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公安廳肖子鑫的指示和下屬刑警總隊有關專家組的指導下,經過一系列艱苦努力,這起轟動一時的市委書記滅門大案終於水落石出而其背後的驚心動魄及其作案深層次原因,就連聽取有關方面彙報的廳長肖子鑫心裡都感到暗暗吃驚肖子鑫,是真正從基層縣直機關一步步走上來的高層領導了,他雖然對案件本身和重大犯罪嫌疑人非常憤恨,但他心裡同時也爲他們特別是羅書記一直器重、信賴、跟隨了他十幾年的貼身秘書策劃並親自出馬參與制造了這樣一起驚人之舉大感困惑
他也是秘書出身啊不過,出於對當今社會的官場經驗和對程貴陽本人個性、正直的材料來看……說實話,他也非常理解此人在享受權力和衣食無憂的情況下爲什麼要這樣幹……
此人顯然是正如他自己交待的那樣,並非是爲了自己。【,/文字首發民衆對富豪或權勢者的情緒,從來都不是簡單的仇恨,對那些憑藉自己的才能、以正當途徑致富或走上領導崗位的人,尤其那些能爲老百姓說話辦事的人,人們心存敬重。
同理,老百姓對待官員的情緒也一樣。他們不可能全面地反映這個國家的經濟狀況,但是它卻在無形中製造一種社會共識、激發一種社會情緒,鼓勵一種社會價值。
但是官員如市委書記羅守道卻不能給人什麼鼓舞,甚至很難獲得民間正面的評價。或許有人願意勉強地承認他具有善用時世的才能,但是很少有人會給出誠懇的敬意。
人們對手握重權者有一種特殊的敏感,一種心意難平的情緒。僅以濱江市的房地產爲例,一方面,羅守道招商引資讓這個城市不可思議地迅速繁榮起來,高樓大廈一幢接一幢令人難以置信地建立起來,一方面,市府和官商的高房價導致民怨載道,許多人並不細究原因究竟,簡單直接地將憤怒發泄到房地產商頭上。
羅守道書記和其兒子閻守東及其地產商人的名聲本就不好,高踞當地富豪榜更做實了他們暴斂財富的惡名。與本市電器零售業、造紙業以及it業比起來,房地產行業無疑距離市委和政府的優惠政策明顯更近。
實際上,在對民間開放的行業裡,房地產業是與政府、尤其是地方一些實權人物聯繫最緊密的行業。這個行業在濱江市像其他地方一樣經歷了初期的競爭,正在逐步趨向寡頭化,這也是當地大小地產業鉅富雲集的原因之一。
然而,不管是在競爭淘汰的過程中、還是在目前的行業運營中,企業與市委、政府的關係都是其成敗的關鍵因素。房地產可能並不是濱江市最不透明的行業,在人們心懷怨恨的猜想中,許多問題充滿了背後交易一種不道德的致富方式,怎麼可能得到敬重?一種百姓難以複製的致富方式,怎麼可能激勵人心?
……
這是一場等待大結局的偵查。
儘管審訊工作已經基本結束,程貴陽、吳榮貴、向左志三人對他們所犯下的嚴重罪行也供認不諱,但是,上面這邪,有許多都是作爲主要辦案人劉海洋和審訊者張鐵山第一次聽到。
公正地講,人們的道德指責中,包含了泄憤的動因,並且幾乎是故意地忽視了市委書記羅守道和市委、市政府對社會發展做出的貢獻。
但是,程貴陽這邪的意義在於此,提供內情之餘,它簡單明瞭地向包括女記者在內的人們指示出,在哪些部門、哪些行業、以何種手段、憑藉何種素質,最容易致富,對老百姓的問題最不容易動心。
如果這種情緒真的讓一些人成爲最受追捧的暴力事件代表,讓人們尤其是網絡上那些喜歡暴力事件的網友們真的像熱愛“英雄”一樣追捧“殺富濟貧”、“怒殺貪官”的程貴陽、吳榮貴、向左志……
那麼只能說,我們的社會價值出了更大的問題。
羅守道在他的超豪華別墅裡運籌帷幄,翻雲覆雨,操縱全市各項工作於股掌之間,與不同心腹綜論時局,指點江山,擁有37套住房的關鍵部門領導則在高級飯店與企業集團老總們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之間,新的財富唾手而得。
這一切,令曾經陪同市委書記十幾年的秘書程貴陽一次又一次大開眼界。另一方面,爲了讓孩子完成學業,許多父兄母女背井離鄉外出打工。
以前,每次程貴陽看到電視上工地或流水線上那些“父親”、“母親”或兄弟姐妹弓着腰揹負的重物,聚精會神汗流滿面的女工們就覺得非常鬱悶和心酸。而當滿面滄桑的父母看到女兒成績單上的“優”而露出的欣慰的笑容和懂事的孩子發誓要努力讀書以回報父母時,自己身旁的妻女早已淚流滿面。
一個久久難忘的鏡頭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讓母親舉步艱難,如果生活還有希望,誰願意拋開孩子到千里萬里之外打工?去掙那可憐又難以到手的血汗錢呢?又一個家庭就這樣被分開了……
每次讓人心痛的同時總是給程貴陽留下無盡的反思。不知道市委書記羅守道還要造多少孽。但在他身邊,過多地思考敏感和意識形態問題,恐怕是給秘書處和程貴陽自己添麻煩。
即使是揭露貪污,本地區新聞也已經多次被“批評”過了。所以,程貴陽只能選擇辭職,離開那麼多人羨慕的工作,回家自由式寫作。
可是這並沒有絲毫減輕他心中的痛苦,每當看到電視節目上或市委門前那些滿懷渴求哭訴的人們,他還是會無法平靜自己的心靈……
下手前,也就是程貴陽當秘書的十幾年來從不多涉及敏感問題,只想說他應該說的話,但羅守道以及“有關部門”的所作所爲,簡直就是對戰友、下崗工人和百姓的呼聲置若罔聞。他最怨懟的是不知道羅守道和“有關部門”還有一點“公僕”的良心沒有?
在決心辭職的最後一段時間,程貴陽在省委黨校學習的時候,《建設天朝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是必修課。以中史爲研究方向的授課老師在照本宣科之餘,常常拋開教材給學員講解一些“和教材所述不一樣的現實”,不過最後總是強調:“考試的時候,以教材爲準啊,以教材爲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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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書記視察濱江市之時,讚揚了鄰市在小城鎮建設及開發資源方面的成績,可以算是一個肯定。不過幾天后戰友就在電話中聽程貴陽說羅守道對鄰市“玩花樣,假大空”進行了“犀利的批判和揭露”。
不久以前,另一地區的專題紀錄片介紹了新農村經濟改革時,面對保守思想的頑強阻擊,爲攻下部分羣衆的思想堡壘,派出大量工作隊,花了20多天時間,工作艱鉅。不知羅守道或者羅書記是不是也想效仿,把此戰績也拉到濱江自己的頭上。
在政績上造假,和羅守道在自己的學歷上造假的根源是部分相關聯的。本來只有初中文化的羅守道,現在的學歷是“研究生”,“造假”或許已經滲透到了這個一方主宰者的骨子裡,對此中央的紅頭文件、精神、政策及其法律法規等又能如何?
羅守道希望籍此再上一層樓。
程貴陽感到絕望。
※※※趙小鬼兒的事情發生半年後,已經不是市委書記秘書的程貴陽,爲幫助戰友曾經給自己的“恩人”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信。
羅書記:您好
很久未去看您了,很想念。“權爲民所用,情爲民所繫,利爲民所謀”這一執政理念一直在感動着所有的濱江百姓,我們對您充滿了無限的期待,我們也堅信“順應”也是您始終不渝的執政目的。但近期,一些事情如我的戰友趙吉林受到的不公正對待,使我對您有些困惑。
據我所知,趙吉林舉報您並沒有受人指使,也與任天輝個人無關,更無被金錢收買誹謗您之嫌。我們是一個戰壕裡走出的戰友,我可以用對您十二年的忠誠保證:您錯怪了他,應該給他道歉,過問一下,不要再非法對待一個爲共和國作出犧牲的老兵了。
一邪,我不能直說,也說不透徹,怕您生氣。就繞個彎子吧。
作家韓少功說,陳寅恪、錢穆等史學家可以對語言學界很多主流性說法搖頭,文學家就只能緊跟和擁護這些說法麼?當今非西方的各種本土經驗需要突破遮蔽,需要合身的理論描述。即便在西方,經過幾個世紀以來對邏各斯主義傳統的反思,現代科學成果和現代人文成果大量涌現,理性至上主義、邏輯至上主義、語法至上主義(語法是理性與邏輯在語言中的體現)等等神位已經動搖。很多學術成規,包括語言學的成規,不再自動有效。
可惜的是,諸多新思想新營養倒是一直被某些“語言學家”拒之門外。我跟了您十幾年,卻一直不懂官方語言和政治,這邪我剛好看到,您可能認爲風馬牛不相及,但我認爲道理相通,許多學問意義是一樣的。
您是市委主要領導,他是普通百姓,我想起可能就像您以前曾說過的“專業外人士談專業問題免不了要被專業人士笑”,又說“外行領導內行也請虛心、慎重”一樣,這都是有益的提醒。就像不懂語言學一樣,我這個給您當了十幾年秘書的小說家一直不懂政治,並沒有想要“領導”您,更知道像這樣的提醒不可能短期內與您形成共識,誰都不可能輕易說服對方。
但羅書記,如果您多看看中外語言學界的情況,就可知道主流並不代表都是正確,而且您面對着一個行內和行外大大的“他們”,不光是趙吉林和我幾個“外行”。
所以您對待舉報應冷靜說理,對百姓的事應放在以上,應尊重不管是不是同行的一切對手,不必一口惡氣撒到您大爲不屑的“誹謗者”身上來。
以上拙見,謹供羅書記參考。
據說,羅守道書記看過這封信後順手扔到一邊,他認爲“談語言理論和政界學不該是文學家的義務”,更扯不上誹謗他的趙小鬼兒,這可能過於傲慢。不想當我的秘書了,天天在家寫字,只能在語言學家的指揮下有所作爲,不可這樣無禮指責。
他唯一沒有想到,爲什麼濱江百姓一邊享受着城市經濟改革帶來的成果,一邊談論着濱江市民生的日益腐化,官僚主義的日益嚴重,發着社會分配不公的牢騷,且時常會出現“一官進監獄,百姓齊高呼”的場面。
程貴陽後來在警方的訊問時稱,即使法院認定趙吉林舉報的內容與事實不符,也未必就可以裁決其構成了誹謗罪。因爲此案中被指“誹謗”的對象是特殊人物,即政府官員。
即使是公民對市委書記的批評不符合事實,也不構成誹謗罪,公民對官員的批評並不以“真實性”作爲衡量其是否構成誹謗罪之準則。一個有效的、有作爲的領導,如果認爲公民批評得恰當,那麼就應該及時糾正自己的不當行爲;如果認爲公民批評得不當,那麼就應該及時出來釋疑,而不是通過公權力下的暴力手段將公民拘捕,甚至殘酷無情地迫害。
這一點,他尤感氣憤。
因爲他認爲如果不是趙吉林命大的話,他跟自己一樣無法從戰場上活着回到家鄉。如果不是戰友命大,他可能也就無法從昏暗的牢房裡活着走出來。
後來有一次跟趙吉林在一起喝酒,談起舉報後的種種遭遇,程貴陽聽了不禁令人潸然淚下。三個多小時的交談趙吉林介紹了自己被抓被打被關的所有經歷,說到那次大便被打得拉在褲檔裡,不禁痛哭失聲,讓他覺得非常鬱悶和心酸。
而當滿面滄桑的父親看到女兒成績單上的“優”而露出的欣慰的笑容和懂事的女兒發誓要努力讀書,爭全來當上大官以回報父兄時,身旁的妻子早已淚流滿面。那時候,趙小鬼兒還在到處告狀,將來是死是活能不能找回一個說法還不知道。
最後程貴陽搖椅晃抹淚回家。
趙吉林父女在大門外灑淚道別之場景,及他妻子的哭訴恐怕讓當時的程貴陽久久難忘:“孩子欲罷不能的哭聲讓我舉步艱難,又一個家庭就這樣被折騰得快散了……”。
突然想起另一個老軍人曾經滿懷希望、又不抱任何希望前來找他幫忙的情景,訴說兒子爲到七哥的夜總會找女兒被打成重傷後來死亡、高血壓的祖母爲了給患性病的孫女治療,到市委門前哭訴,受傷彎曲的胳膊、衣衫襤褸的孫子、因思念兒子(爸爸)而哭成一團的那家人、以及一連幾天在清晨的薄霧中訴說孫女最終因性病死去,屍體在哪裡都找不到,等待羅書記上班的無奈的背影給人留下的強烈震憾。
每次讓他心痛的同時總是給他留下無盡的反思。
那時候,程貴陽只想說服自己曾經爲之忠誠服務過的主要領導以及“有關部門”的所作所爲,過問一下有關問題,但得到的反應簡直就是對百姓的呼聲置若罔聞。
不知道這個人和“有關部門”還有一點公僕的良心沒有?程貴陽不是沒有記者的洞察力,只是沒有那種勇氣和果敢而已。
他送給了羅守道一顆子彈。
當然,故事並未至此結束。
無疑,國家也將送他一顆子彈,以平民憤。
……
整個審訊過程中,程貴陽常常走神,有可能像所有罪犯一樣,想發現自己的能力。他過去寫的那些小說全是瞎編的,而眼前這一切卻是真實的。他體會到什麼叫審訊,就像當年體會到什麼叫上戰場一樣,真實仍然無法阻止他陷入幻覺,好像思想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個硝煙瀰漫的戰場。
那個哨位的洞口被敵人的炮彈炸塌了,需要休整。程貴陽怕新兵出意外,自己早早地起來在哨位前的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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