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尊以光大地靈宮爲藉口解釋當年所做種種,儀幽聞之怒道:“那你囚禁師父的女兒,也是爲了光大地靈宮?”
地尊眼中譏笑:“說了半天,還是爲了儀靈?只可惜……今天你若殺了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儀幽神色卻忽然平靜下來,嘴角冷笑:“你覺得我這十年都在做什麼,你覺得靈兒現在還在你的地牢裡嗎?你覺得你現在憑什麼,來要挾木子歌?”
子歌隨之一愣,爲什麼這個人也知道自己的名字?莫非他也認識娘?心中一怔,驀地就想起這些事來。
地尊臉色大變。
就在此刻,桃邀忽得一躍而起,從衆人頭頂掠過,朝流裳而去。地尊一驚,飛身將他攔下。兩人拆了數招,落地後桃邀將長槍一橫欲再戰,地尊卻退卻幾步,將手高舉,手腕玉鐲在夜中晃如光暈擴散,驀地,她身後的那些百姓紛紛騷動起來。
百姓如潮向他們涌來,流裳漸被淹沒在人海中。桃邀再躍起時,竟有數十人一同騰起,擋在他身前,他落下時,又有數不清的人朝他撲來。桃邀將長槍緊緊握在手上,步步緊逼後只得用槍桿將那羣百姓打散,以免傷害凡人。但他顯然低估了他們的武功,僅以槍桿,是破不了衆人手持的十八般武器的。
那羣百姓彷彿受了控制一般將他們圍住。子歌等人已然恢復,但若要突出人羣,必多殺傷,到時血流百里,都是無辜百姓。
“琴兒,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狠心。多造殺孽,天理不容!”儀幽眉間緊蹙環視四周,一片混亂。子歌天離一身武功卻欲出難出,一時反受制約。
地尊冷笑了聲:“沒想到,現在你還肯叫我一聲琴兒,大師兄!”念道最後三個字時,地尊眼中恍然有往昔一閃而過,“我怕什麼,人又不是我殺的,是死是活全在他們手中,要遭天譴也是他們……”
“清凝,你不可以殺他們!”桃邀一邊與百姓刀戈相交,一面朝清凝道。
“我本來就是殺手,必要時,可以不惜一切。”清凝對桃邀的勸說漠道,手下卻留了情,輕了五成力的玉簫,只將蜂擁而來之人震傷,以破其攻勢。
桃邀本還想說什麼,見清凝此番模樣便滿意笑了笑,又急忙專心對付眼前的人。
“將他們都打倒,他們不會死,也不會再攻擊我們,這樣就可以了。嗯!”桃邀點點頭,自己唸叨着。擡頭欲朝天離望去,卻發現全是密密麻麻攢動的人頭,他方纔想起自己樣子,不禁又噘起小嘴,突然生起氣來。“一千五百年,一千五百年,就是一根草也長成樹了呀,我怎麼還是這個樣子!”他每說一個字,長槍便是一揮。他貌如孩童,此時攻人下盤大爲有利,一時間他面前便倒地數人。桃邀臉上一喜,覺得是個衝出去的好方法。
“既然你還肯叫我一聲大師兄,那我便告訴你一件事。”儀幽道。兩人仍未動手,交錯的刀劍,混亂的人羣,在他們身邊成了背景。
“什麼事?”地尊隱隱感到不對。
“你爲什麼不自己看!”儀幽說着目光向她身後看去。
地尊驀地回頭,臉色慘白。
她身後,不知何時已是另一番局勢。香兒和甜兒這對姐妹花正站在衆人之前,俘着地尊所帶來的手下,正與她對望。香兒手身旁還站着已被鬆了綁的陳流裳。
“你們……是什麼時候……”地尊感到突如其來的崩潰,又忽然轉頭看着儀幽,“你,你早就計劃好了?”她已恨不得咬牙切齒。
“當年你背叛師父,虐殺同門,就該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好啊大師兄,你說我虐殺同門,我對你卻一直敬重有加。十年前你離開,我以爲你是想隱居了,想離開江湖,誰知道你卻……”
“爲了清凝,我當時不得不留下……一樣爲了她,我十年前也不得不離開。”
“清凝?”地尊彷彿不可置信,“你爲什麼對她那麼好,她又不是你的女兒!”
“可我一直當她是我的女兒……”他手中的劍鋒一偏,“話聊完了,我們該算賬了!”他出手,快如閃電。
地尊倏地躍起,如飛出彈丸:“大師兄,我們的恩怨我們自己算,這裡不方便,有本事和我來。”地尊的聲音消失時,她的人也跟着消失了,與此同時還有儀幽,不知是突然溶入了夜色,還是離開了夜色。
而夜色,已開始泛明瞭。
香兒和甜兒看着他們離去,這才發現地尊的武功早已超出他們的想象,也才知道地尊和儀幽之間關係。
“想不到尊主與幽長老還有段前塵往事呢?”甜兒看着天空發起呆來。
“犯什麼傻!”香兒輕拍了甜兒額頭一下,“還是想想怎麼幫敬主他們吧。”
“幽長老只說讓我們抓住他們,又沒說接下來該做什麼。”甜兒念道,“姐姐,你說幽長老怎麼會知道宮中大部分人都會聽我們的話,歸降於他呢?”
香兒嘆了口氣:“我還以爲你在想正經的辦法。爲什麼?想想我們爲什麼就知道了。”
“可是,我們是因爲早就和幽長老……”甜兒說着,疑惑的眼睛變得明朗起來,“原來他們也……”看來幽長老離開十年做了不少事。甜兒心裡想着,突然叫道:“對了!姐姐,我想到件正經事!”
香兒看着她,等她開口:“何統主不見了!”他們一直都沒有看見何雙斧,“姐姐,他會不會去幫尊主對付幽長老啊?”甜兒面露擔心。
“你呀!還是擔心面前的事吧。以尊主和幽長老的功夫,他去了也沒有用。”香兒看着前方,疑惑道,“敬主他們武功之高,就算弘武鎮的百姓全是武林中人,這麼會兒了,也該結束了。”
“要不我們去幫他們吧?”甜兒道。
“不行!我們走了,這羣人不好控制。”香兒看了看身後被制服的人。
“那些百姓受了尊主控制,哪怕再疼再累也會一直戰下去,他們一時半刻是擺脫不了的。”忽的,何雙斧從天而落在他們身前。
“你……”甜兒看了看天。
“何統主,莫非是尊主沒追上,落在後面,纔回來的?”香兒笑道,現在,她纔是贏家。
“你們就高興好了,等到那幫人死了,尊主收拾了幽長……儀幽,自然會來結果你們的!”何雙斧雙目如豆,瞪着兩姐妹。
“嗚嗚嗚……我好怕呀!哼!”甜兒朝他一扮鬼臉。
香兒聞言略一思索,笑道:“何統主,不如你也加入我們吧!您武功之高,江湖皆知,幽長老一定會重用你的。”
“呸!你這算是在拉攏我嗎?我告訴你……”
“不算!”香兒打斷他,“只是小女子很想知道,爲什麼何統主如此死心塌地的跟着尊主,在知道她不是您加入地靈宮看到的那種人時?”香兒和甜兒沒的選,而他,曾經可以選擇。
何雙斧一愣,繼而笑起:“那好,我就告訴你。午時,地尊在鎮上每家的煮米水裡都放了鬼丸。鬼丸,你聽說過嗎?”他道,“一種能在短時間內使人的武功提高數倍的藥丸,唯一的缺點是,服用過後,所有人都不能見到陽光,否則就會在陽光下變成烈火,焚燒成灰。”
“你怎麼知道的?”香兒驚道,甜兒聞言也一臉驚恐。
“因爲……是我親子動的手。”他緩緩道,“就算他們不會被殺死,被累死,太陽出來後,四周的人變成火海,他們一樣逃不出!”何雙斧笑起,笑的些許張狂,些許哀凉,也許,他也並不想這麼做。
而夜已快散去,東方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