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來得及處理姓祝那小子的事,倒是徐夙顏再一次找上門來。
我跟她因爲文佩那件事,婚是離了的,可是在離婚以後,大概是看着程家開始蒸蒸日上,慢慢恢復了往日的神采以後,她又開始緊追不捨,並且開始盯上了瑤瑤。
文佩那件事,已經是我一生的失誤,我絕不能讓另一個女孩重蹈覆轍。
過去的事情,跟她任何關係都沒有,她太無辜。徐夙顏直接闖到Caesar來對她破口大罵,簡直太沒有風度,我不想搭理她,可是想到瑤瑤這樣的小女孩,不該受那樣的委屈,所以我當着徐夙顏的面故意親暱給人看,就是要打她的臉。
可是事後我就後悔了,我這樣做,豈不是讓她的嫉妒心更加膨脹麼?女人往往就是有這樣的麻煩。
果然,徐夙顏又給折騰出幺蛾子了,拿來一堆照片,說瑤瑤跟安東尼有一腿。
說實話,我根本是看都不想看一眼,瑤瑤纔多大,哪裡會懂得那麼多?安東尼是什麼人我更是比誰都清楚,他不可能動我的人,而且還是一個這麼小的小丫頭片子。
可是當着徐夙顏的面,我覺得我必須表現得不在乎她,才能保護她的安全。瑤瑤現在剛來南都沒多久,心眼還是不夠用,徐夙顏身邊有着一堆的狗頭軍師,防不勝防。
我於是裝作不在乎她的樣子,甚至用一個很惡毒的字眼罵她,婊子。
我看見她那個表妹偷偷地在沙發後面撥電話,我猜到是打給瑤瑤,特意想讓她聽見我在罵她,但我還是把話說得相當惡毒。
對,我心裡不高興,明知道自己的酒量那麼差,還跟男人一起喝酒,這不是……這丫頭有時候聰明起來是挺讓人驚喜的,可是笨起來也真是欠抽。
她不是怕我把她扔回羅縣餵了孟老虎麼,那就讓她好好擔心一下吧。
可我沒想到,就是這麼鬧了個小別扭,差點出了大事。
我原本是要回去接她下班的,可是耽誤了一會兒,就這麼一小會兒,她可能以爲我真的很生氣故意先走了,自己一個人站在馬路邊上打車,結果被孟老虎給劫持了。
那一晚我跟瘋了一樣,到處找她,後來終於在警察局見到她的時候,還好她毫髮無損。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抽自己幾個耳光,我混賬。
如果再因爲這個而再害了一個女孩子,我真該去死一死。
她張開雙臂撲到我懷裡的時候,我緊緊地抱着她,感受少女身上特有的那種芬芳的的溫熱和柔軟,像抱着一個失而復得的寶貝。天知道,在來的路上我有多麼擔心,我有多麼害怕當年文佩的悲劇重來一次,讓我再一次在警察局看到一具冰冷的屍體。
外人看見的程公子都是一副冷面冷心,手腕高超的樣子,好像能呼風喚雨。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每天過得有多麼的殫精竭慮,如履薄冰。
這世上有太多無可奈何的事情,我已經眼睜睜地看着太多的生離死別,我不能允許我帶到自己身邊的這個女孩子再出事。
她叫了我的名字,她說程彥,我以爲再也看不到你了。
這一句話刺進心裡,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疼。
她的第二句話,居然是在解釋照片的事情。
真傻,還在擔心這個。
在抱着她的時候,我幾乎想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去。
她一定沒有看到,我完全沒有辦法控制情緒,我落淚了……
我一直把她當成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在培養,像培養女兒一樣,我甚至一度考慮是不是應該讓她叫我“程叔叔”。
說起來連我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從這個女孩子身上,我忽然有了一種戀愛的感覺。對,就是戀愛,快三十歲的我,明明已經是大叔,可是忽然覺得自己這一生好像從未戀愛過,我竟然對一個未成年的小丫頭產生了愛情的感覺。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天,最終也只擠出了一句,對不起。
就這麼一句對不起,卻讓她崩潰大哭,委屈瞬間決堤。
我覺得我應該反思一下,是不是這段時間以來表現得太過於嚴肅,給了她太多的壓力。在這幾年的時間裡,我在下屬面前也是這樣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因爲我太年輕,我必須讓自己顯得可怕一點,才能壓得住那些當年跟着我父親和哥哥混的老油子。
她哭了很久,好像要把這段時間積攢起來的委屈全都釋放出來。
我完全可以預見她在南都裡還會遇見多少的艱難險阻,剛逃離孟老虎的手掌心,又得罪了一個趙大城。加上我那個難纏的前妻徐夙顏,她得跟我一起面對暴風驟雨了。
還有凌家,一個不成材的凌天翼並不是她的親哥哥,聽說凌家還有一個女兒,向來不管事,只在國外讀書,想必也不能擔當大任,所以她以後必定還是要回到凌家去的,註定舉步維艱。
她不像我多活了這十多年的歲月,卻要跟我一起面臨同樣多的困境。
可我沒有辦法告訴她。有太多的事情,恐怕得她自己一點一點去發掘。說得太多,她一時難以接受不說,有很多問題是到了眼前纔會知道具體會發生什麼的。
人總是喜歡未雨綢繆,在做好準備迎接困境的同時也意味着花費太多心思在“可能”發生的事情上,僅僅只是“可能”,卻不知要耗費多少心力。
瑤瑤只有十六歲,她不應該過早地操那麼多心。如果可以,在那個時候我開始希望自己能張開羽翼暫時地護佑她,讓她多享受幾年沒有煩惱的時光。
我等着她哭過了,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脫口而出,我們回家。
家。
當我說出來的時候自己都愣住了,就在那個瞬間,我忽然有種有了家的感覺。
那是一種歸屬感,和一個想保護的女人在一起,居住在一個有溫度,有遮蔽的屋檐下,一起生活,相互扶持,那就是家。原來在過去的很多年時間裡,自從我母親去世以後,我就失去了那樣的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