

蘇軍被捕後,爲防止走漏消息,經請示省廳和市委同意,指揮部命令武警支隊配合專案組,秘密將蘇軍押往與懸圃縣完全不搭界的臨江市,羈押在該市公安局的看守所裡。

所有犯罪嫌疑人均被分別異地關押。

負責審訊蘇軍的預審處一位副處長到了工作點以後,和大家都來不及吃點夜宵,就立即緊張地投入第二階段工作——審訊。

由於蘇軍的特殊背景和能量,指揮部預定了幾套方案,充分估計到工作中的難度,因此計劃比一般方案擴大了一倍,預審一處所有參加行動的辦案人員都投入了審訊工作。

蘇軍被帶到一個審訊室裡審問,第一輪的重點是讓他開口說話。

審訊人員對蘇軍反覆交待政策與法律,清楚地爲蘇軍指出一條出路:徹底交待問題,爭取從寬處理。

但是辦案人員們苦口婆心地從凌晨2點說到清晨7點,說得口乾舌燥,蘇軍坐在地中間的木凳上,無動於衷地只要煙抽就是不說一句話。

一方一言不發,一方心急如焚。

呵呵,這個蘇軍,早已在懸圃縣公安局領導過孫偉和肖子鑫他們參與指揮的多次審訊了,雖然交待了一些犯罪事實,但總是反反覆覆,使一些關鍵犯罪事實一時半會無法固定!這也是背後的柏萬年書記——他親舅舅出面活動最爲頻繁的一個時期,許多事情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擾!

所以,現在當高書記和程縣長看到市公安局剛纔播放的錄像之後,心裡下了最後的決心!

“這種人,該死!”

“今後不管是什麼人出面說情也不行了……”

另一個房間內,省廳袁少斌副廳長、張立民副書記和市公安局等領導同志通過閉路電視觀看着審訊情況。

蘇軍始終抱着僥倖的心理,端出“同志”和執法同行的架子先發制人,同時也在試探市縣公安局聯合指揮部這次突然展開這麼大的行動到底掌握他多少情況。

他氣勢洶洶地責問辦案人員:“我是縣工商局經濟執法大隊長蘇軍,我當過兵,立過功,你們有什麼權利和證據把我帶到這兒?!”

平時說話聲音不高但不怒而威的蘇軍努力使自己義憤填膺,梗着脖子擺出一副一身正氣的樣子。

呵呵……

這一套,應該說胡弄忽悠老不信們也許好使,但是對於坐在一旁看着蘇軍“表演”的預審處長,心裡卻不以爲然,他在盤算着如何一下打掉蘇軍『色』厲內荏的氣焰,擊垮他的心理防線。讓他明白他現在的真正處境和應該面對的事實。

他知道這將是今後案件突破的關鍵。

處長盯着蘇軍,突然一字千鈞地說:“黎加明,你說完了沒有?!”

蘇軍像遭到電擊一樣愣住了,坐在那兒半天沒有了聲音。

“黎加明”是蘇軍辦理外國護照和在香港多家銀行開戶用的化名。

昔日的戰友乘蘇軍還沒有緩過神來又重磅出擊:“你不要在這兒擺‘戰友’和同志架子,好壞你也是個準執法人員,辦案套路你都懂,所以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你手中有那麼大的資產,又是工商局經濟執法大隊長,一個專門跟經濟違法犯罪打交道的大隊長,而且你舅舅還是堂堂正正的縣委副書記……”

“沒事我們敢輕易叫你上這兒來嗎?還是老老實實地想想你的問題和罪行吧,如果你真的聰明的話!”

蘇軍啞了。

但是大家心裡一點也沒有輕鬆,更不敢輕視他,這個人的能量與狡猾在以後半年多的時間裡,辦案人員與蘇軍進行了艱苦卓絕的鬥爭。每一個回合的勝利,都付出了艱辛的勞動。

由於黑社會案件牽涉面廣,加之蘇軍身份特殊,是一個非同一般的案件,非同一般的蘇軍,也就有了一個非同一般意義的故事。

短暫的沉默後,具有高智商的蘇軍在震驚中迅速調整自己,再一次試探辦案人員。他裝出一副很誠懇的樣子說:“蔣處長,我有什麼經濟問題,你們儘可以給我指出來,我打擊的那些人家屬把幾萬幾萬的現金送到我家去,我從來不收。”

蔣處長笑了笑說:“你是小錢不吃,吃大錢。”

“黑社會先不說,先說說你是怎麼開夜總會、洗浴城的吧!”

蘇軍的心理防線又一次受到衝擊,他內心世界翻江倒海般地激烈搏鬥着,在他那波濤洶涌的腦海中浮起一個巨大的問號:那駭人聽聞的槍殺“飯店老闆”、策劃火燒仿古一條街月亮樓大火事件等罪行,專案組究竟知道多少?

蘇軍一聲不吭地埋頭一支接一支地抽菸。

辦案人員在與蘇軍較量的第一個回合中,打出了兩張牌:一是“黎加明”、一是“吃大錢”。

這並非無的放矢,而是兩顆重磅炸彈。

呵呵!

在決定審訊策略時,雖然知道蘇軍不會輕易繳械投降,而且前面早已經過了懸圃縣公安局的嚴格審訊,但也不能無限期地拖延下去,第一審訊人的責任落實給誰?

第一輪審訊能不能“鎮住”蘇軍?實際上對全案非常關鍵,沒有人懷疑蘇軍的能量。

由於偵查階段的嚴密和決策的果斷,前期在縣委辦副主任肖子鑫的直接參與下,協調配合默契,跟新任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孫偉在蘇軍無任何察覺的情況下,迅速對他及其集團骨幹成員採取了同時措施從而捕獲了進一步的重要證人和證據。

這一切,蘇軍是完全能夠想到的,而化名“黎加明”的塞班島護照;其擁有世界通用的信用金卡和國內上千萬元的人民幣存款;還有那個一時還沒有弄明白的“賜泉洗浴娛樂總公司”則讓他有嘴說不清。

試想一個縣的工商局經濟執法大隊長蘇軍和一個總公司的總經理不“吃大錢”,哪能有世界通用的信用金卡和自己個人擁有的上千萬資產的能力?!

因此,第一次出擊就打在了蘇軍的要害上。

哈!

東北人叫打蛇打七寸。

這時,新的一天早晨在不知不覺中來臨,窗外已是一片明媚喧鬧的世界,只是蘇軍感覺不到這一切而已。

可是千萬不要輕視了這個年齡雖說不大但社會閱歷卻異常豐富,而且人相當狡猾精明的人,他並沒有崩潰,甚至思維都沒有混『亂』,他那具有高智商的大腦在飛速運轉,他以沉默來掩蓋自己的思考。

辦案人員給蘇軍送來了早餐,蘇軍沒有胃口,只吃了一點點。

審訊進行了一天,蘇軍以沉思代替回答。

到了晚上8點,蘇軍再次開了口:“我想了一天,經濟問題有,犯罪問題沒有。”

呵呵,蘇軍繼續負隅頑抗。

辦案人員心裡明白,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能讓蘇軍開口。

也好,也罷!

看他下一步還將如何??

“蔣處長,到底是怎麼回事?縣裡那幫人抓我,我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又突然把我整這來啦?爲神馬呀!我也是個工商局經濟執法大隊長,您說我還能幹什麼違法犯罪的事嗎?”

蔣處長一笑:“得得得,得了,我說蘇軍,我勸你端正態度,抵抗是沒有用的,這一點你心裡很清楚。”

閉路電視的監視器屏幕裡,蘇軍仍在辯解。

市公安局長征詢袁副廳長、張副書記意見:“看來,蘇軍是想利用他工商局經濟執法大隊長的身份作他的第一層保護傘,抵抗審訊。市局應該立刻打破他的這道心理防線,讓他徹底明白自己的處境。”

袁少斌點點頭,他跟張副書記低聲交換了一下意見後說:“是的,這個蘇軍是個難剃的腦袋,根據他的表現,你們市局應該儘快地跟工商局領導研究一下,拿出一個決定,將他清除出工商隊伍,從根本上將他的心理防線和任何僥倖擊潰。”

……

那麼,從晚上到清晨,這中間長達10多個小時的時間裡,蘇軍到底在想什麼呢?

沒有人知道。

但從後來蘇軍的一系列表現中,可以看出“工商局經濟執法大隊長”這個身份的清除,決定了蘇軍以後的認罪態度走向,因爲它直接影響了這個人的心理防線,也成爲偵破整個案件發展進程的一個標誌『性』重大突破口。

入夜,市局黨組會議室內,市區包括懸圃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孫偉等各局局長已接到通知趕來參加會議。

此時,幾位局領導都沒睡,正在商量下一步的審訊方案。

應該說,懸圃縣這些年來,在原縣委書記王國清的一手遮天治理下,社會治安越來越糟糕,的確滋生了不僅僅是一個蘇軍這種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伙,更有目前已經提上懸圃縣委常委會議日程且即將展開抓捕行動的另一個重大黑社會犯罪團伙——縣公安局內部的重案中隊長的顧全森!!

呵呵,都是執法機關的重要人物……

不提,下面再說。

先說蘇軍。

審訊蘇軍的工作進行得非常不順利,蘇軍又是兩天不開口。

全市其他縣區反饋回來的情況大同小異,許多一齊展開的打黑行動案件進展成膠着狀態。懸圃縣今晚零點以後也將採取措施——一些骨幹成員雖然已經落網,但他們心裡對蘇軍還抱有幻想,審訊人員真是到了心力交瘁的程度。

袁副廳長不停地告誡大家不能急躁。

這次的規格之高,在全市極其少見,這次省公安廳執行省委省『政府』的會議精神之迅速可見一斑。

市公安局局長通報幾天來的案情:“總結這幾天不順利的審訊工作,大家覺得用‘要骨幹和蘇軍劃清界線’的審訊方法恐怕行不通。經過反反覆覆的研究,我們覺得這是一場攻心戰,首先應該從根子上打掉蘇軍的囂張氣焰。”

“根據懸圃縣和我們掌握的蘇軍涉嫌組織、參與、指揮黑社會犯罪集團的罪證,局黨組經與市工商局聯繫,經研究決定:依照《xxxxx法》及有關規定將其辭退,全面瞭解一下蘇軍的家庭、經歷、個『性』、親屬,以分析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各分局、各部門從現在開始要廣泛收集蘇軍及其同夥的犯罪證據,爲專案組提供情報,配合指揮部儘早突破‘蘇案’。”

“同時,要特別注意孟勝的下落,如有知情不報者,無論是誰,一定嚴肅查處!”

“大家明白了麼?”

“明白!”

“明白……”

……

話說,與此同時,就在下面的懸圃縣公安局內,以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孫偉爲首的指揮部,在緊張地等待了幾天準備之後,執行前幾天縣委常委會議上的有關打黑除惡——抓捕重案中隊長的顧全森具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伙,行動已經結束……

主要犯罪嫌疑人——重案中隊長的顧全森已經到案!

然而,負責到大中華快餐店抓捕孟勝的小組,整個行動就他們沒有完成指揮部指定的任務。

行動開始後,丁亮帶人衝進位於市中心繁華地段的大中華快餐店,並抓獲了裡面所有的人,卻沒發現要抓捕的重要犯罪嫌疑人孟勝,他趕緊掏出手機準備詢問他手下另兩組撲奔孟勝住宅和建築公司的人馬,恰好建築公司那邊來電話向他報告人都抓住了,沒見孟勝。

去孟家那組隨後報告孟勝家沒人。

丁亮的腦袋當時嗡一下就大了,他知道這個人的重要『性』,更明白指揮部領導讓他負責抓捕這個人的充分信任,他的目光在靠牆抱頭站立的犯罪嫌疑人睃視,一把抓過一個人,使勁一撥他的腦袋,大聲問:

“孟勝呢?他在哪?快說!”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老闆上哪從來不跟俺們說,他昨天就沒在這。”

“你呢!”丁亮又指着另一個人,“你知不知道?”

不等他回答,丁亮又問:“‘大宏子’是誰,站出來!”

幾個人的眼睛都偷偷掃向一個人,丁亮一把拉出那個人,厲聲喝問:

“你叫什麼名?!”

“我叫……姜永利。”

“你就是‘大宏子’對吧?孟勝在哪?”

“他回家了……”

“說清楚點,哪個家!”

“青陽老家。”

接到丁亮的報告,坐陣指揮部的孫偉毫不遲疑,統一行動肯定遇到了麻煩。他抓起辦公桌上那臺直通袁副廳長的紅『色』電話機,向袁副廳長報告了情況。

……

然後下令指揮部通訊中心,立即與青陽縣公安局聯繫,請求他們在自己的轄區內迅速布控查找,協助抓捕。

很快,青陽縣公安局向孫偉通報情況,他們派人在孟勝父母家查到了一些屬於他的物品,但孟勝已經下落不明。丁亮也打電話報告他正帶人火速趕往孟勝老家青陽縣。

孫偉大吃一驚,明白可能孟勝已有準備,聞風而逃,內部肯定出了問題。

“跑風者是誰呢?”他沒有時間去想這個問題,抓起電話,要通了丁亮。

已經火速趕到青陽縣醫院的丁亮心急如焚,話筒內傳來局長急促的聲音:

“孟勝有消息嗎?”

“他可能事先聽到風聲跑了,他父母也提供不出任何有用的東西。”

“到底怎麼回事?”

“青陽縣局的人已經找到了他哥哥孟虹,孟虹說他弟弟幾小時前返回懸圃縣城了。”

“能肯定嗎?”

“根據孟勝匆匆帶着老婆離開青陽這一情況分析,根本不可能。”

“孟虹人呢?”

“在青陽縣局,我們正開展工作。”

“你在幹什麼?”

“我正在詢問孟勝父母所有親屬、朋友等關係人的住址……”

“你仔細聽着,”孫偉局長一下提高了聲音,“我剛剛跟武警那邊取得了聯繫,他們已經全面封鎖了xx的各個出口,火車站、飛機場、客運總站。你那邊孟勝父母的工作也很重要,一定要做深做透,搞紮實了。有什麼新情況,隨時跟指揮部聯繫。”

“是。”

“一有孟勝的消息,直接向我報告。”

“我明白,局長。”

孟勝到底逃往何方了?

在指揮部突審顧全森工作進入白熱化時,追捕孟勝的工作也在十分緊張地進行中。

當時分析孟勝逃跑去向有三種可能:一是可能逃往外地;二是仍然留在青陽縣,因爲孟勝的一些同學、朋友主要在青陽;三是偷渡出境,通過距縣城不遠的老彎腰河市逃往b國。

呵呵,很方便的……

刑警中隊長丁亮帶着偵查員王建國、許民強等人再次奔赴孟勝的老家。他們冒着乍暖還寒的春風出發到了青陽縣,通過一番調查,很快找到了孟勝父母沒有說清楚的孟勝同學家。

他們決定不去驚動孟勝的家人,而是通過當地派出所和居委會了解情況。

孟勝父親是一位退休的工廠幹部,他們的家住在工廠宿舍大院附近自己建起的三層小樓裡,門口有一看門傳達。當地派出所和居委會的同志很支持,熱情地幫助側面瞭解情況。追捕的丁亮等人晝夜蹲伏,觀察孟勝及其同學家的動靜。

幾天調查下來沒有發現孟勝藏匿在青陽縣老家的跡象。

丁亮跟大家分析,根據孟勝的情況,他藏在家鄉的可能『性』不大。

這時,又聽說孟勝有一個姐姐在民營一家機械廠工作。丁亮安排人繼續蹲守,自己帶領二人來到縣城尋找他的二姐,發現此人並不是孟勝的親姐姐,而是孟勝十年前的第一個對象。

她現在有丈夫有孩子。

車間的同志介紹說,這個女人叫江紅豔,在廠裡是一個兢兢業業工作的工人,沒有發現最近有什麼人來找過她。

直接接觸江紅豔,她也一個勁搖頭,不願意多說往事。

工廠保衛科同志問她最近孟勝有沒有來找過她,她說沒有。

她稱自己與孟勝斷了戀愛關係後,就再也沒有來往,現在都不知道他的工作到底在幹什麼,種種跡象表明孟勝不太可能藏在這裡。

半夜過去了,仍沒有一點頭緒……

我考!

丁亮的心情就跟熱鍋裡的螞蟻,焦躁難熬。

沒有別的辦法,只有鍥而不捨,抓住一點線索也不放,繼續追查。

副大隊長林忠奉命趕往鄰縣,通過當地公安機關和邊檢得知近期沒有孟勝出境的記錄,也沒有類似孟勝『操』長春口音的大塊頭男人辦理出境手續,基本上可以肯定孟勝沒有到過這裡。

後又得知孟勝有一個老鄉在北安,正準備去俄羅斯做生意,林忠又趕回北安,在一個住宅區裡找到了孟勝昔日的同學,警察的到來,使正要出國經商的這個人既吃驚又害怕,他說自己與孟勝聯繫不多,近年來幾乎沒有來往。

經過進一步調查,證明這個人的話基本可信。

根據快餐店副經理左紅軍的交待,才弄清另一重要骨幹成員孟勝的去向,氣憤困『惑』的丁亮馬不停蹄又帶人火速追到青陽縣孟勝老家。

飛速行駛的警車中,他情緒煩躁,心中彷彿一團火。

現在細細地想一遍前晚行動前的事,沒有任何疏忽之處,孟勝不可能聽到任何風聲。

丁亮的警車停在孟勝父親孟寶山寬敞漂亮的樓下。在那裡,他們一無所獲,孟勝的姥姥光說外孫子和媳『婦』前晚半夜就走了,下着雨,不讓走不行,坐什麼車走的,到哪去了,她不知道。問兩個孩子,他們也是一問三不知,瞪着吃驚的大眼睛望丁亮等人。

呵呵……

最後好歹問出孟勝的父母在醫院,丁亮就帶人奔醫院來了。

正是醫院開早飯時間。

退休老幹部孟寶山端着熱騰騰的飯菜,笑呵呵地從食堂小門出來,一路跟熟悉的病人陪護家屬點頭打着招呼,上到三樓,走回老伴馬玉琴的病房。

馬老太太牀邊站着幾個陌生人,正在向她詢問什麼。

看見孟寶山他進來,馬玉琴帶着哭腔衝他喊道:“老頭啊,你快來,咱勝子出事啦!”

“出啥事了?”孟寶山一驚,眨眨眼,疑『惑』地看着老伴兒和丁亮他們,上前把手裡的搪瓷盆放在病牀櫃上,扭頭瞅瞅那幾個穿便衣的不速之客,有些不相信:“你們是哪的?我兒子出什麼事了?”

“警察!”

丁亮說明身份,掏出證件給他看。

孟寶山戴上老花鏡,狐疑地把警官證審視了半天,還給丁亮說:

“我老伴兒有病住院,你們有啥事跟我說,她什麼也不知道。”

丁亮問:“你兒子這幾天回來過嗎?”

孟寶山思忖地看着老伴兒,答道:“回來過呀,怎麼啦?”

丁亮問:“什麼時候走的?”

孟寶山瞪着眼睛問:“走?……我兒子在家呀,沒走啊!”

見孟勝父親那副不知情的樣子,丁亮加重語氣嚴肅地說:“我們剛從你家來,找你兒子是辦公事,公事兒就是依法執行公務,他在家你就說在家,他走了,你就告訴我們他去哪了。不能隱瞞,更不能胡說。”

“我還要提醒你一句,我們現在是以刑警的身份跟你問話,你聽明白了嗎?”

孟寶山攤開兩手說:“他是在家呀!他走了?我哪知道他走了啊?這不,我和他媽都在醫院呢!”

丁亮心急如焚,全縣專案組的統一行動,其他各組都圓滿完成任務,大獲成功,唯獨他負責的這一組,卻跑了這個孟勝!

身爲刑警中隊長,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回去怎麼跟指揮部領導交差呢。

我考!!

但丁亮畢竟是一個有豐富經驗的警長,心裡一團火,表面上卻仍然不急不躁。看孟勝父母的樣子,他相信也許他們真的不清楚自己兒子的去向和下落,他直截了當地問:“你兒子的手機號碼是多少,這個總知道吧?”

孟寶山說:“手機號我當然知道,你記吧,139xxxxxxx7”

丁亮掏出手機迅速按了這個號碼,對方關機。

他長長地吐了口悶氣。

“tnnd!”

孟寶山問道:“你們公安局找我兒子幹啥?他到底犯啥事兒了?你們跟我說說,啊?”

孟勝的老媽馬玉琴在他們身後抹着眼淚,這時也搖搖頭說:“我兒子他到底犯了啥法呀?啊???你們說出來也讓我們聽聽心裡明白呀???是不是呀同志呀?”

在這麼個特殊的環境下,面對的又是病牀上的老人,丁亮和刑警怕他們受剌激,人又不在,就儘量輕描淡寫地說:

“也沒什麼大事,主要是別人的事,找他覈實一點情況。”

一聽不關自己兒子的事,孟寶山鬆了一口氣,坐在馬玉琴牀邊,『摸』『摸』飯盆,再擺弄擺弄桌上的暖水瓶,心裡放心了不少。

但老伴兒馬玉琴卻仍然滿腹狐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一眼一眼打量這些陌生人……

呵呵,丁亮不動聲『色』地觀察金父金母的表情,說:“你們真不知道孟勝去哪了?”

孟寶山斂去笑容不容置疑地點點頭:“我也是個老黨員,能跟你們說假話嗎?”

丁亮問:“那好,請把你們的親屬家地址告訴我們,說的仔細點。好嗎?”

孟寶山陷入沉思,自言自語地喃喃道:“親屬……”

“認真想想,所有的親屬,朋友。”

這句話,讓老兩口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手機鈴驟響,丁亮『摸』出看看,是指揮部的,他向病房外走去,到走廊接聽。

一聽就是孫偉局長的聲音,詢問他抓到人沒有?一個月前的一個晚上,下班後丁亮接到孫偉局長的電話,兩分鐘後丁亮走進局長寬敞的辦公室,孫偉滿面凝重地坐在辦公桌後,同時在座的還有政委江永輝、副局長關生、刑警大隊長安心……

他坐下後,孫偉出人意外地讓他把門關緊。丁亮預感到有重要的任務。

孫偉言簡意賅地提出重案中隊長顧全森的問題,交待了任務,強調要絕對保密,要隨機應變,有什麼情況及時直接向他和關生報告。

作爲一個資深刑警,丁亮辦過許多大要案,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但是承擔這種任務還是第一次。

尤其考慮到重案中隊長顧全森又是自己的同事,大家平時關係也處得不錯工,但事到如今,能夠得到局長的信任,爲工作局長給一箇中隊長直接打電話,在丁亮的記憶中也是第一次……

呵呵,中間隔着大隊呢。

這個重案中隊長顧全森跟工商局經濟執法大隊長蘇軍一樣,具有相當高的智商,又有一張複雜的關係網,他能夠從自己手下的一名普通刑警迅速惡『性』膨脹,成爲跟自己平起平坐的中隊長,而且主辦重案,其人行事和頭腦並非一般人!

並且藏匿至今,又當警察又當“黑社會”,可見其絕非是一個等閒之輩。

秘密偵查的過程,就是一個鬥智的過程,跟這個有着高智商的“帶槍案犯”鬥智,稍有差池,丟失生命事小,失去抓住顧全森黑社會罪案的時機,不能立功受獎,令他內心感到壓得上不來氣。

此時此刻,我考,丁亮心裡真的感覺要崩潰了,感到沉甸甸的。

不用說,在小小的大山裡的懸圃縣,這些年來黑惡勢力犯罪特別是蘇軍、顧全森這種人物,這樣的黑社會組織犯罪一般都有一定的經濟實力和一個盤根錯節的社會關係網。

因此每辦一個黑惡勢力案件,都會得罪一批人。

後來丁亮在跟朋友談到這個問題時說,“我們是國家執法人員,代表着國家的利益,貪生怕死,怕得罪人,就不能幹刑警。”

呵呵,嘴上是這麼說,有時候心裡卻是一肚子感慨,尤其是當他抓人給跑了,沒抓着的時候,可是這次要秘密偵查的既是熟人又是自己過去一個比較要好的下屬,得罪人是無法避免的事,還要背上一個“出賣”戰友的名聲,這是丁亮感到萬分痛苦的。

現在,人沒抓到,腫麼辦哈???

那天下班鈴響了很久,同事們都已離開,他還呆呆地坐在辦公室裡沒挪窩,桌上的菸灰缸裡堆着小山一樣的菸蒂。

“嘀鈴鈴……”電話鈴聲把丁亮從沉思中拉回現實。

“你過來一下,”是局長的聲音。丁亮振作起來,再次走進局長辦公室。

局長從煙盒裡彈出一支中華香菸,又“撲”一聲用電子打火機親自替他點燃。

丁亮驚得手足無措。

“小丁,壓力大很正常,你告訴我句實話,作爲一名『共產』黨員,一名中層幹部,你對此案有沒有信心?”

丁亮擡起頭,發現局長給他點燃煙,趕緊接過,拿在手上自己卻沒抽。

他聲音不高,但字字有力:

“請局長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

走出公安局的大門,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懸圃縣大街上車水馬龍,作爲東北老爺嶺山區一個重要的農業大縣,正以蓬勃之勢向前發展着各種轉型產業。

呵呵,爲了保證政治穩定和經濟高速健康地發展,就必須要有一個“安寧、祥和”的治安環境。

他心想,任務不輕哈,以黑『亂』世,紅黑交易,權錢聯盟,不僅敗壞了社會風氣,破壞了經濟秩序,最終將動搖這個社會的安全基礎。維護這個社會安定健康地發展,維護這個社會最大多數人的利益,作爲一個執法人員,自己別無選擇!

在整個追捕中,辦案人員發現孟勝跟家人徹底斷了聯繫,丁亮幾次撥打他的手機不通,不久乾脆就沒有任何迴音了。看來要想從這方面打開突破口,希望已經不大。

在與孫偉電話中彙報了情況以後,孫偉讓他們返回懸圃縣。

七八天的追捕,兩個小組人馬返回時都顯得又黑又瘦。

追捕小組跋山涉水,吃盡了千辛萬苦,仍然沒有找到孟勝的行蹤。

另一組辦案人員在市內尋找,希望可能查出一點孟勝的蛛絲螞跡。儘管他們知道孟勝繼續藏匿在本市的可能『性』幾乎爲零,但偵查工作有時就如同大海撈針,任何可能在沒有得到驗證之前都不可輕易放棄,他們堅持在孟勝家樓下“貓”了好多個夜晚,仍是沒有結果。

他們又轉而尋找熟悉孟勝的關係人。

大家在調查中,得知有一個知情人是孟勝的密友,而且此人活動能量大,又特別講義氣,孟勝最信任他。辦案人員四處尋找這個知情人。

這個知情人是個行蹤無定的人,他雖然有家但很少歸家,找他十分困難。辦案人員在他經常出沒的酒樓、卡拉ok廳埋伏,不見蹤影;又到他家門口夜伏,一夜一夜,一蹲就是一通宵,日查夜伏了三四天,仍是不見其蹤跡。

半個多月的追捕工作毫無進展,甚至沒有找到孟勝的一點蛛絲螞跡。

那麼,孟勝到底逃到哪裡,真的像一滴水一樣揮發了嗎?!

然而現在,孟勝被他抓跑了!

如何解釋???

……

孟勝的脫逃使整個案件偵破工作變得十分複雜,一股無形的陰影籠罩在指揮部領導和每一個辦案人員的頭上。

指揮部果斷地採取了以下幾項措施:

一、嚴密封鎖消息,尤其不能讓顧全森及其骨幹知道;

二、組成追捕小組,查找孟勝的行蹤;

三、集中全力突破顧全森,儘快拿下他的口供,查清孟勝、付美芳的下落;

四、立即向有關領導彙報,求得各方支持。

縣委書記高文泰、縣長程凡和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孫偉指示:

“不惜一切代價,無論孟勝逃到天涯海角,也要緝捕歸案;省公安廳全力協助緝拿孟勝;市公安局向全市公安、武警系統下達了協查孟勝的通報……

公安部向全國發布了通緝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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