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孰湖背上飛過嗟丘,遺玉青馬楊柳樹皆收眼底。
素荷低頭覽盡奇景。
“此處竟有人!”素荷不禁站起,一手扶着孰湖欲看仔細。
無殤雲傾隨之望去,的確是人身模樣,但有一點卻是奇怪,他們在空中,可下界所見之人卻與常人大小無異。
“大人國,大人國!”孰湖激動叫起來,“我聽說這邊有很多生靈長的和你們很像。”
“你說大人國是什麼意思?”雲傾問。
“就是你們此刻所見。但聽過他們每個人都有幾個我這麼大,我可不想下去被他們發現。”孰湖歪着腦袋對身上人道。
又飛了很久,下界景色變換,三裡一景,十分不同。素荷發現此處屬國並不太大,據她所見,他們已經飛過兩個不同之地。離開大人國後一路盡是四足之獸,她本想發問,但孰湖好像正急切逃離,她也不好多言。
孰湖終於落下是在一處空曠之地,繁花似錦,讓她眼前一亮。
“天快黑了,我必須在全黑透前趕回。穿過這裡再走不遠就是星辰湖,這裡平和安靜,你們應該不會有什麼兇險。”孰湖說着退後兩步,朝素荷三人匍匐低頭示禮後道,“多謝你們,讓我有這個機會能看到完全不一樣的景色。”
“如果你想,可以跟我們一起。”素荷道。
孰湖笑起來:“你們來到這裡是一次機緣,我因此放眼山外也是機緣,但如果我繼續走下去,就會破壞這個世界的規則。這裡奇人異獸衆多,如果每一個都不安於此,擅自闖蕩,我們所希冀和維護的一切也就當然無存。再見吧,你們來此一定有其目的,願你們達成。”說罷孰湖扇着翅膀朝天飛去,頭也未回。
“你覺得它真對我們的事一無所知?”無殤收回望向遠處的目光。
“能準確辨別地域,熟記方向不曾有錯,將我們安全送至此處才離開。一無所知嗎?我不知道。”雲傾張口。
“但我知道它幫了我們,至於是巧合還是預謀對我們並不重要。哪怕下一步是刀山火海,我依舊會感激它的幫助。”素荷似有若無回答。
“嗷嗷!”素荷一席話畢,身後忽有猛獸聲傳來。
“看來刀山火海並不太遠。”無殤說笑間轉身,直視面前一隻花斑大虎。
大虎只是嚎叫卻未向他們撲來,素荷等人正疑惑之際,一束髮爲冠,衣着簡練之人朝他們走近,大虎見之忽如幼貓象其奔去,俯下身以頭輕蹭那人另一側未佩劍的腰間。
那人拍了拍虎頭,比了手勢讓它跟另一虎等在身旁,徑直往素荷走去,目光從三人身上掃過,面容平和帶笑:“三位不是本國人?”
“我叫素荷,這是無殤和雲傾。”素荷對着那人的彬彬有禮,亦以禮拱手回道。
那人同無殤雲傾一一施禮後言:“這裡是君子國,你們可直名我胥昇。天色漸暗,野外不安全,不如跟我回城?”
素荷與他二人交換眼神後示謝答應。
自入太古之境,他們不僅法術被禁,連身體也不由變得同凡人相似,會有疲累和睏意。所以沒有太過猶豫,他們便跟隨那好客之人而去,畢竟他們總需要一個住處。
進城後,素荷等人容色略顯微怔。街上往來皆是長衣佩劍,身伴猛虎,互相既不問好,也無爭吵。偶有在路邊談天之人,也是面容平和,掛着淡然之笑,似乎沒什麼能讓他們惱怒和難過。
胥昇將他三人帶到自己住處時,素荷愣在門外。
“打擾府上,多有不便。不知這裡可有客棧?”無殤看出素荷所擾開口問道。
胥昇昂着頭,奇怪看着無殤:“‘客棧’是什麼?”
“就是一個供外來者暫住之地。”雲傾接口。
“這裡沒有外來者。”胥昇說着望了眼三人,“不常有。”接着胥昇推開大門,“你們可安心住在我這,櫟和洇會守好門。”言盡朝身旁兩虎各視一眼。
胥昇所住之處不小卻並無旁人,院中種着花草,房間內堆滿喜好之物,真正空出的房子只有兩間。
“兩位住在這間。”胥昇打開一扇房門,看向無殤雲傾。
雲傾偏頭看了無殤一眼,默默說道:“我可以睡在外面。”
“你就這麼討厭我?”無殤輕笑開口。
“我只是不想素荷爲難。”
雲傾總能剎那間觸及她心底所思所慮,素荷嘴角窘笑,自己方纔確實擔心過他二人。
胥昇盯着素荷看了會,又從雲傾和無殤彆扭不看對方的眼眸前掃過,朝素荷開口:“你們若是覺得如此安排不好,不如你跟我同住一間,另兩間房留給他們。”
“不行。”雲傾和無殤異口同聲道。
“這……恐怕更不方便。”素荷婉拒。
“爲什麼?”胥昇疑惑,目光在不言一字的三人中看來看去,恍然悟道,“我長的就這麼不像女?”
素荷微驚:“難道你?”
胥昇仰頭,將衣領下拉,露出光滑的喉結。
氣氛略顯尷尬,素荷只得淺笑道歉:“抱歉,我……”
“你同意了?”
素荷點頭:“嗯。”
胥昇將無殤和雲傾安頓好後領素荷去了正室。素荷跟其身後細細打量:“你扮了男裝?”
胥昇低頭看着自己:“我一直都是如此打扮,衣服還有男女之分?”
素荷剛想回答正是,驀地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衣服爲何還有男女之分,不過一件遮體之物罷了。
“嗯?”好奇的胥昇正等着素荷回答。
“一個習慣,在我所處之地,異裝會被人嘲笑。”
“哈哈哈!”胥昇突然大笑起來,又很快恢復到平淡,“對不起,剛剛失禮了。請原諒我,我很久沒聽過笑話。這裡沒有外人,沒有衝突,我們做自己的事,並不去管別人,自然更沒有嘲笑。”
素荷本想問,既然沒有,那她爲何會懂得“嘲笑”一詞之意,可此言太過無禮她便沒有問。
“在你們那,只有男人才能這麼穿?”不等素荷回答,又自言自語道,“多可惜,本是件很方便的衣服。”
胥昇走到牀邊,對着素荷:“我在睡前會賞會兒月,你先睡吧。”
“我陪你?”
胥昇搖頭:“一直以來都只有我獨自一人,我不想打破。”
素荷望着胥昇,沒有多言。今晚夜色正好,不是無殤二人是否睡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