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修皺緊眉頭,普通而毫無特色的臉上浮現疑惑的表情,“這身體明明是金丹中期,怎麼連操控個劍陣都會讓肺腑受傷?”
此時的男修,已經因爲傷重難支,輕易就被蕭容所制,讓小黑將其魂魄變作魂珠,以肉身奪舍的寄居之法佔據了他身體。
不過蕭容也疑惑不解,這男修的金丹中期修爲看起來名不符實,不管是在被驅除魂魄時,還是方纔操控劍陣時,都表現的脆弱無比,實在是對不起這明晃晃的金丹中期的修爲。
蕭容停在半空中,先服食了療傷丹藥,然後就拿出這男修的魂珠開始了方纔沒有來得及的搜魂。
片刻之後,蕭容活動着已經止住傷勢的肉身,平凡的臉上露出了苦笑的神色,怪不得,這肉身竟然是被從築基後期強行拔高修爲到金丹中期,派到和談隊伍中湊數的棄子。
這肉身叫做任輝,出身啼鳳山,是元真子門下三弟子顧守成的一名普通弟子,原本築基後期的修爲並不顯眼,也因爲背靠元真子這棵大樹,任輝一直在後方做一些輕鬆的任務,日子還算逍遙。
可隨着幾十年前元真子失蹤,顧守成外出尋找恩師,竟然也一去不回,任輝又是顧守成門下數十名弟子中不起眼的一位,就被那些迎高踩低的修士欺負的十分厲害。前一段時間更是被選作和談死士,被元嬰修士強行喂服了丹藥,一夜之間成爲金丹中期修爲,可帶來的後果是法力不穩,而且終身再也沒有進階的可能。
蕭容展開神識,看遠處戰鬥已經接近尾聲,人類修士好像佔據了上風,妖修一方觀戰的數個高階妖修已經消失無蹤,而有些負傷較輕的妖修也已經開始遁逃,蕭容微一沉思,就伸手握住那個失去主人的小巧鐵錘,身形一展,緩慢的向着戰場飛去。
因爲身負有傷,“任輝”回到戰場之後,就自動走到角落中靜坐療傷,心中卻是在想着等混過這段路之後,就找機會趕緊溜回紫霞窟,然後閉關苦修,不到結嬰絕對不在出關。
可是計劃不如變化快,當蕭容以任輝的身份夾雜在傷員之中,跟着這羣和談隊伍穿過了兩山之間的低谷,眼看就要出谷的時候,後方卻傳來一股極強的靈氣波動,而那股靈氣波動還十分熟悉,和當初段飛瑤那援兵的氣息一摸一樣。
蕭容頓時沉下臉來,真是一步錯步步錯。當初因爲感應到這隻和談隊伍中實力最強的修士,也不過是元嬰中期,就算事發,蕭容不戰只逃,完全能夠全身而退,因此才產生僥倖心理而混了進來。
可是現在,那股氣息夾帶的威壓和法力,蕭容粗一感應,就知道肯定是個大修士,而且很可能就是段飛瑤那個元嬰後期的父親,蕭容可不敢在這樣的人物面前弄手腳——那可是找死。
這時,那個元嬰中期的修士,一個鬚髮皆白,卻一臉猥瑣之相的老道士,叫做金鬚子,外號金罡劍君的,臉色也凝重起來,一揚手讓衆人停了下來,然後率領着隊伍中七名元嬰修士一起飛到隊伍尾部,束手恭立,迎接後面的大修士。
果然,疾遁而來的,是一個滿臉虯髯的壯漢,只不過那副看似魯莽的面容上,卻生有一雙精光閃閃好像能看透一切的精明雙眼。那虯髯壯漢現出身形來,伸出手來,雙手之中,一邊一個,提着一男一女兩個修士。
一男一女兩個修士,還都是蕭容的熟人。男的,是方纔蕭容救下的那個金丹男修張青方,而女的,正是剛剛分開不久的段飛瑤。
虯髯壯漢,元嬰後期大修士段昊天,雙眼冷冷的一掃那金罡劍君,在張青方的肩膀上一拍,不待金鬚子等人施禮拜見,就冷聲問道:“原來是金鬚子道友,敢問禁鬚子道友,我這張賢侄究竟犯了什麼錯,竟然讓他一個金丹期後輩,獨自迎戰五個七階妖修,而且還不給後援?”
金鬚子老臉一紅,卻打了個稽首,道:“蒼波門下金鬚子,見過段道友”另外七人也盡皆施禮拜見。
段昊天卻恍若未見,只冷冷的看着那金鬚子,好像護短的族長,非要欺負自家孩子的別家長輩賠禮道歉一般。
金鬚子到底是經過大風浪之人,徑自打了個哈哈,飛近幾步,再度施禮道:“唉,這事說來都是老道我的不是,這次老道臨危受命,恬爲領隊,要帶第二分隊前往清風寨參加和談。老道首次擔當大任,難免有所疏漏,張賢侄性情敦厚,古道熱腸,爲了掩護同門而自行吸引五個妖修遠去,讓我們所有和談之士甚爲感動……”
真正是口齒伶俐,金鬚子明裡像在讚揚張青方勇救同門俠肝義膽,可若深究,卻是說張青方不自量力,高估自己,自己離開隊伍去騷擾五個妖修,算是魯莽行爲,死了也是活該,沒死算他命大。
段昊天不怒反笑,仰天大笑起來,只大笑數聲就戛然而止,滿臉鄙夷的看着金鬚子,冷聲說道:“果然是見風使舵金罡劍君,真是名不虛傳啊。你欺元真子失蹤已久,張賢侄沒了師父,就暗下毒手,真真小人也”
金鬚子雖然只是元嬰中期修爲,可對上元嬰後期的大修士卻絲毫沒有膽怯之色,彷彿不知道所謂元嬰中期和元嬰後期,就好像螞蟻和大象一般根本沒有可比性,只是伸手捋了捋雪白長鬚,悠然說道:“段道友說話,還是謹慎些好須知今時不同往日,元真子前輩隕落,段道友獨力難支,還是莫要如此逞強,否則我師尊可是會來拜訪段道友的。”
這話說得真是難聽之極,蒼波門的王自流是元嬰後期的大修士,已經進階元嬰後期數千年,段昊天不過短短數百年,是比不上王前輩。可金鬚子本人只是元嬰中期,也就配段昊天提鞋,卻如此囂張,分明是拿準了王自流已經糾集了真武聯盟中的其他長老,要對付唯一忠心追隨元真子的段昊天,覺得有恃無恐。
段昊天真正怒極,只點頭說了三個“好”字,就忽然身形一晃,壯碩身形靈巧一晃,就好像伸手取了身邊一個茶壺之類的小東西一般輕鬆,左手一伸一縮,已經將四肢低垂彷彿昏死過去的金鬚子提在手中。
“段前輩,你莫要衝動,這金鬚子是蒼波門王前輩親自指定的領隊,你若是傷了他的性命,只怕王前輩那裡不好交代”原本站在金鬚子身後,七個元嬰修士中一個相貌儒雅的中年文士面帶焦急,立刻站出來高聲阻止。
段昊天卻沒聽見一般,提着金鬚子的左手猛然騰起一陣幽藍火光,金鬚子的身上頓時藍火洶洶,竟然無故自燃起來,眨眼之間就化爲灰燼。
幽藍火光之中,一個不足兩寸,相貌和金鬚子一模一樣的小小嬰孩閃現出來,手中抱着一個小小的方印,滿臉激憤,卻又帶着驚恐,“你,你,段昊天,你竟然敢毀我肉身,我師父不會放過你的”
段昊天嘿嘿一笑,臉上卻半分笑容也欠奉,皮笑肉不笑的十分驚悚,王自流已經自顧不暇,那裡還顧得上你?”
說話間,段昊天手中精光一閃,對着金鬚子元嬰的腦袋就拍了下去。
金鬚子見勢不妙,小小的身體一晃,就要施展瞬移,可身體晃了幾晃,卻仍在原地,不由大驚失色,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大手拍了下來,接着腦門一疼,就失去了知覺。
蕭容身子一抖,遠遠看着段昊天將腦門上插着數根亮閃閃銀針的金鬚子元嬰收了起來,才慢慢的輕呼出一口氣來。
想象中,那些大修士動手之間,無一不是天翻地覆電閃雷鳴,再次再次也得是靈光四射聲響震天啊。
可蕭容親眼看見元嬰後期的大修士收拾元嬰中期的修士,卻是數息之間就塵埃落定,讓蕭容心生忌憚的元嬰中期的金鬚子,竟然好像蹣跚幼兒一般,在段昊天面前毫無反抗能力,舉手之間就肉身焚燬,元嬰被抓,真是匪夷所思。
不過這場面看似平淡,可段昊天瞬間散發出來的威壓,還是讓“任輝”這個速成的金丹中期修士幾乎癱成一團,就是蕭容自己,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幾乎要窒息過去,到底是現在的蕭容還無法企及的存在啊。
和談隊伍中剩餘的七個元嬰修士,見段昊天真的翻臉動手,立刻噤若寒蟬,個個垂首肅立,生怕一個不好得罪了眼前的這個煞星,也被他毀了肉身奪冷冷元嬰。
段昊天到立刻安撫起他們來,“你們不必害怕,元真子前輩已經晉階化神成功,此刻已經感到聯盟總部,想必此刻那王自流等人已經俯首稱臣,我真武聯盟耗時近百年的內鬥即將終止,接下來咱們要同心協力,扭轉被妖修聯盟打壓的不利局面。”
七個元嬰修士聞言,面上盡皆愕然,被段昊天透露出的訊息弄傻了一般。那相貌儒雅的中年文士反應到快,臉上勉強露出笑容,拱手行禮道:“段前輩眼光獨具,終於守得雲開,恭喜段前輩如願以償。”
段昊天卻是嘿嘿一笑,漫不經心般的說道:“我段昊天是守得雲開,可諸位就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