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有行就有市,有市就有錢,有錢就有勢!
這是有數的,這個道理對於穿行活動於仿古一條街的那些老闆混子們同樣地有效。
眼見行情看漲,有人眼紅,也有小流氓前來搗亂,有時玩了人家小姐不給錢還打人,王立業雖說當了老闆,但幹保衛的脾氣還在,如此明顯欺負人的事他自然不能不管,開始還自己跳出來與人對打,吃了幾次虧後他意識到,這樣不行,這個行業來錢大,氣魄也要大,光靠朋友有時候遠水解不了近渴,吃虧現眼就在當時。
不久即重金僱傭了三個當地惡得出名的混子打手擔當起“保安”之責(那時叫看場子的),王立業還吸取了過去大哥的經驗教訓,及時地放出風來:“王老闆的老爸跟公安系統的大官關係老鐵,在這裡隨便幹,怎麼玩都絕對出不了事兒。誰再敢到這來鬧事,絕對不客氣!”
先來的和後到的小姐們眼見或聽說王老大栽進局子裡都能大搖大擺地出來,又見老闆王立業底氣十足,也跟着有恃無恐,公然對偶爾光顧“天賜宮”,卻有賊心但賊膽不足的嫖客聲稱:“怕啥呀你呀,啊?能掏出錢你就玩唄,派出所長都是俺家的坐上客,俺們幹這行的都不怕,你們來這兒掏錢買樂怕什麼呀?”
也有的小姐不知羞恥地開導初來乍到的嫖客:“沒事兒,大哥!”
“你這人咋這樣呢?不是都告訴你實底了嗎,你怎麼還不信?老闆老爸就是管這行的,你還怕啥呀?”
“再說了,這年頭有錢就好使,幹啥不行啊?人活着就這麼回事,脫了褲子不就那麼一下子麼,我長個啥你長個啥,誰還不知道咋的?再說不玩小姐你大老遠的跑這兒幹啥來啦,過眼癮哪?!”
“我再跟你說一遍,到了天賜宮,你就儘管把心放在肚子裡,該掏錢你掏錢,該怎麼玩你就怎麼玩,絕對安全。你掏錢付帳買色,我賣身服恃,公平交易,又不白嫖,天理良心放在了秤盤上,誰管得着呀?哈哈哈哈,啊?你說對不對,大哥?”
小姐說的不錯。在懸圃縣,操着這種腔調說服動員新嫖客的人不止“天賜宮”一家。
誰都知道,要開色情娛樂場所,沒有後臺是不行的。
經那些現身說法忽悠的小姐們這麼一說,那些只聞其名、未見其實,上門去也就是俗話所說有賊心沒賊膽的嫖客(初學乍練者)再也經不住誘惑,立刻掏錢入港,享受美色。心裡也確實產生了一種在其他任何地方也不曾有過的掏錢付帳、你賣我買的公平交易感和安全感……
後來,隨着王國清官運亨通,調到懸圃縣裡當上工商局局長開始,跟公、檢、法三家都有了聯繫和交情,每當有客人來,一些人也喜歡帶到那裡消費,王立業無不給予特殊照顧和免單,久而久之,當王國清當上副縣長、縣長,尤其是當上縣委書記之後,居然連上述部門的人也稱王立業爲“三哥”。
在自己的地盤上,放心大膽地當官做生意,難怪生意興隆,官運亨通。
一手遮天。
這次從省委開會回來,縣委會議之後,市委也傳來要整治的風聲,王國清少有地在家裡多次告誡兒子要小心。
“我考!”
可是偏偏他的兒子王立業不以爲然,他以爲仍然象過去一樣,老子的天下,誰敢把老子怎麼樣啊?
夜深了,高縣長仍然在反覆研究和思考調查報告的事情。其實,他這次派出肖子鑫去仿古一條街,真的是有意而爲之。
而肖子鑫,這個他一直以來信任的秘書真的沒有讓他失望,很給力!
他真的理解領會自己的真正意圖……
全縣的經濟建設和招商引資這一中心工作,因爲仿古一條街的嚴重打人(日本)事件受到嚴重影響,掃黃打非已經成爲箭在弦上,如今的人一般都知道了官場上有人藉助打黑除惡剷除政治對手的神話。但是當年,作爲懸圃縣政府的行政一把手、縣裡實際上的二把手高文泰縣長,可以說是這方面的先行官與實踐者了。按說,他從市裡空降到懸圃縣,工作各方面一直比較順利,王國清書記也給予了很大支持和麪子。然而許多時候,他仍然感到王國清的獨斷專行對自己的有意無意壓制,使自己的才能與想法很難全方位實踐。
要是平時,別說他不敢有剷除頂頭上司取而代之的荒唐想法,即使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因爲,縣長跟縣委書記斗的傳說太多太多了,最終的勝利者都是縣委書記無疑。
他怎麼會幹那種蠢事呢?
唯有一種極其特殊的情況下,聰明能幹的高文泰縣長才會冒險這樣一試:那就是省委、市委決心很大,決意要徹底改變和解決全省、全市某個帶有普遍存在的大問題的時候。一個是社會治安,一個就是黃賭毒。這個問題極其容易招惹媒體,驚動中央,危及省委省政府。所以也最容易引起高層次重視和下狠心整治。
這個機會,終於來了——這就是這次高文泰縣長和王國清書記去省委參加掃黃打非統一部署會議的時候。
還在開會的時候,省委書記就幾次摔了講稿,拍着桌子,大聲疾呼點名說懸圃縣是個“黃縣”!
“懸圃縣領導來了沒有?啊?你們說說,這麼多年來,你們經濟發展究竟依靠的是什麼?就依靠那些小姐麼?”
“哈哈……”哄地一聲,會場上那些幹部鬨笑了。
高文泰縣長當時自覺得簡直面上無光,無地自容啊!看看王書記,王國清書記臉上也一白一紅。
也就是在那一刻起,一個奇怪的念頭忽然不可理喻地涌上了高縣長的心頭,居然連他自己都是一驚……
要講掃黃打非,全省乃至全國、全市、全縣早已有之,並非什麼新鮮事了。不過此次會議傳達給高文泰縣長的信息卻不同,他一邊看着材料記着筆記,心裡不斷收聽分析研究着上面領導的意圖,一邊偷偷觀察王國清書記。這個念頭,就是他先前早就斷斷續續聽到的關於王國清和他兒子在縣裡一手遮天、大辦黃色產業、大發橫財的故事與傳說。
誰也不能把王國清怎麼樣,那麼這次是不是省委、省政府給自己的一次重大機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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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沒有這個膽量和氣魄?”高縣長自問。
要講黃色產業,高文泰縣長心裡明白,他在懸圃縣什麼也沒有,可以說一點一滴的事都沒有!
而王國清與柏書記其他一些領導則完全不同,這些年來他們一些人或多或少都與仿古一條街有染,很嚴重的違法亂紀行爲。
“我能鬥過他嗎?”這個問題也一直在困擾着高縣長。
當然了,如果在正常情況下,有這個想法無疑是瘋狂,自找麻煩和苦吃,弄不好就會被對方幹掉,自毀官場仕途前程。
但是,現在恰恰相反,是省委下最大決心的非常時期,就高縣長掌握的情況來看,這次又的確是個相當難得的大好機遇。
因此一回縣裡他派出了肖子鑫不動聲色地去仿古一條街事先做了調查暗訪,如今拿到了這個極其有力的調查報告,上面省市傳來的信息又更加重要和對於自己有利的前提下,他真的決心要動手了,要藉助省委省政府和市委書記的手實施自己的能量了……
這就是他的真正目的與動機,也是肖子鑫前期所做工作對高縣長的巨大貢獻。
第二天一上班,電話響了,高縣長直接打到政府辦綜合科找肖子鑫。
“你過來一下,小肖。”
肖子鑫到了高縣長辦公室,高縣長讓他回身把門關好,然後拿出一個封閉好的牛皮紙大檔案袋交給他說:“省裡有點急事,你去一趟。”
看高縣長不動聲色但很嚴肅的表情,肖子鑫知道事關重大。
“這個,是電話號碼,你到了省委給這個號碼打個電話,會有人接待你。然後,你去找省委陳副秘書長,把這個交給他,請他親手交給省紀委安書記。其他什麼也不要問,不必說。他要是詢問什麼,你就說不知道。明白嗎?”
“恩,高縣長,我明白。”肖子鑫心裡一下子雞凍了。怎麼有一種被突然委以重任或過去年代某個地下黨接頭的感覺?
接過那個沉甸甸的東西,高縣長又交待了幾句話,肖子鑫就轉身走了。
車已經在樓下大門口等待,肖子鑫一出門就上了車。
高文泰縣長囑咐,此事一定要嚴格保密,任何人包括路上跟司機都不要亂說,開車的是大藍子,他看看就肖子鑫一個人上車,問:“高縣長呢?”
“他不去,走吧!”
“他不去?”大藍子從來都是給高縣長開車,聽肖子鑫說就他一個人上省裡,嘴裡嘟噥着發動了車,轉眼便開出了縣政府大門……
這是高縣長爲懸圃縣即將開始的掃黃打非做的一次預防性措施。也是爲自己的官場仕途做出的一個根本利益安全保證。那個沉甸甸的大檔案袋子裡,裝着許多重要材料,其中最爲重要的有兩個,一個是懸圃縣公安局(阮濤上個月已經轉正,由高縣長提議,縣委研究決定拿掉了他局長前面那個“代”字,讓他實實在在變成了阮局長)的調查材料。另一個就是肖子鑫寫的那份調查報告。
都是關於仿古一條街近年來有關黃賭毒氾濫成災——與個別主要領導勾結的詳細情況。
高縣長知道,一旦王國清書記被查,他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而他自己,當然也不能讓他得手!
要查,就要讓省委將他徹底打趴下……
翌日,放心不下的王國清一上班即四處打電話探聽。
公安局現任局長嚴青山是他小學到高中同學,平時關係走得不遠不近,原局長去職後,嚴青山從省公安廳空降到大東市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這個位置上。不想電話打到他那得到的回答卻頗費思量。“事是有這麼個事,其實我們啥時候也沒允許色情娛樂性活動存在,不過也不好說,吃人飯受人管,上頭叫動我就動,不叫動我想動也動不了,這年頭,就這樣,都在黨的領導之下。”嚴青山說。
這個話,聽上去有點兒消極。但想想也挺實在。
王國清問:“那你想啥時候動啊?動先給個信兒行不?”
嚴青山哈哈大笑:“這你可是給我出難題,犯法的事我可不幹,咱關係歸關係。”
“我靠,老嚴啊,你這話啥意思?”
“呵呵,小意思。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