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辦公室主任蔣申遠在轉椅裡轉了幾個圈,然後伸手拿起辦公桌上的“紅塔山牌”香菸,抽出一支點燃。煙霧慢慢騰騰從他口裡飄出,旋上頭頂。
雲南出產的這種香菸味道很濃,儘管比較廉價,提神效果顯著,十分受夜間工作的人喜歡。
呵呵,當然了,這種煙在當時已經算是全國最好的香菸了,說廉價只是指當官的而言,對於普通老不信們,領導同志的一包煙就相當於或大於普通苦力兩三天的工錢!
他這一天的工作還遠未結束。
或者說,新的一天工作已經開始。
看着立在牆角的老式豎鍾,四點一刻了。
有一段時間,從每天凌晨開始,他的工作就運轉了。三點,對外招商引資的兩個小組工作人員準時把收集整理好的電訊及各種重要情況上報,由一名秘書分別整理成二份(大號字母)供縣委書記王國清閱讀的當日情況彙報清單,送分管副書記審批和簽字後,準備呈交王國清書記。
七點鐘,縣委書記王國清上班前,由辦公室出發經東門進入縣委賓館,親手交給王書記辦公室夜班秘書,由他放置在縣委書記王國清在下陽賓館長期包間的辦公桌上。
縣委書記王國清對這兩份《情況彙報》興趣盎然,因爲縣政府招商引資的大量信息電訊都牽涉到懸圃縣域經濟和社會發展。
而蔣申遠似乎永遠也不知疲倦。
他堪稱是縣委書記王國清絕妙的“助手加親信”。
他又被看成是一個搞騙術的大師。
此刻,蔣申遠丟掉菸蒂,坐正身子。
呵呵,他從抽屜裡拿出一份薄薄的綠色卷宗夾子放在面前。他事先已把汪小琴的簡歷從公安局保存在戶籍檔案中的材料抽了出來。這份簡歷很短,但是說明問題。
“梆、梆、梆!”外面有人敲門。
蔣申遠主任知道是誰來了,他正正領帶。
“請進!”
進來的是一位豐滿性感的年輕姑娘。她是縣委辦公室夜間值班機要秘書,合體的衣服並未遮掩住她的美麗和豐滿韻味,一雙黑而大的眼睛和一隻小巧的鼻子,構成了一幅小家碧玉的美女圖。呵呵,配上身上的緊身工作裝,屁股和胸部尤其突出。蔣申遠主任望着她,一時竟忘了說話。
“蔣主任,你沒睡呀?嘿嘿……這是剛剛收到的一份文件。”
機要秘書將一份文件夾輕輕放到桌上。
“縣政府辦在香港傳來的報告。”
“哦,小謝,爲什麼不坐呀?坐坐坐……”
“不,謝謝主任。”
“等等!”
轉身正要離去的機要秘書驚訝地站住了,回頭看他。
“還有事呀,蔣主任?”
“呃,當然。我是說,我想跟你……談談。”
“跟我談?”
十九歲的小機要員吃驚地張大了眼睛,嘴巴微啓,既緊張又有幾分意外喜悅。她的父親原是黨校副校長,她能進縣委辦公室當這個機要秘書也算是個俏皮活,父親退休後,她更加勤奮努力了。雖然只是高中生,但頭腦清醒,也比較聰明伶俐。
蔣申遠主任給人的印象歷來是陰沉而嚴峻的,此刻這個令人感到可怕的大人物要談什麼?加入黨?還是派我去出差呀?
“請坐,坐吧,”蔣申遠主任再次說,“小謝。”
“謝謝。”她坐下了。
縣委辦公室主任蔣申遠倒了兩小杯省城某公司出產的高級葡萄酒。一杯遞到女部下面前,一杯留給自己,呵呵,他微微一笑,回身順手一按桌下電鈕,辦公室門自動鎖上了,而護牆板則順着牆面滑動開了,露出隱藏在後面的一個雙面鏡。
那是一面經過光學處理的玻璃,一面跟鏡子一樣,只能照見自己;另一面透明和玻璃一樣,可以看清對面的東西。
“蔣主任,您……”
“哦,沒什麼。不要怕,來,喝一杯。晚上工作累人,你年齡又小,要注意休息……”
“恩!”機要秘書點頭,又說:“對不起,我……不會喝呀,蔣主任。”
“在我這裡,你會的。呵呵!”
“不不——”
“你看看,呵呵,哎,你呀,你呀,沒事兒……誰也不會來打擾我們了,我們卻能看得見別人——快來吧,寶貝兒!”
“哎呀媽呀!蔣主任,您、您幹哈呀????……”
小鳥一樣的機要秘書喊叫着,驚慌地躲避着蔣申遠主任的捕捉。而外表冷酷無情,骨子裡卻荒淫成性的這個正人君子此刻則像一隻發情的禿鷲,張着翅膀紅着眼睛左撲右抓,葡萄酒也扔掉了……
我考,呵呵!木辦法,他盯上這個大屁股的小姑娘已經很久很久了。雖然他和她的父親過去是多年同事,又是多年朋友,總在一起開會或喝酒,可是,既然王國清書記可以把評劇團的女演員汪小琴弄到縣委賓館和山區別墅去,我爲什麼就不能在自己的天下玩玩這小娘們呢——
呵呵,這小娘們可真令人動心!漂亮極了,定是個外秀內慧的尤物,瞧,身段多柔美!大腿和屁股更是耐看,上了牀不知是啥滋味呢!
“放開我!蔣主任,蔣申遠,求求您了——”
機要秘書已被按在了牆邊的軟牀上,她拚命掙扎着。由於牀面顫動幅度太大,小個子的蔣申遠主任一時還無法得手……
他氣喘吁吁。
她亂抓亂撓。
“你這小姑娘!”
“你這小姑娘!!老實點,別……”
蔣申遠氣極敗壞地用拳頭捶打着身下的尤物,一邊撕開了自己的上衣和褲子。
“想進看守所嗎?是不是!是不是!!”
哎呀媽呀!……左右掙扎,來回換氣,機要秘書已經沒有了多少力氣,支撐不住了。
她嚇得發瘋,那會死在裡面的。
“乖乖地給我脫,自己脫!”
蔣申遠主任直起身,扯扯褲帶。
他呼呼喘着。
機要秘書已絕望,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以後的工作,心裡不願意,可是……想了想,開始哭着解衣。
“告訴你,王書記也有情婦……”
“胡說!您胡說!我不許你胡說八道!”
機要秘書驚呆了,本能地大聲抗議。
“他是一個正直嚴厲的人!不許您污辱他……”
蔣申遠主任陰險地笑着,重新撲上去。
這時,辦公桌上鈴聲大作。
蔣申遠主任不理睬,褲子已扒掉。
鈴聲不絕。
“該死的!”
他惱羞成怒地望一眼桌上。
一驚!是那部紅色電話機。
它是縣委書記王國清的專線。
“唉,你這該死的小婊子,你是怎麼回事??恩!好吧……好吧,算你好運氣!”
蔣申遠主任邊咒罵着邊提着褲子跑過去。扣上褲帶,拿起話筒:
“王書記,我是蔣申遠。”
“請你過來一下。”
“馬上?”
“馬上!”王書記說。
蔣申遠主任扭頭瞟瞟已經重新穿好衣褲,仍在牀邊發抖的機要秘書小謝。看看錶,時間已近七點鐘。
他狠狠地瞪着女部下。
“你可以走了,你走吧,小謝!”
機要秘書向門口退去。
“把你的衣服拉拉直!別那個樣子就從我辦公室出去……”
蔣申遠主任說。按了一下電鈕。
護牆板滑回。門鎖自動打開。
“小謝啊,”蔣申遠忽然笑容可掬,說“你聽着,剛纔的話不要對任何人胡說八道,若傳出去,讓你的父母到看守所去見你!你明白嗎?”
機要秘書點點頭匆匆忙忙走了……
十分鐘後,蔣申遠主任走進正陽賓館王國清書記的核桃木辦公室。
“您叫我,王書記?”
“是啊,坐!”
“什麼事?”
“你這個混蛋!混蛋,你懂嗎?就是什麼事也不明白的人。”
王國清書記微笑着。
蔣申遠主任卻不敢吭聲。
王國清書記在他寬大的辦公桌前踱了幾步,將早已熄滅的半截香菸在菸灰缸裡叩叩,又在煙盒裡抽出一支拿在手上,卻沒點燃,重新放在菸缸裡面,回頭問道:“你找過汪小琴?”
“恩,是的,按照你的指示。”
“可我讓你審查她,沒讓你羞辱她!”
“這個女人什麼也不肯說……”
“別跟我說這些!這是你的無能,失職!”
“是!”
“事情沒辦好,反倒讓她在半夜裡對着電話跟我大吵大叫……”
“對不起,王書記。”
王國清皺着眉頭,半晌,點燃了煙抽一口叩掉菸灰,再放下,有點兒鬱悶地長長吐了口氣。
此時,正陽賓館靠近大街的王國清書記的辦公室裡充滿陽光,太陽已從灰暗的懸圃縣上空升起,從這裡可以清楚地看到大街上往來的汽車和穿着各種服飾匆匆上早班的灰色人影。
“那件事怎麼樣了?”
蔣申遠主任立刻將隨身帶來的文件夾輕輕放到王國清書記面前的一張臺几上。
“都在這裡。”
“說說看。”
蔣申遠主任開始機械地回答:
“根據你的指示,我將對任何一個與你有接觸的女人和與她有關的一些人進行極其嚴格的審查和監控——當然,這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的。這是一項十分重要的工作,爲此,我安排了一個人來做這件事。他的主要工作就是考察一下汪小琴以前的個人情況。這一切,都是出於對縣委自身的工作和影響考慮……”
王國清書記沉吟不語。
他是個性格複雜而多疑的人,尤其掌握了懸圃縣的最高權力以來,他什麼人都不相信,包括跟他最親密,對他忠心耿耿的秘書,他總以爲有人要背後搞他,打他的小報告整他,或者把他的行爲不端寫成文字向上面市委或市紀委舉報……
他當然更怕有人背後向省委省紀委舉報他。也擔心縣委縣政府其他領導了的一些事情後奪取他手中至高無上的權力。
呵呵,畢竟,現在他是一把手!
而他這個一把手來之不易,如今懸圃縣大權在握,輕易當然就不會讓它隨隨便便失去。同時,他又離不開女人,這樣一來,跟他有性關係的女人便雪上加霜。
一方面,他需要她們,需要她們在牀上滿足他的各種要求和好奇,緩解繁忙的縣委各項工作和活動帶來的巨大緊張和疲憊不堪,讓自己徹底放鬆下來;另一方面,她們又成了他的眼中釘,無時無刻不在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她們,把她們視爲對手派來的“奸細”或上級反貪機關秘密安插在他身邊的“臥底”——定時炸彈……
呵呵,如果真的是那樣,說不定什麼時候她們就會要了他的命。對此,他憂心忡忡。同時,縣裡一些上訪告狀的老不信們的陰謀也不得不防。
“這個女人很狡猾。”
他喃喃地咕嚕道。
“我也這麼想,王書記。”
“昨晚他都說了些什麼?”
“她什麼也不肯說。態度傲慢。”
王國清書記厭惡地自語道:
“哈,她是把我做爲保護神了吧!”
“是的。”
“可說實話,我的確離不開她,跟她在一起,我會覺得什麼都不存在了——只有肉,肉,肉。P,P,P,你懂嗎?”
蔣申遠主任忍不住掩口而笑。
“不要笑,蔣主任!是這樣。這是一件很傷腦筋的事情,我是說,這十分重要!偈我這個身份,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而且我的年齡也不算年輕了,可我既離不開她,又弄不清她的真面目。你們要進一步對她進行甄別。”
“恩,好,王書記,我知道!”
“無論如何,要弄清楚。她的材料帶來了嗎?”
“在這兒,王書記,你看。”
蔣申遠主任指指臺几上那份薄薄的檔案文件。
“我要你介紹!唸吧……”
……
在XX社會正式規定的各種制度之外,在種種明文規定的背後,實際上存在着一個不成文的又獲得廣泛認可的規矩,一種可以稱爲內部章程的東西。
呵呵,恰恰是這種東西,而不是冠冕堂皇的正式規定,支配着現實生活的運行。
久而久之,“潛規則”就成爲一種普遍的社會心理,一種人們的行爲習慣,而明規則實際上則成了一種裝飾,一種假面具。
記得學者吳思在《潛規則——中國歷史中的真實遊戲》一書中對“潛規則”作了如下定義:
1、 潛規則是人們私下認可的行爲約束;
2、 這種行爲約束,依據當事各方的造福或損害能力,在社會行爲主體的互動中自動生成,可以使互動各方的衝突減少、交易成本降低;
3、 所謂約束,就是行爲越界必將招致報復,對這種利害後果的共識,強化了互動各方對彼此行爲的預期的穩定性;
4、 這種在實際上得到遵守的規矩,背離了正義觀念或正式制度的規定,侵犯了主流意識形態或正式制度所維護的利益,因此不得不以隱蔽的形式存在,當事人對隱蔽形式本身也有明確的認可;
5、 通過這種隱蔽,當事人將正式規則的代表屏蔽於局部互動之外,或者將代表拉入私下交易之中,憑藉這種私下的規則替換,獲取正式規則所不能提供的利益;
6、在潛規則的生成過程中,當事人實際上並不是兩方,而是三方:交易雙方再加上更高層次的正式制度的代表。雙方進行私下交易的時候確實是兩個主體,但是,當他們隱蔽這種交易的時候,就變成以正式制度爲對手的一個聯盟。
隱蔽本身就是一種策略,這種策略的存在,反映了更高層次的正式制度代表的存在。
創造“潛文化”這個詞,目的是與官場上正式的“紅頭文件”劃清界限。“潛文化”的東西是很少見諸文字的,積累和發展的道路自然不那麼順暢。
封建社會的“官本位”思想在我國根深蒂固,至今還有強大的影響,如崇尚權力,唯官是從;人身依附,忍耐服從;欺軟怕硬,欺善怕惡;安於現狀,不思進取;言行不一,上下有別;明哲保身,圓滑狡詐;以及隨大流爲特點的羣體意識等封建社會官場人格,或多或少地存在於現今的官場中。
這樣的習氣、這樣的人格正是權力私有、權力濫用、權力腐敗的土壤和環境。
官吏的潛規則收入近似代理人的額外收益,是在行使代理權的過程中私下交易所得。
真正支配遊戲的規則,是隱藏在正式規則之下、卻在實際上支配着中國社會運行的規則。這就是“潛規則”。
海瑞和張居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官員,但他們都失敗了。因爲他們都觸犯了官場上的潛規則,因此才遭到報應。海瑞嚴格按照正式規定辦事,禁止各種名目的亂收費,自己帶頭拒收“陋規”和“常例”,也禁止向上級供奉陋規和常例,這等於剝奪了各級官吏的既得利益。
張居正則動用各種正式或非正式手段,逼迫官吏完成稅收任務,擠壓官吏和皇帝的閒暇,又不能提供額外收入;他們二位從不同的方向壓縮了官吏集團的既得利益邊界,破壞了根深蒂固的官場規矩。他們的失敗或者倒臺,不過是違規者必然遭遇的懲罰。
封建社會中的官場,可以說是最黑暗、最齷齪的地方,在金字塔式的權力結構中,有權者命令,無權者服從;權大者命令,權小者服從;善惡判斷、是非曲直,一切都是以官職大小而定,有權有勢就是爺,無權無勢便是孫子。
那麼官場上的官員與女人呢???
也是同樣道理!
其實,這幾個章節跟主角肖子鑫和高文泰縣長、程凡縣長、張主任、楊主任及其小陳小孫他們都沒有多大關係,但是卻跟整個故事的劇情關係甚大。因此,在決定中間插入這幾個章節時,曾認真考慮了好幾天。
一是擔心插入不當影響了肖子鑫這個主角的故事脈絡和主線,二也擔心沖淡了其他人物故事的劇情……
因爲這些故事都是高書記剛到懸圃縣、肖子鑫也剛剛調到縣政府辦工作前後發生的事情。
但是不寫吧,又似乎有許多故事必須交待,纔會讓整個《紅官印》更加完整,也容易讓書友們更加理解和讀懂一些劇情內核。
它到底是什麼,爲神馬會發生??等等……
所以,最後考慮結果還是決定加入這幾章。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曾有書友說光寫肖子鑫他們如何工作,有意思嗎?爲什麼不寫寫現實中他們的生活——官場的個人生活??這些原因,才能了現在這幾章,其實要寫,還有太多的故事可以適當加入,看情況吧!
原先準備以《權色傳說》一、二、三……N的方式插入這幾章。
呵呵,後來責編建議章節名危險,要修改,便接受這一建議修改成如今的各個章節名了。
特此說明下。(上面這些字不在收費之內)
繼續——
正文。
……
就在縣評劇團女演員汪小琴忽然從原先的單位被下令調到團縣委工作之後,汪小琴的工作與命運便跟原縣委書記王國清的個人愛好與工作緊密聯繫在一起了。呵呵……
由於擔心人多嘴雜,又不能不防着王國清書記的愛人和兒女,他們二人之間,由於上述的一些說法,有時候並不十分融洽,時好時壞,當然了,主要還是王國清書記擔心自己的事情會因爲一不小心敗露,也不太相信漂亮嫵媚的女演員汪小琴會從此以後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混。
所以,他既給她好處,也大量地給她錢,又想方設法暗中給她政治待遇,以免她心生二心。
畢竟,人家汪小琴才24歲,又那麼年輕俊俏,又會唱戲,不可能心裡就真的心甘情願跟一個50來歲的人混一輩子……
她當然看中他的權力,希望自己能在懸圃縣越來越重要,越來越在官場上混得好一些!
不過,縣委辦公室主任蔣申遠對汪小琴的所謂“審查”(是以組織考察她是否合適擔任團縣委副書記爲名),讓汪小琴心裡很不滿。
媽呀!怎麼還這麼審查我呀?難道說王國清書記並不相信我,難道說我還是個特務還能壞他的事不成呀!
哼。
“我該怎麼辦呢?”
這是汪小琴跟王書記秘密交往了幾個月後因爲種種原因時常在她心裡反覆思考的一些想法。
“我才24歲,我屬於我自己。而王國清書記——那個可怕的人已經50多歲,看來我必須無條件地屬於他,寄身於他,因爲他是懸圃縣這個小地方至高無上的主宰,如果他不高興,可以隨時隨地以任何組織的名義將我的藝術生命和肉體生命送上斷頭臺。其實,本來我就不是團縣委副書記的料嘛……”
“天啊!”
“我希望的是一個有藝術修養,深沉英俊,又能時時給我呵護關懷的人,而不是一尊老朽的權力。但是,可是,但可是……又有神馬辦法呢?”
好象木有啊!!!
黑夜沉沉,汪小琴常常在這樣的焦慮與鬱悶中入睡。工作,當然輕鬆,地位,也當然是有了,至少是比在評劇團時讓人高看一眼了。
“恩,混吧,還是先跟着他混吧……”每次的最後結論,汪小琴在心裡都基本是這樣做出的。人不能跟命頂,這就是命吧??
一天深夜,王國清書記忽然又打來了電話。
“晚安,小琴。”
這多麼象一個老朋友老情人的聲音哈?嘿嘿!
汪小琴默默地想,渾身開始顫抖,有激動人心,也有某種生理渴望。畢竟,她雖然只有24歲,卻是個“過來人”,而眼下王書記又是她唯一的“男人”……
“啊,王書記呀,嘿嘿,你好,晚安!”
“哈哈,你在幹什麼?怎麼下了班也不打電話給我,總是讓我主動呀?我已經爲你準備好了一切,你能來嗎?”
“……”
她屏住呼吸惴惴地想,聽上去他已經完全沒有了一點兒領導的口氣和腔調,可他愛人要是一旦知道了腫麼辦呀!
“我們碰碰面,商討一下我們的事情,怎麼樣?”
“可時間已經這麼晚了,王書記,我……明天還有工作……”
“呵呵,讓你的該死的工作見鬼去吧!明天我就放你的假,讓你好好睡覺——”
“不!不!別、別——”
“那麼,你答應了?”
“是的,呃,我是說……好吧……”
“馬上,行不行?”
“馬上?”
“這麼急呀你??”
“我在老地方等你。”
電話掛斷了。語氣不容置疑。
汪小琴呆呆地握着話筒,不知如何是好。哈哈,唉……真難呀!
開始了,她想。
好吧,那既然如此,也只好隨他好了,而這時,一道刺眼的強光在窗外一閃,縣委轎車已等在了外面。
她匆匆在梳妝檯前將自己打扮了一下。
既然別無選擇,汪小琴不想讓王國清書記看到自己夜裡回到住處之後臨時爬起來失魂落魄的狼狽樣子。任何女人都有一種天生的自愛自珍的心理。
這一切做完,她向樓下跑去。臨出門,她忍不住回頭望望空蕩蕩的房間和四壁——這裡曾伴她度過了來懸圃縣後最初的一段美好時光,今後不知是否還會回到這裡來。因爲不久前王國清書記已經告訴她,給她弄了一套房子,正在裝修中,她眼中噙滿淚花……
政府轎車車體長大,老式的沃爾沃,漆黑油亮,車頭插了一面鐮刀斧頭的小國旗。
汪小琴一下樓,面帶謹慎的司機趕緊替汪小琴打開車門。呵呵,他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你好,汪姐,王書記讓我來接你……”
年青司機向汪小琴說道。然後衝她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恩,我知道,走吧,開車。”
“開車吧!”
轎車飛馳而去。穿行在午夜寂靜的縣城大街上。
第一次司機接汪小琴去的那個東門位於那個神秘別墅旁的樹林中,這是一座長方形的高大建築物,像洋蔥頭一樣聳立在暗夜中。儘管年深日久,卻不顯陳舊,白日裡金光閃爍的玻璃此時與遙遙相對的海關邊檢樓鑲嵌在寒冷的蒼穹下,映出一個個暗黑的剪影,透着陰冷。
轎車穿過鐵柵大門,穿灰大衣、截尖帽子看門的保安一閃而過。大門內側還有一間警衛崗亭,轎車經由有頂棚的出入通道駛上大理石臺階。
到了地方,汪小琴下車。她已經有點兒熟悉這個地方了,呵呵,想想好笑……
“你是王國清書記的客人吧。”一個年青人走上來詢問道。
“是的,”汪小琴輕輕點頭。
“呃,王書記正在等你。讓送你去吧。”
“多謝。”
汪小琴隨那個人上樓。這一套嚴格的保衛措施和等級森嚴的安全程序,呵呵,讓汪小琴這個沒見過大世面的人感覺到就象電影裡國家一些大機關似的,令她本來就有點兒複雜和忐忑不安的心裡愈加顯得緊張。
天高皇帝遠,作爲懸圃縣最高權力中心的象徵,汪小琴過去作爲一名普通的女演員,小老百姓是無法想象的,雖然她來過這裡,但是每一次都只能懷着神聖而崇敬的心情向它遙遙地致以注目禮。此刻她身爲主人寵愛的人物一步步走近它。
吉兆也?凶兆也?哈哈……
她跟在秘書身後,穿過連接兩個房間的門,進入了一間辦公室。
“你來得好快哈!”王國清書記一見她進門哈哈大笑說。
“哦,不快行嗎?你是書記呀……”
秘書退下。
衣冠楚楚的王國清書記站在汪小琴面前,臉颳得乾乾淨淨,脣上那兩撇濃鬍鬚顯得更威嚴了。他的衣服上好象灑了清雅的香水,這使他的莊嚴又魯莽的一些舉動中又有幾分滑稽可笑。人哪,真是不可思議的動物……
“恩,坐,坐吧。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我挺好的……就是有點兒鬧心。”
“呃?”王國清書記面露狐疑。
“團縣委的工作,我一點也不熟悉,許多工作我都頭一回接觸。”
“哈,原來如此!”
王國清書記哈哈大笑。
“怎麼,你不批評我呀?”
“不!我當然不會批評你——哪個人生來就會當官,團縣委副書記也是人乾的嘛!對不對?你以爲我從小到大,一直在當這個縣委書記呀??呵呵,不也是一步一步學的,升到這步了,有權力了,傻子也會幹了麼?她不僅是我的好情人,同時也是一位優秀的共青團員。”
“這回到了機關,以後要儘快入黨,明白麼?入了黨,有些方面我才更好替你說話。現在,我是說此時此刻在此地只有你和我,你不覺得這一切很有點詩意,很有天意麼?”
汪小琴不知該怎樣回答他。哎呀媽呀!還挺有溼意,是個溼人呢……
笑畢,王國清書記話鋒一轉:
“把那張便條給我吧。”
“便條?”她一時有些發懵。
“就是那張——第一次約會你口袋裡那張。”
呵呵,汪小琴一下子記起了,伸手從大衣裡摸出,交給他。王國清書記立刻將它撕得粉碎。“希望你對我們共度十五之夜那件事保持沉默。”
“那當然,我會的,王書記。”
“恩,以後沒人私下裡,你可以叫我的暱稱:國清。”
“國慶?”汪小琴沒聽清。
“國清。”王國清糾正,笑容可掬,“國家的國,清明的清。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