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一路來步步相隨,他們是她除了雲哥哥外最熟悉,最信賴的人了。她已將有他們在身邊,當成了一種習慣。可是生命中總有些人要離開,也總有些人會回來,相反相成,纔是道嗎?
瑤玉睜大了眼睛:“木大哥,清凝姐姐,我們還會再見嗎?”
子歌不禁一愣。他沒有想到,他真的沒有想到,這一去,是否就天南地北,永難相見了?
“我想你們一定會再見的。”郡引默默看着這一切,突然開口,走上前來。
“你說的?”瑤玉轉臉擡頭看着郡引,分別的珠花已在她眼眶環繞。
“我說的。”輕聲道,那平時不笑也掛着的三分笑容僵在嘴角。看着她紅了眼,他的笑便無法留在臉上。
“你很有把握?”子歌望向郡引。
“我有把握。”
“那好,就等日後再見。告辭!”他們真的轉身離開了。清凝看着前方,心中已有了辦法。
流裳望着子歌兩人漸行漸遠,突然對未知路途產生了疑惑,轉向瑤玉:“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哪兒?”瑤玉看向流裳,又望了望身後的郡引和天離,遲遲道,“我……想回家了。”這條江湖路本就不適合她,她是爲了尋人而來,不料人未見,卻引出了這百般事。她現在只想回去靜一靜,也許,雲哥哥已經回家了。“你會陪我嗎?”瑤玉朝流裳道。
流裳臉上露出欣喜的笑:“我會一直陪着你。”
瑤玉含笑點了點頭:“莫公子,天離哥哥,我們也要離開了。瑤玉明白莫公子和天離哥哥一定有重要的事要做,不便再成爲你們的拖累。多謝天離哥哥一直來的照顧,也多謝莫公子救了我,可惜瑤玉沒本事報答,但我一定會銘記在心的!”瑤玉望着兩人道,眼神卻不自覺的被郡引吸引。
天離沒有說話,他在等一直未言的郡引開口。
“你不想找水雲護了嗎?”半晌,郡引驀道,看着她漸顯疑惑的臉。
“你怎麼知道……”瑤玉驚奇。
“我可以幫你找到他。”郡引道。
“當真?”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看郡引神色竟是半分不假。
“那……流裳……”瑤玉又緩緩看向流裳。
流裳圓目正看着郡引,聽她此說心中已明瞭七分:“放心,你在哪兒我就會在哪兒。和他們去吧。”兩人相視而笑,仿若無間的情侶。
“這個流裳說了很多你該說的話。”天離面上未動,朝郡引小聲道。
“只要她還能留在我身邊,能讓我保護便好。”郡引稍動了兩下薄脣,聲音輕微。
“現在可以說,你打算去哪了嗎?”天離朝郡引揚眉淺笑。
“噷~京城。”郡引的那抹邪魅緩緩勾上嘴角,口中吐出二字。
魅兒手握着素荷的畫像,嫉妒和憤恨的怒火在眼中燃燒。右手忽然化出一把匕首,尖刃指着畫上女子心口:“一千年了,無殤心裡還是隻有你,哪怕只是你的轉世他也一樣庇護。素荷,有時候我真想見見你,只可惜你去的太早。我與瑤玉交過手,在我眼中她根本不如你之十一!怎麼樣,失望了嗎?其實我也有點失望,再也沒機會見到你了……”魅兒揚起了手中匕首,“你若不死,無殤便難再回魔界稱主,我不會讓你再一次毀了他的!”言盡,揚起的手落下,這一刺,必將畫卷刺破。
魅兒嘴角勾起,又忽得變了臉色。
只見匕首在離圖一寸處驟然從魅兒手中被打落。魅兒心中一驚,擡眼望去,一席白袍緩緩落地。魅兒眉間一蹙,盯着他,一字一斷道:“雲中君?”
但凡知曉那段仙魔之戀的人,誰不曾聽過雲中君?魅兒只曾經遠遠見過,是以不敢斷認。
水雲護不願解釋,便點了點頭,伸出手:“把畫給我。”
魅兒聞言一怔,繼而在那如花之顏上遍佈笑意:“原來當真是雲中君。早聞雲中君不凡瀟灑,如今一見,才知世間詞句,皆不足贊。只是雲中君素來與我鬼界無干,怎麼會到我這兒來?”魅兒說着,突然面色一變,輕蔑而笑,“何況……我記得千年前雲中君不是被貶下凡了嗎?”遙視着他。
水雲護聽她說完,面容不改,仍只是道:“把畫給我。”
魅兒討了沒趣便不再故笑,板起臉來半譏半諷:“畫就在這兒,有本事來那呀!我也想知道,天上神臣的本事~”魅兒將畫展開拿在手上,正對着水雲護。
看着水雲護終於有了變化,緊鎖了眉,一副傷神模樣,魅兒暗笑:“怎麼,看着這畫中人遍佈的紅色傷口就心疼了,那抱着她的人豈不是該心碎了?可惜啊……雖說是爲幽冥玉所救,但畢竟是無殤的東西,現在又有無殤陪在身邊,難道你就不妒忌?你曾經付出了那麼多,現在就眼看着她再次走到另一個人的懷裡。不要說你沒有機會,現在的素荷還是瑤玉,你的機會應該比無殤更大!”魅兒不停蠱惑,“雲中君……聽聞便是凡間的水雲護吧?你能取出這樣的名字可見你對她的情誼之深,寧與她兄妹相稱,也要護她周全。‘雲護’二字可見一斑。我知道你一定也想見她,而我,可以幫你!”魅兒盯着水雲護,看着他漸漸陷入深思嘴角一勾。
半晌,水雲護方道:“畫我一定要帶走,在你手中遲早會對她再行不利。”說着出了手。他明白,若以法術相拼,此刻他必不是對手,但若在她恍惚之間以人間武學至快取勝,倒還有一線生機。
但生機僅僅是奪回了那幅染血美人圖。水雲護看着魅兒詫異的神色。擡手將畫卷起,收於袖中。
“好功夫!你若肯安心做個凡人,武林第一,遲早是囊中之物。不過……可惜了,這兒不是凡間,縱然你趁我不備,一時奪走又能怎樣?你根本離不開這兒。”魅兒自顯得意。
“我不需要離開。”水雲護面無懼色,“畫在我手上,你便不能再傷害她。之前我未及時阻止,如今卻不能讓你傷她分毫。”
魅兒越聽越覺厭惡:“她做了什麼?讓你們如此爲她?”
“她什麼也不用做。只因她是素荷,就夠了。”水雲護淡道。
魅兒聞言卻忽得笑起,大笑起來:“怎麼我覺得那個水瑤玉如此可憐呢?身邊的人,全是因爲另一個人對她好。縱然是前世又如何,你們有誰可以說是真正爲了水瑤玉而去的?”魅兒笑的悽美,她突然可憐起瑤玉來,“也許那個陳流裳倒好,雖然沒什麼用,但也只有他,是全心對水瑤玉的吧,心中,沒有素荷的牽絆。”說着,秀眉驀地一挑,“你這般闖來,就不怕我殺了你?到時候一樣留不住你想留的東西。”
水雲護嘆了口氣:“我雖是凡人,但若一死,體內尚存的一絲仙魂便會上至天帝,若將天兵引來鬼界,對鬼王也是不好吧。”
“你在威脅我?”魅兒眸中氣焰閃爍,“那不如就此試試,看天兵會不會來!”言盡,魅兒凝神,翹指施法。
幻出的一束光,急急飛向水雲護,似要把他截做兩半。唯一讓魅兒奇怪的是,看着要命的光束飛去,他卻一動不動,最後面上竟還似有一絲微笑?
魅兒沒有看清。不知爲何,待那束光近身時,他身旁竟有比之更強烈的銀光一閃,環成一個光暈。等光暈散去,水雲護已不在了。
“誰?是誰?”魅兒對着上空大叫着,她知道一定有個比她更厲害的人救走了他!但她卻不知道那人是誰。魅兒握緊手心,考慮餘下的事。
“我知道是你來了,謝謝。”水雲護坐在石凳上,輕輕言謝。
“爲防天界發現,我用的身外之身。你是怎麼知道的?”羽玄女坐在石桌另一邊的石凳上,詢問着。她的身外身,則剛從鬼界回來。
“我感覺到了,你一定在。”水雲護喝了口茶,開口道。
“只要這一句話,就不枉我涉險相救。下次莫在如此了,你也知,現在是特別時候。”羽玄女言輕語柔。
“我知道了。”水雲護亦稍稍有了歉意。
羽玄女沒有再多說,她瞥了眼水月鏡:“你說他們這一走,何時再會停下?”
“到了該停的地方,自然會停下了。”水雲護也看了眼水月鏡中的郡引瑤玉四人。
也許此刻,天庭已亂做一團,但在瓊瑤羽林有兩個人,不問其事,只相視而笑,提壺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