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示弱越容易得手這個道理蘇小小明白, 冷月走了以後,她便靠在牀邊盯着桌上的錦盒發呆。
人家惺惺念念送過來的東西,不會是沒有用意的吧……
剛吃完飯就送了安神的香, 什麼意思?蘇小小覺得應該是有點什麼關係, 不過到底是什麼意思……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她乾脆起身, 將錦盒裡的香取出來放進香爐裡點燃, 既然人家希望這樣,那就這樣吧……
冷月氣沖沖的從房裡出來,一路都知道有人跟着, 她想了想,還是先別去追命少爺那邊, 既然是生氣出走, 不如就真的出府吧。
她大搖大擺的從知府縣衙走出去, 一路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她就是想先擺脫了身後的人, 然後再找機會潛回府衙。
彭澤縣原本就不是個大地方,這一入夜,雖還沒到宵禁的時辰,可路上的行人已經是稀稀落落。
冷月不是一般女子,自然不會因爲路上沒人就害怕, 而且她還專挑那些幽靜偏僻的小巷, 她是想, 最好幽靜, 這樣說不定還可以解決掉跟着她的人。
一個轉角, 冷月眼角瞥見一個白色的衣角一閃,隨即就消失在了夜色裡——白玉堂。
冷月腳下沒停, 脣角卻淡淡的帶上了一絲笑容,果然,轉過這個彎,身後的聲音沒了,眼前一晃,一白一黑兩個人影落在眼前。
冷月這一路都沒跟白玉堂和龐統說過幾句話,現在她只站在二人面前,沉默,跟這倆人說?怎麼說?
白玉堂不說話,束手而立,最後龐統無奈問了一句,“你怎麼出來了?出事了?”
冷月柳眉微蹙,想了想才把剛纔的事說了一遍,“我擔心小小,可身後跟着一個尾巴,本想先甩掉他,再去找少爺他們。”
“果然還是出事了,”龐統肅然,目光驟然的冷冽起來。
“好在我早有準備,”白玉堂伸手在腰間取出一個小瓶,一樣是白瓷通透,一樣是小巧玲瓏。
白玉堂取下小瓶的塞子,一隻碧玉翠綠的小蟲從裡面爬了出來,白底上翠綠的一點,很顯眼。
冷月看着,只見小蟲在白玉瓶上抖了抖翅膀,接着振翅飛了起來,轉眼已經出去老遠。
“這是什麼?”冷月見小蟲飛了,才扭過頭來問。
“跟着它,小小就一定丟不了。”白玉堂冷冷的丟下一句,飛身上了屋檐。
冷月想跟,卻被龐統拉住,“你留下接應展昭追命,把這裡的情況告訴他們,既然已經動手,他們也一定不會放過龐煜,小小那邊,我和白玉堂足夠。”
吃過晚飯,展昭就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他在屋裡坐不住又不能出去,有些心煩意亂。
一旁的追命看不下去,擡頭問了一句,“喂!你幹嘛?”
“……”展昭搖頭,他自己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
“放心吧,有那麼兇的丫頭陪着,小小不會有事。”龐煜在羅漢牀上倚着,一手拿着一顆花生正往嘴裡扔。
別的事他或許不懂,男女情愛的事他卻還能看的明白,和着,一身正氣的展護衛也有心亂的時候,難得。
可惜了,他和大哥看上同一個女人,到最後註定是要失望的。
不管從哪方面說,他大哥龐統都不會輸給一個小小的侍衛,更何況,他哥想要什麼,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道理。
展昭看了龐煜一眼,心想,他什麼時候就改口叫“小小”了?之前還稱呼姑娘來着,莫名展昭又更添了份堵,這個龐煜……
不能有所動作,只能按捺,過了三更天,屋內一片漆黑。
照理說是應該過了睡覺的時候,可追命和展昭卻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等着,按這些黑衣人的行事,他們不會等太久,沒準今夜就會動手。
正想着就是今夜,窗外已經悉悉索索的有了動靜,片刻,房門悄無聲息的被人推開,門閂已經壞了。
這次展昭沒再遲疑,寶劍在黑暗中寒光一閃,第一個進門的黑衣人就這樣死在了寶劍之下。
接着便不需遮掩,黑衣人破門、破窗,縱身一一躍了進來,展昭和追命護着龐煜尋找時機,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就算這邊打鬥聲起,可是知府縣衙裡的別處卻依然還是暗淡,並沒有人出來看一眼,更別說是支援。
雖然是早就料到,但兩人心中還是不免滄然,這裡是官府,這裡都應該是秉承正義之人,可現在他們卻對不平之事熟視無睹。
說句老實話,這知府衙門裡的官差也不都是飯桶,可知縣老爺說話了,只許聽不許管,等着善後就成,所以就算聽見也自然不會有人出現。
其實說起來陸翊也是無奈,他是左右衡量過,這剛有點改過自新爭取立功的苗頭,那頭已經有人將他老婆貼身帶的金鐲子給送過來了。
以前他就是貪點錢,可現在老婆孩子的命在人家手上,他怎麼能不按人家說的辦,難怪這幫人說就將人安頓在府衙之內,這是連他也一起算計在內了啊。
陸翊心裡膽戰心驚,爲了幾個錢搭進了自己一家,當真是不值,可是現在他就是是想退都無路可退。
先不說陸翊怎麼焦急的等着事情結束,這邊小院裡,展昭和追命已經算是退無可退,兩個大俠被十來個黑衣人圍在了院中,龐煜更是靠在一棵大樹下六神無主。
這次這羣黑衣人得到命令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展昭手上已經滿是鮮血,那是他自己的血,他原本手上就有傷。
眼看時機已經差不多,他朝追命遞了個眼色,然後拼了全力擋下了橫刺裡的一刀。
追命無奈,這原本也是他們之前商量好的事,他抓住龐煜的胳膊,一個縱身上了屋頂。
那些黑衣人哪裡會這麼容易放他們走,有兩個輕功好的已經起身,卻是讓展昭硬生生都給攔了下來。
南俠手上一把寶劍,拼了全力將院子裡的黑衣人都困了下來,他知道,只要片刻,追命和龐煜也就都安全了。
這次的任務是生擒或是殺無赦,現在跑了兩個,這些黑衣人哪裡肯幹。
他們都是死士,又懼責罰,自然是個個都殺紅了眼,只想着怎麼快一點擺平了展昭,好去追趕追命和龐煜。
追命以輕功見長,只是轉眼,他已經帶着龐煜安全脫身,又回頭看了一眼,他才帶着龐煜朝縣城外的荒郊而去。
冷月和白玉堂他們分開以後就潛回了知府衙門,她剛到府衙外就聽見了打鬥聲,循聲而去正好看見追命帶着龐煜離開。
展昭一個人對十幾個黑衣已是力不從心,冷月知道展昭傷着,現在他們這樣也不過是權益之策,想了想,冷月一咬牙飛身進了小院。
追命少爺帶着龐煜應是無礙,只要這邊拖延住。
展昭和冷月合力,這羣黑衣人更是不得脫身,府衙裡的另外一個地方……
蘇小小燃了香,和衣坐在牀沿上等,她也不知道等什麼,但事情終究是會找來的。
這樣一等等她眼皮越來越重,院子裡一點點聲響都沒有,靜的出奇。
這香果然不同,蘇小小在混混睡去之前想着,下意識裡又將白玉堂給她的香袋在腰帶上緊了一緊。
不多時,房間裡繚繞着薰香淡淡的味道,靠近牀邊的一扇窗卻被人輕輕從外面打開,此人動作輕靈嫺熟,窗子弄開以後等了片刻,接着他便躍窗而入。
蘇小小已經睡熟,翻窗而入的人也是一襲黑衣,暗淡的夜色中,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陰森的笑容。
他俯身將蘇小小扛在肩上,一個閃身又悄無聲息的從來處翻了出去,許久,屋子裡的煙經久不散,只是屋子空了,人沒了。
一聲刺耳的哨聲劃破夜空,與展昭冷月戰在一處的黑衣人先是一愣,接着紛紛躍出院牆而去。
剛纔還是十幾個人,此刻能走的也不過三、四人,展昭還想追卻被冷月攔了下來,她用眼神示意,這院子裡沒死也走不了的黑衣人,或許還有用。
展昭回頭看了眼,然後纔看着冷月道,“你怎麼會在這?”
冷月放開展昭的手,才又將剛纔的事說了一遍,“龐統和白玉堂去了,白玉堂說不會有事。”
展昭微微頷首,又將目光落在院裡的黑衣人身上,他正想上前盤問,院外一陣喧譁,陸翊帶着府中的衙役這才匆匆的趕了過來。
“展大人,這是……這是怎麼回事?”陸翊看見一地的死人,嚇的一頭冷汗。
“這就是我跟大人說過的那批人,”展昭道,“他們怕是不達目的不會罷手,陸大人,你來遲了。”
“展大人恕罪,展大人恕罪啊,”陸翊連連的告罪,“府衙裡的人都派出去,我這不也是剛從外面回來,一進院就趕了過來,哎……誰知還是來遲了一步。”
“算了,”展昭也沒再說什麼,要真是靠他還指望什麼,“你先將這些人看押起來,也許日後還有用。”
“是,是。”陸翊一邊點頭,一邊招呼着差役將地上還沒死的黑衣人都帶了下去。
展昭和冷月對視了一眼,然後對陸翊道,“陸大人,這些人人數衆多,而且組織嚴密,你一定要抓緊調查。還有,追命和小侯爺已經脫險,我們現在要去找他們,也請你派些人手找找他們,拜託了。”
“應該的,應該的……”
陸翊應承着,只是展昭和冷月已沒人搭理他,展昭說完就轉身和冷月出了院子。
現在小小不知道怎麼樣了,展昭雖然筋疲力盡但還是強撐着,事情還沒完,他一定要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