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知道若未央現在很疏遠別人,所以大多時候小櫻和陸蘭兒不會去主動接近他。就算是四個徒弟,也只是每天例行功課和他學武功。
除了紅兒以外,現在已經沒有一個人可以隨時都能見到若未央了!不過就算他們兩人之間,也彷彿總是隔了一層似的!
若未央的坦率,同時也引發了他心底最膽怯的一點。而紅兒,也無法再坦然面對他。並不是從現在開始,其實在當年若未央死訊傳出,紅兒就已經無數次不自覺去想象過自己對這個“孩子”究竟是怎樣的感情?
不可否認,他和乃母相像的容貌,是紅兒最難以忘記的。但自己是否真只是把他當做其母望梅止渴?這卻也不得而知!
又是一個沒有答案的難題。不過,或許只有這個問題,是沒有人會希望出現答案的!
兩雙眼睛始終都同樣盯在孩子身上,但彼此的心卻始終緊緊糾纏着,分不開,卻也擰不起來。或許“不捨”就會是這樣,所以千古以來人們把這個“舍”字始終當做人生最重大的難題對待!
良久,紅兒終究還是忍受不了這可怕的沉默,不着邊際的開了口:“你餓不餓?剛纔好像沒吃多少東西……”
問出口,紅兒自己臉上都不禁一紅。沒話找話說的感覺,可還真是不好受!
淡淡一笑,若未央把手指遞給女兒握住:“如果現在天下太平,可以每天像這樣什麼都不管,只靜靜的看着孩子長大,那該多好……”
“是啊!可惜,這天下什麼時候真正平靜過?如果有一天所有事都結束了,我真想再回漢陽峰去看看!雖然是一百多年的暗無天日,但卻總比成天提心吊膽好太多了!”
“你想回漢陽峰?”
“嗯!可是……”
“總有一天,我會帶你回去的……”
“你……”
搖搖頭,若未央不等她開口:“我已經和珠姨說好,你和清平就到她那去住一陣子吧!”
紅兒聽了一愣,皺眉問:“你是不是想幹什麼?”
若未央輕輕搖頭:“什麼也別問,深麼也別想。你只管給我照顧好清平,任何事都不用操心……”
深深看着他,半晌,紅兒黯然點頭:“我聽你的……”
雖然只這短短四個字,但聽在耳朵裡,若未央忍不住渾身一顫!想起那可憐的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短暫的一生說的最多的,也許就只是這四個字了……
一早起牀,若未央正在教徒弟練功。陸蘭兒和小櫻突然急切跑來:“若大哥,你見到紅姐姐沒有?她和小清平都不見了……”
王柱四人聽了一驚!若未央突然斥道:“練功最忌分心,我是怎麼教你們的?”
四人對視一眼,雖然表面不做聲,可心裡真是着急!
淡淡看向兩人,若未央緩緩道:“多謝兩位對紅姨和小女的關心和照顧!不過我已經送她們去了另一個地方,以後可以不用麻煩兩位了!”
兩人聽了大爲詫異!小櫻疑惑着問:“你送她們走了?是爲了讓我們以後再沒理由留下?”
若未央聽了淡淡一笑:“如果願意,兩位可以繼續在這裡住下去。不過,有些人是一定要走的……”
說完,若未央當即叫着徒弟一起來到前廳。
此時莫暢寧等人,以及一早來拜訪的武當掌門浩清,崑崙左文龍正在商量事情。見了他來,心裡雖然奇怪,但也都立刻起來客氣招呼!
而若未央則理都沒理旁人,徑自指着正面“武林同盟”的牌匾道:“月兒,星兒,摘下來……”
諸人聽了都不禁大爲驚詫!而鄭月兄弟倆呆了下,猶豫着正要動手。
莫暢寧急忙過來攔住:“未央,發生了什麼事?你想幹什麼?”
淡淡看着諸人,若未央平靜道:“各位!寒舍簡陋,且是向來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各位都是江湖英雄,平素商談的都是些俠義大事,長期在此實有諸多不便!因此在下斗膽,請諸位另尋他處。或者,若哪位肯慷慨解囊,買下這宅子,在下立刻搬走也成……”
諸人驚奇對視,嶽書林皺眉問:“公子如此,是因我等有所打擾?還是……還是真要與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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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斷義絕?”
笑了笑,若未央無所謂道:“各位!若未央如今只是個安分守己的小老百姓,每天只圖三餐溫飽足矣!昔日往事,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說句難聽的,各位英雄豪傑,胸懷大志,不把性命當回事。可我若未央卻沒這份志氣,如果彼此繼續如此糾纏不清,方不方便且在其次,萬一哪天惹來什麼麻煩,我這一家老小被連累豈不是太冤枉了?”
連王柱和許三妹幾人此時聽了他的話都不禁大爲驚奇!但他們是絕不會違背若未央的!
肖克風此時奇怪的緩緩道:“公子,他們各位在此已住了多年,如果就此……,怕一時也未必找得到合適的地方!”
“這倒也是,那也簡單!我一個人在哪都一樣,只要誰能拿出當年建這宅子的兩萬兩,我馬上走人,如何……?”
肖克風聽了一愣!心知他顯然是對自己爲莫暢寧等人說話而不快,所以特意加重了“一個人”的語氣!也就是說現在他對這裡每個人都已經不是必須如何,而看向妻子也是一頭霧水,肖克風心裡更加奇怪極了!
半晌,莫暢寧感傷的問:“未央,到底爲什麼?這麼多日子了,你不肯見人,不肯說話,可今天突然就要趕我們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到底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很簡單!我怕死……!”
諸人聽了驚訝對視!若未央輕蔑又道:“我若未央這輩子,從沒找誰要求過什麼。我從來不會自認對誰有恩,但自問天下間也從沒欠過誰的!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如今落得成了個廢人,還一身的病根難除,我已經受夠了!永遠別再拿什麼公理正義,天下蒼生來跟我廢話,我管不着,也懶得理!是你們走,還是拿銀子讓我走,痛快點……”
諸人心裡此時都大爲酸澀,即無法認同他的態度,卻也找不出理由勸他!
半晌,鄺文傑緩緩道:“未央!你的確已經做得夠多了,而且還……。不過你想過沒有?那些人真的會因爲你從此退出江湖就可以前嫌盡釋?他們真的會放過你嗎?”
若未央聽了點點頭,站起來看向他:“有人要殺我的話,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我就算死了也不欠任何人。可如果是被人連累,請問我是不是很冤枉?我會失去的,你們誰能賠給我?哼!別跟我講什麼大道理,我比你會講。你想當英雄,你不怕死,很好!你去啊!只是別連累我可以嗎?”
鄺文傑聽了一時氣得忍不住微微發抖,指着自己兩個侄子:“月兒,星兒!看到沒有?他……他已經不再是你們以前的師父了,你們還要繼續跟着他,對他尊師重道嗎?”
兄弟倆對視一眼,雖然也都心裡充滿疑惑,可鄭月還是歉然道:“二叔!對不起!一日爲師,終生爲師。只有師父的話,我們不能不聽……”
“好!好!你們眼裡現在已經只有師父,再也沒有星月洞了!你們自己這幾年辛辛苦苦攢下的名聲,也都不要了?”
若未央聽了不耐的指着牌匾道:“三妹,給我劈了它……”
“是,師父!”
應了聲,諸人還沒回過神,許三妹已經躍起一劍把“武林同盟”的牌匾劈成了兩半!
眼看着武林、同盟一分爲二,諸人都忍不住一陣心痛!
左文龍憤然怒喝:“若未央,算我姓左的瞎了眼,居然還一直以爲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真英雄!想不到,你竟然只是個貪生怕死,薄情寡義的懦夫!”
“哼!你憑什麼在這說話?江湖英雄了不起?可以隨便私闖民宅亂罵人?”
左文龍聽了氣得一陣面紅耳赤,想罵他卻不知從何說起!想打他,想到他的遭遇卻又真下不去手。看看諸人都是一籌莫展,心下怒極當即怒哼聲拂袖而去。
浩清看了看荊襄雙英,再看向若未央,也不禁心頭感傷,當即轉身出門。
鄺文傑拉着妻子莫瑤隨後跟出,而其他人也只能紛紛無奈告辭!
良久,看着人們紛紛離開,莫暢寧悽然看着弟弟:“當年不管多難,你始終也不肯連累我!現在,也許我的確也不該連累你……。可是未央,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看着所有外人都走了,若未央緩緩坐下,不等其他人開口,當先道:“如果想走,你們也可以走。我若未央就算再難,再落魄,也不用別人來同情、可憐……!”
幾人聽了傷感對視,關劍蘭苦澀嘆道:“你是我的孩子,無論如何天下也沒有舍下兒子的娘!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想幹什麼,但我永遠會站在你這邊!”
幾人聽了紛紛堅定點頭,若未央苦笑聲,當即站起來獨自走出門去。
一連幾天,若未央總是在早上教完徒弟功課後,就一個人去街上閒逛。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人知道他想幹什麼。雖然這樣瞎溜達根本沒人會認爲是“若未央”會做的事,但現在他真的這樣了,人們除了好奇也沒有任何辦法!
可現實是,江湖上咒罵若未央的聲音已經此起彼伏。聲名掃地就是如此簡單,遠遠比他的成名路迅速得多!可從來沒有一個人去自責無能爲力,所有人只會指責若未央的冷漠和自私,不肯爲別人出力!
或許,這也是若未央心裡上唯一的平衡了!正是因爲人們的愚昧,無知,他才能坦然的不去在乎任何人的感受!
莫暢寧等人離開之後,除了莫家也沒有別處可去。但讓他們意外的是,莫流香雖然沒趕他們走,但卻也好無熱情的歡迎。而只是好像若未央一樣,把家中前院給了武林同盟用,自己一家人則住到了後院,平日裡出入只走後門,不與任何江湖人來往。
但現在沒有人會去質疑他的態度,因爲事實上沒有人會期望他還能給自己提供絲毫幫助!
成天在街上閒逛,若未央平生第一次走遍了整個杭州城。時而這裡喝杯茶,時而那裡小店去觀賞下陳列品。大多數人看來他似乎有點未老先衰,提前過上了守財養老的日子!不過,他的行爲讓人奇怪!但卻沒有人發現是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他突然消失在了人羣裡!
跟着伊斯提走進一條狹窄的小巷,若未央不等指示直接坐上了小轎。被擡到一處偏僻的樹林,若未央下轎後徑自跟着伊斯提走上了湖邊的小船。
船行孤山,兩人直上梅林放鶴亭。周遭偶見眉目頗具異域風情的人,若未央心裡不禁感到一陣酸楚!
曾經他想過的很多可能中,惟獨少了今時今日,此情此景!但真的到了這一天,卻又不禁感到這纔是最真實的!
來到亭下,伊斯提淡淡看着他:“公主正在裡面等候!請……”
輕嘆口氣,若未央緩緩拾階而上。短短的臺階,走起來竟彷彿比遼東荒原更加艱難!
亭外,那即熟悉,又陌生,無法感到感激,但卻又恨不起來的身影重入眼簾!
“聽說你還活着,我真的很高興!”
“是嗎?可惜,我一點也不高興!因爲你違背了承諾,沒照顧好她!”
“我……!是,對不起!但除了讓她恨你,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能讓她好好活下去!”
“算了!我明白,這也不能全怪你!不過……,我必須告訴你。如果今天我能活着走出去,以後我絕不會對你們手下留情……”
說完,若未央徑自走向裡面,獨留那悲慼的婦人滿心糾結,憐不起!恨不着!無心殺!無力救!造化弄人,一幕幕人間鬧劇,豈是文人騷客的想象力可以參透的……?
放鶴亭中,二十個精壯漢子分列兩旁,皆是赤膊上身,下着緊身勁裝。迎面那薄紗遮體,美絕人寰的嬌顏,似乎直到今天自己也不曾真的記清過!
“來了!”
“嗯!”
“哼!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所以這些年我每天都毫不鬆懈的練功,就是爲了有一天可以親手殺了你!”
“是嗎?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想殺我很容易,但你的辛苦卻是要白費了!”
“哼!若未央,你還是一樣目空一切!在你眼裡,世上永遠沒有人能超過你。就算你已經武功盡失,可還要裝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曾經你這樣子讓我愛的義無反顧,但今天,卻只讓我覺得噁心!”
“那簡單得很!殺了我,一切就都解決了!不是嗎?”
“哈哈……!若未央,你自詡聰明,可卻總習慣把別人都當成笨蛋!你明知道我是因爲恨你纔能有今天,也明白中原武林那些蠢貨從來就不放在我眼裡。而且他們早就習慣只會被人牽着鼻子走,從來不懂求人不如求己!所以你故意把自己弄得身敗名裂,臭名遠揚,一面是想減弱我的鬥志。而另一面,可以讓他們發奮,努力。抵消之間,纔是他們唯一的生機!”
苦笑聲,若未央無奈嘆氣:“哎!俗話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最瞭解你的人永遠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哼!你未免把我想的太簡單了!”
“可你還是把我找來了!”
“但你以爲我找你來,是想殺你?”
“不是嗎?”
“當然不是!我找你來,是向你下戰書的!”
“戰書?現在殺了我,在屍體上綁塊石頭沉到湖裡,一了百了,不是很省事嗎?就算讓你在天下人面前殺了我這個廢人,又能有什麼意義?”
“不!不!不!若未央,這次你可是猜錯了!我當然不會再和你比武功,不過世間對你的傳言,除了武功蓋世,還有聰明絕頂!你武功是沒了,可腦袋還好好長在脖子上。所以我要和你鬥智,看看誰能先平定天下!”
“如果我不接受呢?”
“容易!你今天走了之後,我會每天殺一個你最親近的人。直到殺光所有江湖人,最後下令西域大軍攻打玉門關。而這期間,我不僅不會讓你死,也不會讓你逃走,我要讓你眼睜睜看着所有一切發生!”
“那又有什麼用呢?我已經武功盡失,而且臭名昭著,怎麼可能鬥得過你?”
“當然,你對我不仁,我卻不會對你不義。所以我會給你個公平的機會!半年之內,我會宣戰中原武林。這期間你可以用任何辦法部署,甚至可以設法到孤山來殺我。但我保證,一定會給足你半年時間。但如果你始終不肯和我鬥,半年之後,你最好算清楚自己還有多少個親近的人,至少能給他們準備墓地!而且若未央,你不要把我當傻子,你偷偷把妖女和孩子送走,這的確是我意料之外,但杭州就這麼大,我要找到她們會很爲難嗎……?”
良久,若未央深深凝視着面前那唯一曾讓自己心念動搖的身影,心裡思緒如潮!
當他走出放鶴亭,一眼望出去看不到邊際的梅林,空中偶爾傳來幾聲鶴唳,此時他的心境與如此美景毫不對稱!
回到城裡,看着街上來往的人潮,想到這些現在看上去還生龍活虎,但不久的將來就會血流成河的人們。若未央心裡倒是沒什麼波動,而是突然感到一個久遠的好奇!
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連自保都無能爲力情況下的人們,他們的心裡究竟是對殘酷壓迫欺詐的憤恨更多?還是怕死的天性更無法抹滅?
其實答案呼之欲出,但可惜他知道不會有人真的願意承認這一點!
回到家裡,堂前肖克風夫妻正在招待客人。而見他回來,一臉悲喜交集的高拱快步迎上來深深一禮:“公子!你果然健在,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高拱的演技是若未央也不得不歎服的,但他不會去揭穿,因爲他明白這一巴掌打出去,會叫疼的人並不只是高拱!
“高大人,這是何苦?我怎麼受得起呢!”
高拱抽泣着輕輕拭淚:“昔日聽聞噩耗,我實在心痛如死,數日夜寢食難安。多年來每每思及公子風采,心中都難免悲痛!天幸公子福澤深厚,終得庇佑,實在讓我欣喜非常!這次我特地向皇上告假,前來探望!”
“高大人如此厚誼,若未央實在感激!且請留下吃頓便飯,也好稍敘別來之情!”
說完,若未央徑自讓肖克風夫妻吩咐家人備飯。也不理別人好奇他爲何對朝廷中人這麼客氣,就徑自帶着高拱回到了書房。
實際上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些年民間對皇帝當初故意置遼陽危城不顧,存心害死若未央的傳言其實並不少。當然,那些內幕是由直隸一些小地方的驛站傳出來的,可想而知背後一定是有主使的!
不過相信這些傳聞的是大有人在,背地裡指責皇帝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可是,終究不會有一個人會爲了個死人去在光天化日之下說實話找死!
書房裡,若未央靜靜坐在書案後,看着高拱道:“高大人!皇上早想置我於死地,但如今我畢竟還活着,可是我已經武功盡失,再也不會對他有絲毫威脅!他讓你來,難不成真是想趕盡殺絕,把我抄家滅族?”
單獨面對他,高拱也不必再費事僞裝!“公子誤會了!對往昔之事,其實很多也並非皇上本意,只是有些下面的人會錯了意,以致連累公子身遭不測。多年來皇上也一直對此耿耿於懷,身爲內疚!”
“哦?是嗎?身爲一國之君,一點小失誤害死無辜百姓,其實也不算多大事,對吧?”
“公子言重了!皇上對公子那始終是極爲看重的!就像此番聽聞公子安在,皇上可是高興得不得了!這次派下官來,就是想請公子入朝,皇上願拜公子爲相,並令太子拜公子爲師!今後公子便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對公子如今而言,當是極爲優待了吧……?”
若未央倒也並不是很清楚皇帝的真意,但讓自己去爲其出力是必然的。而高拱並沒按皇上原話辦事,原因也很明白,無非就是不想讓他入朝!
“是啊!對我一個廢人來說,竟然可以入朝當宰相,實在是天大的福分了!不過,這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我若未央這個人向來胸無大志,但卻一直是把躲災避禍當做頭等大事!那皇宮、朝廷實在不是我能適應的。對皇上的一番美意,我恐怕也只好請高大人代爲道謝了!”
高拱聽了猶豫片刻,緩緩道:“公子!當今天下刀兵四起,朝廷形勢岌岌可危!皇上的性情你也該瞭解,如今他已經時常無端暴躁。你已經拒絕過他一次了,如果這次再拒絕,恐怕日後是很難平安了!”
“高大人是在威脅我?”
“不敢!”
“哼!我若未央生來天不佑,地不養。這輩子我什麼沒失去過?什麼沒經歷過?對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皇上有什麼本事能讓我害怕?就算他殺了我,能給堂堂一個朝代陪葬,怎麼算我都不虧啊!”
“公子真的心意已決?”
“是……!”
良久,兩人四目相對,高拱心頭感到一陣莫名恐懼!當即別開頭,輕咳兩聲:“下官只盡職傳旨,還望公子能三思而行!今日就此告辭,公子保重……!”
看他轉身走向門口,若未央突然心裡一動,當即叫道:“高大人請留步……”
高拱愣住回頭!若未央緩緩道:“讓我入朝爲官,我實在力有不及!但我想和皇上做個交易,希望高大人代爲轉告……”
“什麼交易?”
“我聽說南昌王正帶兵鎮守玉門關,可多年來始終沒能有什麼進展。我有一計可保西陲三年平安,一不需朝廷銀兩,二不用欽差談判……”
高拱聽了大爲詫異,當即沉吟問:“公子有此妙計?但公子所言交易是……”
“我要一面令牌,可以隨時調派杭州城周圍各營兵馬……”
“這……”
“你放心!我要這些兵馬只是一時之需,事成之後立刻歸還令牌!嗯……!可以一年爲期,如何?玉門關三年的平安無事,換杭州兵馬一年使用,皇上並不吃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