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然。上述許多工作。都是省公安廳長肖子鑫部署打黑的一部分。而且是極其重要的一部分。有肖子鑫背後掌舵。主事。下面這些市縣公安局長一把手們纔好大力開展工作。徹底揭開和整肅內部跟黑社會老大們長期內外勾結的犯罪活動和事實。在王中林局長已經充分掌握有關喬貴成涉嫌重大犯罪事實的大量證據確鑿的材料之後。現在要拿下他。應該說是水到渠成了。
這次。原非上次動左前進那次。因爲種種原因。反倒讓喬貴成反咬一口。
王中林那時候剛來不久。對於這個喬貴成還是所知甚少。
對於喬貴成。市裡很多人都認識他。知道他是說一不二的副局長。也知道他“門子很硬。根子很粗”。雖說年紀不大。但在全市之內卻是個登高一呼叫得響的人物。在縣裡各單位和社會上混得很“開”。交了不少黑道白道的朋友。其中不乏縣裡領導。多年來。羣衆對此人卻衆說紛紜。
這樣一個有着特殊身份和背景的人。要對他進行調查。又不能打草驚蛇。在相對狹小封閉的環境裡還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稍有風聲。就可能狗急跳牆。
因此。不論是新到市局一年多的王中林。還是接受“特殊任務”的喬起立。對這一點都心照不宣。
從檔案材料和大家反映以及前一段嚴打鬥爭的表現看。喬起立給王中林留下的印象較深:頭腦靈活。精明強幹。關鍵是政治可靠。所以在向他(還有陳東山等人)交代秘密調查喬貴成等人的任務後。王中林明確要求:“由於此事關係重大。因此。一切與喬貴成有關的情況除了單獨向我。。我不在可以向關政委彙報外。不得跟任何人泄露。包括局裡所有人和家屬。你明白我的話意思嗎。”
喬起立重重點頭:“我明白。”
調查工作隨即悄無聲息地拉開了序幕。
根據王中林的要求。喬起立只挑選了隊裡的偵查員其他下屬配合自己工作。第二天一上班。他們到隊裡露露面。點了個“卯”。就藉口看病溜出去了。根據龍建國和他手下那幫兄弟他們已經交代的那些口供。需要抓緊抓好調查覈實。然後落實到人……
調查喬貴成。事關重大。就是他真有舉報信上所說的販毒和走私轎車。懾於他的淫威恐怕也不會有人敢說。喬起立決定先易後難。先從林春山遇害、屍體失蹤的事開始。看能不能摸到點什麼線索。
他和其他下屬找到林春山的妻子江秀美。
江秀美正在做晚飯。下班前其他下屬到局檔案室找過她。她知道喬起立爲何而來。一見他們進門。急忙停下手領他們進屋讓坐。寒喧幾句。喬起立說:
“林春山遇害、屍體失蹤一年多了。我們都很痛心。今天來主要是瞭解一下林春山遇害、屍體失蹤前後的情況。”
江秀美點點頭。眼淚一下就涌出了眼眶。半天沒說話。
自從她被喬貴成從嶺南精神病院接回來後。一直沒上班。喬貴成一方面警告她不要上訪。這找那找的對她和家人不利。另一方面。又讓局裡按時給她開工資。一分錢也不少她的。就這麼過了一年多。
她也就一直沉默。沉默。沉默着。
局裡最近發生的事情。尤其是跟喬貴成有關的那些金國強、龍建國兄弟的事情。她一點也不知道。如今王中林局長讓一個副局長親自上門來詢問調查丈夫林春山的死。讓她一下子便淚流滿面。
太久了啊……
喬起立和其他下屬對視一眼。他們知道江秀美和林春山兩人的感情很深。
林春山和江秀美兩人也是警校同學。林春山比江秀美高一屆。江秀美入學的時候。林春山已經是學生會生活部長。警校生活十分緊張嚴格。屬於半軍事化管理。學生平時的一切公共行爲都有明確規定。都由生活部監督打分。
每學年。一個學生100分。如果被扣總分數超過40分。就將被警校勸退或開除。因此每個學生自入學起就受到告誡和正規教育。這些校規涵蓋廣泛。任何一個人都十分珍視每一分。
譬如:警容不整扣一分;操手背手扣一分;就餐超出隊伍扣一分;晚就寢說話扣一分……表現好的還可以加分。而主管這一切的正是生活部長林春山。
一次就餐時。剛入學不久的江秀美吃着吃着就忘了“校規”。把腳蹬在了桌下的橫木上。正被在餐廳巡視的林春山看見。
林春山站在江秀美面前。一臉嚴肅。問她叫什麼名。哪個區隊的。江秀美就知道壞事了,膽怯地回答:88.3區隊的。江秀美。林春山說:你違反了就餐紀律。扣一分。江秀美的眼淚就要出來了……她知道這一分對她意味着什麼。辯解、哀求或其他都沒用。從那她第一次認識了林春山。也知道了他的“厲害”。心裡難過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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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巧。後來他們竟相愛了。並走到了一起。
這其中的風風雨雨。只有他和她知道並記得。如在昨天。
此刻。面對平時一起工作的同志。江秀美竟不知從何說起。百感交集。
喬起立和其他下屬理解她的心情。耐心等待着。江秀美說聲“對不起”。起身去了廚房。回來時。她顯得平靜多了。
她緩緩開口道:
“咱局裡的事。你們也知道。亂哄哄的。林春山就那麼不明不白地遇害、屍體失蹤了也沒人管。他還是刑警大隊的一個副大隊長啊。還有人說他涉嫌犯罪。王局長這回來了。也有人過問這件事了……”
過去他們和林春山同在一個刑警隊。很多情況喬起立、其他下屬當然清楚。江秀美說。誰都知道林春山爲人正直。性子急。但隊裡的事。他回家從不說。有時她聽到了什麼。問他。他也很少說。但她畢竟和林春山是夫妻。又同在公安局工作。有些事還是知道一點的。
在歷次全國嚴打統一行動中。作爲原刑警大隊長的林春山出生入死。與各種犯罪分子浴血奮戰。成爲犯罪分子的一個“剋星”。後來喬貴成當了刑警大隊長。林春山雖然有想法但該怎樣幹還怎樣幹。工作中。他經常提出一些跟喬貴成不同的意見和看法。且事後多數事實證明他的意見是正確的。
雖然由於丁克的原因使他無緣無故遭到排擠。然而他正直善良的本質和勤勉嚴謹的作風。使越來越多的幹警團結在他的周圍。大有蓋過喬貴成之勢。
最讓她不安的是。他對喬貴成等人肆無忌憚地出入歌舞廳、飯店和洗頭房非常厭惡和反感。有一次他曾跟她說過“如果喬貴成他們這麼幹下去。不僅社會治安要越來越亂。老百姓的安全空間會越來越小。鬧不好。那幾個人就得成爲一個穿着警服‘合法’的犯罪團伙。”
喬起立和其他下屬默默地邊聽邊記。江秀美擦了擦眼睛。
江秀美說。她知道喬貴成在隊裡、局裡和市裡的複雜關係與能量。因此她也勸過林春山不要管這些。有些事他是管不了的。同時她也因此爲林春山擔心。但要說喬貴成會害林春山。她又不相信。她認爲無論怎樣林春山和喬貴成是警校同學。過去到現在關係也一直不錯。喬貴成就是手再黑。也不至於打林春山的壞主意。
喬起立問:“你回想一下。林春山遇害、屍體失蹤前跟你說過什麼沒有。”
江秀美想了想。說:“他遇害、屍體失蹤前兩天。晚上跟我說有人告訴他撫清縣有個老中醫專治糖尿病。說一半天想請假去看看。如果行就在那治兩天。我也挺高興。這幾年這個病可把我們倆折磨苦了。誰知他那天晚上去值班準備第二天就去看大夫。結果一走就再也沒回來……”
喬起立問:“你能肯定他那天晚上是去值班。說的是第二天去撫清縣治病嗎。”
“能肯定。”
“那他說沒說是誰告訴他撫清縣有個老中醫專治糖尿病的。”
“這個我記不準了。可能說了……”
“你再想想。仔細想想。”
思索半天。她突然說:“哦。想起來了。是蘇大軍。”
喬起立和其他下屬幾乎同時問:“真是蘇大軍。”
“肯定是他。”
一小時後。喬起立和其他下屬站起來。準備離開了。喬起立囑咐江秀美:
“今天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說。包括局裡的人。原因我就不多說了。你能明白。”
……
翌日。喬起立和其他下屬照常到隊裡點個“卯”。然後神不知鬼不覺打車直接去了撫清縣。
喬貴成當然不會想到。他到陳東山副局長辦公室發牢騷的時候。喬起立和其他下屬將給他帶來致命的災難。
到撫清縣後。聽完同行崔國強大隊長協查林春山的情況介紹。瞭解到那具屍體仍然沒有結果。不過。崔國強的一句話引起了喬起立的注意。他問從現場提取的屍體頭髮和衣物、碎紙片等的檢驗簽定結果出來沒有。喬起立一愣:什麼頭髮、衣物和碎紙片。沒聽說過。
後來。他們又去了老爺嶺小山派出所。
從背景資料和王青山所長的介紹中。證實了崔大隊的話一點沒錯。王所長說那些東西是他親手交給喬貴成。讓他帶回縣局檢驗簽定的。他也在等待消息。
喬起立還得知如下情況:
老爺嶺野生動物豐富。尤以豺狗子爲最。這裡的豺狗子成羣結隊。穿行嘯聚在森林中。且只只體壯如小牛犢。灰毛森森。一般身高40至50公分。長達一米左右。重約35至50公斤;它們生性殘忍。嗜血成性。通常爲6只至8只或12只至15只爲一羣。嚴寒的冬季裡常常襲擊單個行人和村屯。
且老爺嶺豺狗子繁殖力特強。數量逐年劇增。已經對人和其他動物構成了極大威脅。因此長期以來當地鄉政府不得不動用駐縣武警大隊和獵人將它們控制在原始森林中。以保障當地居民的安全與穩定。
那具屍體的出現。不能不讓人想到豺狗子的肆虐。
但喬起立聽得出。王所長所指的“豺狗子”卻是兇殘的犯罪分子。
在情況碰頭會上。喬起立和崔國強大隊長、王青山所長交換了意見。
根據掌握的情況和現場勘查(儘管近乎一無所獲)。崔國強認爲:被害者看來與市局刑警大隊的林春山關係不是很大。原因在於沒有任何跡象和物證表明這具已經變成白骨的屍體有林春山生前的特徵。很可能是該縣。。主要是這一帶或外地的經商人員。當然也不能排除死者是林春山或當地什麼人。
檢驗簽定結果是最好的答案。也是最權威的。
喬起立和其他下屬都不說話。靜靜聽着、記着。
這段時間。在案情撲朔迷離、毫無頭緒的情況下。撫清縣刑警隊爲解開這一謎團。首先從查證確認此人的姓名、身份、年齡等情況入手。深入到這一帶居民和單位中去。尋訪近期有無遇害、屍體失蹤人員和外來人員情況。
但截止喬起立的到來。尚一無所獲。
王青山所長一支接一支地抽菸。低着頭。眉心擰成一個疙瘩。
崔國強大隊長用胳膊肘碰碰王所長。
“你怎麼的。案子發生在你們這裡。又是你們勘查的現場。喬局長爲他們副大隊長的事也來了。有什麼想法和看法。說說呀。”
王所長順手把又一個菸蒂按在地上。
“那就說說。講治安這一塊。我能說出個一二三。講破案。也許我就顯得外行了。在二位面前本來應該先聽聽你們行家的。可話說回來。屍體既然在我這發現。崔大隊這個滑頭又‘將’我的‘軍’。那我說說也應當。”
“既然此人跟咱局遇害、屍體失蹤的林大隊長時間上有一定吻合性。我看下一步走訪工作也應該在這上面下點工夫。幹咱們這行的。誰都有家屬。上有老下有小。萬一是咱同志是被害。偵查路子如果跑偏了。到時咋跟人家家屬交待。也對不起咱乾的這活呀。”
崔國強點頭:“也是。看來那幾樣殘物片渣是個關鍵。”
喬起立插話:“據我所知。林春山有糖尿病。本來公安局有規定他可以休息。但爲了工作。他始終沒有請假。看病都是利用業餘時間。你看看。”他掏出一張紙遞給崔國強。“這是他愛人提供的具體看病日期。”
崔國強接過看了看。自語道:“哦。是這樣……”
王所長撓撓腦袋:“現場勘查材料上已經寫了。不知你們注意到沒有。就算口袋裡的病歷是別人的。可人的頭髮不能是別人的吧。用dna一簽定。這具無名屍到底是不是林大隊不就出來了。就算不是。我認爲發現屍骨的地方也決不會是第一現場;兇手至少兩名。且富有作案經驗和反偵查能力;這一點也可以從拋屍手段這一特定事實感覺到……”
崔國強一拍王所長的肩:“行呵你。夠個刑警隊長的料兒了。”
王所長瞪眼道:“你小子罵我。是不是。”
喬起立也暗覺到這個王所長不一般。
崔國強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停停停。老王你說這地方不是第一現場。玄了吧。”
“半點都不玄。”
崔國強不接他的茬兒。問:“那麼兇手有何必要異地作案。又拋屍到你這鬼打牆的地方。”
王青山眉心依然擰成疙瘩。又自顧點上一支菸。想了想。說:
“你也不必拿這個考我。要我看。原因只有兩個。最多三個……”
“到底幾個。爲什麼非要異地拋屍。你一個大所長怎麼淨說合落話。”
“三個吧。”王所長說。“就算三個原因。”
“操。怎麼叫‘算’啊。”
崔國強和王青山是戰友。小山派出所又位於市和撫清兩縣交界。二人常在一起辦案。因此當着鄰縣同行喬起立的面兒順手擼了王青山後腦勺一把。王所長用肘一擋。說:“一個:死者是公衆人物。容易辨認。所以兇手不僅滅人還要滅屍……”
崔國強說:“就地焚屍不更省事。”
王所長不耐煩了。粗壯的脖子一梗:“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
喬起立對他的分析挺注意:“王所長。你說。”
“再一個。就地焚屍也許沒條件。也許怕被人發現。至於爲什麼非得把屍體拋到老爺嶺來。我想肯定是兇手看中了這一帶人煙稀少。別的我就不知道了。一切結論只能在深入調查之後。我只不過談談看法。對與不對。別問我。”
他不滿地推了崔國強一把。“你小子。不是你叫我說的嗎。怎麼一說你就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要講破案你們都是內行。我只是管當地治安的一個小所長。行了。我不說了。”
見自己的一巴掌惹得平時很少上火的王青山這麼一大套。又當着外縣同行的面。崔國強臉上也有點掛不住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那個舉動和話語欠妥。就半真半假地瞪眼道:“哎老王。你還當真啦。”
喬起立和其他下屬打圓場說:“呵呵分析案子嘛。有啥說啥。說出來大夥再嗆嗆。你們兩個怎麼還掐起來了哈。說。接着說吧。”
王青山所長也挺犟。怎麼也不說了。一個勁抽悶煙。如果沒有縣局的同志在場。說不定他還會起身離開。
人嘛。呵呵。哪個還沒有點脾氣和個性。尤其是象王青山牛局長這樣土生土長的山裡人。又在這一帶當了十好幾年的警察。光所長任上就已經幹了六年。他能沒脾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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