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鬆柔的女朋友來了。她叫衣融雪,姓挺特殊,名字也挺奇特。
論長相,衣融雪也就是個中等人,有點胖。和錢鬆柔還算搭,一胖一瘦,取“胖”補“瘦”。
她到來是週日的晚上,“老教”(教導員簡稱)幫忙,安排在大隊招待所住。
次日,衣融雪在教導員的陪同下,看學員們隊列訓練。以區隊爲單位,搞“正步一步一練”訓練。
區隊長喊:“一!”
錢鬆柔的右腳擡得高高的。
“腳尖繃直,不許抖動。——注意排面。”
過了好半天,區隊長才喊:“二!”
大家一下子放鬆了,把腳砸在地上。接着又是一二一二地接着訓練。“正步一步一練”是最難熬的,半天下來,腰痠腿疼脖子硬。
中午吃飯,衣融雪被請到隊幹部桌。
“午飯小廣播”開始播報。這天恰好輪到九班的錢鬆柔播報。
“午飯小廣播”內容不限,說段新聞,講個小笑話都可以。因爲,有女朋友在場,錢鬆柔不好意思起來,磨磨唧唧,半天播不出來。
“我替你,”西門牛刀站了起來,“在一次國際列車上,某節包箱上坐着四個外國人。一個美.國青年,一個法.國青年,一個日.本姑娘,一個印.度老太太。火車鑽進一長長的隧道,突然停電了。伸手不見六指。大家也許會問,是五指吧?不,就是伸手不見六指,因爲那印.度老太太是‘六枝’。突然,不知誰吻了誰一下。啪!有人捱了個大嘴巴。列車鑽出隧道,陽光燦爛,每個人都在想心事兒。日.本姑娘想:這小子真是個二百五,有姑娘不吻,吻老太太。印.度老太太想:都說日.本姑娘很溫柔,小夥子吻她一下,就給人個大嘴巴,還挺厲害的!法.國青年想:我真倒了八輩子血黴,美.國老吻了一下姑娘,我卻捱了個大嘴巴。美.國青年差點笑出聲來。原來,他吻自己手背一下,回手給法.國青年一個大嘴巴。”
西門牛刀的“小廣播”,逗得大家十分開心。錢鬆柔也跟着樂。
可是,當天晚上,就出了大事。
衣融雪上午一走,錢鬆柔魂不守舍,到了晚上,假都沒請就跑了。老教命令九班的人去追。班長帶領大家一氣追到火車站。錢鬆柔已經買好了火車票,再有20分鐘就上火車了。大家將他“扣”住,說什麼也不讓走。
“軍裝已經脫了,我是老百姓了。我要回家,你們不要管我。” 錢鬆柔大聲喊着。
“你脫了軍裝也是軍人,必須歸隊!” 趙兵吼道。
“老錢,你不要犯糊塗,你這種行爲可是‘逃兵’啊!……”李長明說。
“老錢,爲了那麼一個女的,脫了軍裝值嗎?” 西門牛刀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軍裝、女友,我選定了後者!” 錢鬆柔一口咬定說,“我跟你們回去;回去我就打退學報告。”
錢鬆柔歸隊後,大家輪流做他的工作。
錢鬆柔和鴻哥是一個縣的,因爲是老鄉,說話就隨便一些。
“老錢,我不講什麼大道理。” 鴻哥說,“你覺得回去當個化學老師有意思嗎?當兵不是你的理想嗎?剛開學時,你不是說整個團長乾乾嘛!”
“你不用勸我了。我知道我沒出息,爲了一個女人放棄了自己的理想。可她是單親,父親本是軍人,在一次執行任務中犧牲了。她聽說咱們畢業可能上前線,說什麼也不同意我參軍。這個世界上,少了我一個兵,沒什麼。可她不能離開我,我也不能離開她……”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不好再勸了。
三天後,老教做最後的努力,特批九班到外面小飯店吃一頓,可以喝酒,繼續做錢鬆柔的工作。剛喝三杯酒,錢鬆柔就哭了。大家也都流了淚。
忽然,錢鬆柔又笑了。
“戰友們,我早就不想走了,還想當將軍呢!”
“你怎麼不早說,把我們急壞了!”大家異口同聲。
“早說,還能喝上這頓酒嗎?”
“錢鬆柔萬歲!”
大家一起喊,痛痛快快地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