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過重的傷勢,若未央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身體也落下了不少的病根。尤其是每年一到嚴冬臘月,渾身上下可以說沒有不疼的地方。
林忠義曾經早年間一次上山採藥,發現了這山上有一處林中湖,而在湖的邊緣地帶還有一小塊溫泉,對於治療這種骨骼症狀非常有效。
於是林忠義召集了幾個村裡的壯丁,爲他在湖畔蓋起了一座茅屋。每到三九時節,若未央都會到茅屋裡過冬。而一應生活起居,洗衣吃飯的事林巧珍自會照顧周到。
不過這一次,若未央心裡想的卻是藉此機會不告而別!
當然,他也想到以自己的身體恐怕還走不出這深山就會不知死在哪。但所幸當初爲了給他治傷,林忠義帶人在山裡抓了三隻靈狐,而之後雖然山上再未見過有靈狐出現,但那三張狐皮被林巧珍織成了一件背心。否則這幾年下來,若未央真是不知該怎麼過了。
在村裡的五年時間,可以說是若未央一生中最安樂的日子。雖然放不下的還是有很多,可相比無奈也未嘗不會更好!如今真的要離開,他心裡難免會有不捨。但是,他已經別無選擇。若未央從未自認偉大,但他只是不願傷人罷了!
黎明日出東方,若未央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衣服,緩緩走出茅屋。環視四周,一路走到了另一邊的山腰。想到自己今後的漂泊,心裡忍不住感到一陣失落!
下意識回頭,若未央突然發現村子的方向似乎有些異常。
好奇心起,若未央走上了一個小山頭。而這一看,讓他頓時一陣顫抖。
原來此時的村子已經被一片火光籠罩,雖然看不清發生了什麼事,但卻可以隱隱聽到鐵蹄快馬奔馳的聲音。
顧不上多想,若未央趕忙狂奔向村子。而他如今早已不是當年的武功蓋世,日行千里的絕世高手。這一口氣跑回村子,已經是汗透重衣,氣喘吁吁!
一進村子,裡面的景象讓若未央頓時心寒徹骨。所有的房屋基本上都已經被燒燬,遍地屍體凝結在已經成冰的血淚中。
看着這些淳樸善良,與世無爭的無辜人如今竟然遭到了這樣的結果,而連那些曾經跟隨自己讀書識字的天真孩子也未能倖免!這是自己的錯嗎?是自己給這個村子帶來了不幸?
若未央不是個迷信的人,對自己的不幸,只是一種拒絕別人好意的藉口!而現在,他心裡感到一股怒火熊熊燃起,平生從未感到過這麼無法抑制的憤怒!
半晌,若未央腦中一陣轟鳴,急忙跑進醫館,幾根木樑支撐的空架子已經也已是遍地狼藉。
找了根木杆推到即將燃盡的框架,若未央一眼看到被一把刀釘在木柱上的林忠義。
一眼看盡,卻不見林巧珍的身影。急忙跑向老人,若未央發覺其尚有氣息,心裡不由大喜!
“林伯!林伯……”
呼喚了兩聲,林忠義緩緩睜開雙眼,見到是他,嘴脣微微翕合,眼珠緩慢的轉動。
若未央心有所悟,見他垂在身邊的右手手指指着角落裡的米缸。當即跑過去掀開蓋子,一眼看到了裡面昏迷不醒的林巧珍。
用力把林巧珍拖出了米缸,若未央忙伸手搭脈,發現並無大礙,只是暈倒而已。
放下林巧珍,若未央急忙來看老人。那一刀已經刺透了老人的胸膛,血液都已冰凍,已經回天乏術了。
不過現在看着他的老人,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微笑,嘴脣翕合着似乎有話要說。
若未央強忍悲痛,湊耳過去,聽着老人斷斷續續的臨終囑託:“照……顧……巧……珍……”
看到老人已經再也無力多說,若未央緊咬下脣,點頭道:“放心!我會的,是誰……”
他本想問是什麼人殘忍屠村,但此時的林忠義已經含**絕,再也不能回答他了。
眼淚終究忍不住落了下來,若未央看着老人胸口的彎刀,正是後金士兵慣用的武器。
但讓若未央疑惑的是,這村子方圓百里內從來沒有外人。與金兵所處之地,更是南轅北轍。可爲什麼會突然有金兵來到這個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小村子殺人?
可現在已經不是讓他考慮清楚這些的時候,而且他就算想破頭也難以明白。而此時地上的林巧珍悠悠吐出口氣,緩緩醒來看到眼前的景象,一時間突然驚呆了!
茫然四顧,曾經生活了將近二十年的家已經再無痕跡,唯有木柱上已死的父親!
“爹!”
大叫聲,林巧珍掙扎着撲向父親,緊緊抱着自己世上唯一親人的屍體痛哭不止!
悽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小小的一個貧瘠村子,百十來個因戰亂流亡的難民。與天地相比,這些的確太微不足道了!但此時此刻,眼前一切帶給他心裡的衝擊,竟比曾經面對千軍萬馬的廝殺更加強烈!
一瞬間,若未央對自己曾經所作所爲的一切感到強烈的質疑!難道自己辛辛苦苦做了那麼多,最終甚至不惜犧牲性命,最終換來的就只能是眼前這一切?
像熊廷弼那樣的忠臣良將,莫流香那樣的所謂大俠,他們的大公無私,就只不過是讓百姓遭受更加慘烈的災難?什麼是天理?人世間何曾有過天理?
什麼武功蓋世?什麼聰明絕頂?自己那麼多年辛苦奔波,煞費苦心,在這一刻回想起來竟是那麼的諷刺,那麼的可笑!
這一切的心理變化,讓若未央感到一陣驚悚,因爲他發覺自己心裡現在居然想殺人!
武功盡失之後,自己竟然會有殺人的衝動,是定力的衰弱?還是自己終究沒有想象的那麼堅強?
良久,若未央輕輕伸手攔住林巧珍的肩頭,柔聲勸道:“巧珍!林伯已經走了,我想他也不會願意看到你這麼傷心!以後……,以後就讓我照顧你吧……”
半晌,林巧珍滿面悽然的看向他:“莫大哥!我……我要給爹報仇!我要殺光那些滅絕人性的韃子……”
若未央聽了心裡苦嘆,輕聲安慰:“現在還是先安頓好大家的後事,其他的以後慢慢再說……”
整個村子幾乎都已經被燒光了,也沒什麼還能收拾的。
整整一天直到天已經全黑下來,若未央才渾身痠痛的把所有屍體推到一起,點燃了柴火。
望着熊熊烈火中百餘具屍體,回想起短短一天之前這裡還是世上難得的一片樂土。可世事就是如此無常,彷彿眨眼間天堂就突然變成了地獄!
可是,他們有什麼錯?沒有!他們只是因爲太卑微,太軟弱,無法選擇自己的歸屬生死。所以他們的死雖然可憐,但生的也更加可悲!
回到山裡的茅屋,這裡已經成爲了那個存在曾經出現在世上唯一的證明!林巧珍沉浸在喪父之痛中,並沒注意到茅屋裡的的清冷!
而若未央感到無法控制心裡的躁動,藉口出去找吃的,安慰姑娘暫時睡下。
走到樹林裡,若未央把所有的怒氣集中在拳頭向一棵大樹揮過去。看着拳頭上緩緩流下,很快凍結的血!他並沒有驚訝自己這曾經可以開碑裂石的拳頭如今竟然這般的羸弱,甚至手上的疼痛感都沒能傳感到心裡。
他只能任由思緒飛轉,然後不經意的淡忘!但那一百多具屍體,他們的音容笑貌,以及最終的驚恐冰冷不斷交織浮現在眼前。幾乎像是一座座大山連續壓來,讓若未央窒息,崩潰……!
疲憊極了的林巧珍這一夜睡得很不安穩,時常被噩夢驚醒,然後痛哭。哭累了再睡下,再驚醒,再哭!
若未央始終毫無睡意,他始終在心裡思索着自己這一生的對錯!他很難找到自己真正做錯了什麼,但卻又似乎根本從沒做對過什麼!
這一夜,若未央想了很多、很多!可當天光漸亮之後,卻好像又什麼都記不起了。
醒來的時候,林巧珍和睡下時顯得同樣的疲憊,講述着簡單的經過……!
昨天人們依舊和過去二十年中的每一天一樣,伴隨着太陽醒來,準備着仍舊和往常同樣簡單但溫馨的一天。而當他們走出家門,開始重複一向簡單的問候。突然,一隊後金騎兵飛馳而至。沒有人說過一個字,他們只是見人就殺。
同樣站在門外舒展筋骨的林忠義看到這一幕,立刻轉頭跑回屋裡讓女兒快逃。但林巧珍怎麼會拋下父親不管?
眼見想逃也難,林忠義當機立斷舉起藥錘打昏了女兒,把她藏進了米缸。而在蓋子最後留有一線的時候,林巧珍眼裡只看到了一張永遠難忘,但卻深深盼望着從沒見過的猙獰面孔!
一切發生的就是這麼簡單,林巧珍的哭訴,並沒能對事情有更多的渲染作用,當然也沒能讓若未央沉寂的心再浮上來。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甚至並沒經過思考,輕輕握着林巧珍的雙手道:“巧珍!嫁給我吧,以後就讓我來好好照顧你!”
林巧珍驚愕的看着他,心裡一時不禁悲喜交集!她僅僅是個善良單純的女子,根本沒考慮這個一直拒絕自己的男人爲什麼會突然肯娶自己?但不管是同情,或者是什麼,自己願意!這已經足夠了。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弱小的人們早已習慣了隨遇而安,得過且過。什麼守孝,什麼悲傷,任何事都很容易淡忘。因爲他們明白,如果自己只是沉浸在今天的悲傷裡,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去感受明天的快樂!
沒有喜服,沒有高堂親朋,甚至連一對紅燭都沒有。
若未央只是滿心空白的抓了兩條魚,煮了一壺山泉,這就是兩人的大喜日子!
他強迫自己什麼都不要去想,因爲也許只是一個最微小的念頭,都可能讓自己後悔!他只想讓自己和這個孤苦的女子從此緊緊的綁在一起,讓自己有一個可以阻止去想外面世界的理由,一切也就夠了!
而可憐的女子,她深知不明白自己一廂情願的愛戀,對方根本毫無感受!她對他僅僅只是一條枷鎖,當他給自己帶上了束縛,只是爲了阻止自己的憤怒爆發!
看着身旁熟睡,臉上仍帶着一抹紅暈的新婚妻子。寧靜的夜晚,更讓若未央心裡有一種彷彿撕裂的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幹什麼!更不知道自己到底爲什麼要這樣做!僅僅是爲了老人臨終的囑託?他知道不是,但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改變了。也許,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他不想繼續沉溺在仇恨裡,不想再去想象過去或者未來。現在的他,只希望自己接下去的人和任何一個普通人一樣,平淡的生活,安靜的等死……!
初爲人婦的林巧珍,似乎也漸漸從喪夫之痛裡緩了過來。她和世上任何一個賢惠純樸的妻子一樣,每天除了家務,只是獨自期待着外出爲生活掙扎的丈夫回家!
而若未央,他也已經沒有了等着別人照顧的理由。他必須去爲妻子尋找食物,必須讓自己和妻子能夠捱過這最難忍的寒冬!所以,他只能忍心向那些自己從來不願傷害的弱小生命砍下屠刀!以它們的肉果腹,以它們的皮毛禦寒!
而唯一可以讓他心裡得到一絲安慰的,就是做着一切並不只是爲了自己!可他也知道,現在是自己人生中最可悲,最艱難的時候,因爲自己不得不爲了“責任”去忍受生活的煎熬,也因爲“責任”,自己連選擇以死亡去解脫痛苦的權利都喪失了!
可他無法逃避,因爲人從來就是這樣一代一代生活繁衍的,而且未來或許也永遠不會改變!
或許人最幸運的,就只是能不去惹上責任!但對於平常人來說,這卻太困難了!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一早回到村子裡祭拜了亡靈,已經看不到這裡曾經有過人跡的存在。
回到茅屋,夫妻倆相對而坐。想了想,若未央緩緩道:“巧珍,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說!”
“其實我已經想了幾天了,這山裡雖然是清靜,可終究不是能久住的地方。而且如今天下大亂,到處強盜肆虐,清靜的地方反而未必安全。倒不如去找個比較安全的城鎮,咱們可以給人看病,教書,總也能吃飽飯,你覺得呢?”
想了想,林巧珍點頭道:“你說的也對!畢竟你身體不太好,總在這山裡陰氣太重。而且……,出嫁從夫,你說怎麼,我當然都會聽你的了。”
點點頭,當下夫妻倆簡單了收拾了些衣服,準備轉天上路。
左思右想,若未央最終還是決定往南走。明朝疆土雖然未必平安,但那終歸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而且如果想能靠治病、教書過日子,總也還是漢人的地方更容易。況且雖然大明天下是朝不保夕,可萬里河山後金就算終究會取代明朝,也總不會是短時間可以的。
這一路上,夫妻倆也經過了不少村鎮,可大多已經形同廢墟。加上要躲避危險,兩人也不敢走大路。
將至長白山下,由於已經靠近明朝地界,相對路上行人也多了些,感覺沒那麼擔心了。
想到最近幾天自己兩人只能靠在路上挖些野菜度日,看着身邊雖然算不上絕色的妻子,可至少總也標緻,但如今卻是一副形容憔悴,若未央心裡不禁感到一陣歉疚和憐惜!
看到路邊有個茶棚,兩人走過去,摸摸身上還有些碎銀子,若未央當即對主人招呼:“老闆,麻煩給我們幾個饅頭,一壺熱茶!”
坐到桌邊,見妻子一臉睏倦,若未央柔聲問:“巧珍,是不是很累?不如今天就找個地方先歇歇……?”
林巧珍笑了笑還沒答話,店主人端着饅頭走過來提醒:“兩位是遠道來的吧?”
“是!怎麼?”
“要入關?”
“是!這關外到處兵荒馬亂,十室九空,想找個地方安身都難,所以我們想也只有往關內走了!”
老闆聽了微微搖頭:“如果這樣的話,客觀,我全你們還是趁早轉頭改道……”
若未央聽了奇怪問:“這是爲何?這條路不是入關最近的嗎?”
“是到是!可這最近幾年,因爲關外經常有人向入關避禍,長白山附近土匪猖獗,專門找那些落單的旅客下手。我看二位少年夫妻,又都生的文弱,恐怕這條路連一二里地都走不出去,所以還是趁早轉頭吧……”
若未央聽了微微皺眉道謝!林巧珍擔心問:“常然,要不咱們還是改道走吧?”
想了想,若未央搖頭道:“這條路是入關最近的,再有兩天就能進山海關了。如果現在改道,走到什麼時候還不說,萬一遇到金兵也是死路一條,而且這年頭,哪沒有土匪?改道也未必躲得開!所以我看咱們還是趁天亮快點走,如果能遇到個村子借宿一晚。怎麼說這大白天土匪也總不至於到處跑吧……?”
林巧珍是凡事都聽丈夫的,只是現實卻比若未央想像的困難太多了。兩人這一路走下來,直走到深夜也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一陣陣陰風吹來,看林巧珍冷的直哆嗦,若未央只好緊緊摟着她,可這樣一來就走的更慢了!
“要不咱們還是找個地方歇一晚,明天一早再走吧?”
“不行!這晚上天冷得厲害,如果停下睡着了恐怕不到天亮就凍死了,走起來雖然辛苦,可還不至於會太冷。再忍忍,等入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就這麼一直走着,若未央心裡也不禁躊躇!且不提自己會不會真那麼倒黴就遇到土匪,如果這一路上始終每個鎮店,入關真的就能好點了?以目前的情況看,自己兩人又能支撐多久?
不過,倒是也沒用他擔心多久。陰風呼嘯,左側山林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幾點火光透出。若未央一驚,剛想趕緊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可人影突現,瞬間十幾個兇惡的土匪把兩人團團圍住。
林巧珍已是嚇得渾身發抖,若未央緊緊摟着她低聲道:“各位!我夫妻二人偶經此地,只想入關投親。還望各位英雄高擡貴手,放了我們過去。我身上就只還這幾個銅錢,還請各位笑納……”
看着他顫巍巍手裡的那幾個銅錢,爲首的土匪頭子冷笑道:“這幾個錢,你打發要飯的呢?大爺在這山上佔山爲王,路過的要是不留下點什麼哪個走得了?嘿!我看你這小娘子倒還有幾分姿色,不如就陪陪大爺。要是給大爺伺候舒服了,說不定一高興還就放了你們走路呢……”
聽着十幾個土匪放肆的笑聲,若未央平生何曾受過如此委屈?可現在的他除了有氣往肚子裡咽,卻又還有什麼辦法?
“大爺行行好,我們只是普通難民,實在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您今天放了我們,日後我們夫妻給您立長生牌位,求上天保佑各位大爺長命百歲……”
他還沒說完,“啪”一巴掌被土匪打翻在地。林巧珍大驚失色,剛想去扶他,卻突然被土匪頭子一把摟住,無論如何拼命也是掙脫不開。
若未央滿心着急,剛從地上爬起來,就又被幾個土匪一腳踢倒,跟着身上就是一陣雨點般的拳打腳踢。
林巧珍痛哭着哀求,加上土匪放蕩的大笑,交織在若未央的耳朵裡,只感到一種萬劍鑽心的痛苦,身上那些疼痛相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可蜷縮着倒在地上,此時身上的疼痛傳到心裡,若未央只感到一股奔涌的憤怒。
半晌,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若未央突然一聲怒喝跳起來,一把奪過身邊土匪的鬼頭刀,順勢砍在其頸下。人們還沒緩醒過來,若未央已經又反手一刀捅進了另一個土匪的心臟,跟着倒踢一腳踹中另一個土匪的小腹,但他自己卻被反震出去又摔倒在了地上。
這一下,連林巧珍都驚呆了!荒山僻壤之間,只有呼嘯的風聲,以及若未央極度疲憊的粗重喘息!
半晌,見他一下就殺了兩個人,土匪頭子大怒把林巧珍拋給手下,舉起刀就向若未央當頭劈下來。
若未央本能的舉刀一擋,雙刀一碰,他只覺得渾身一震散架般的虛脫,手裡的刀也已不知去向。
眼見下刀又到,若未央心頭悽然長嘆,緩緩閉目待死!
但最終這一刀沒落到他身上,反而耳朵裡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詫異的睜開眼睛,若未央見那土匪頭子此時竟然倒在自己身旁,背後插着一柄明晃晃的長劍。而其他土匪見了有人驚呼聲“長白劍”,當即四散奔逃。
林巧珍得以鬆脫,趕緊跑到若未央身邊。夫妻倆緊緊摟在一起,驚悸的看着對面跑來的幾個人。都是一身白袍長劍,從衣着看,他雖然沒見過,但對江湖門派的瞭解極多,所以認出來應該是此處長白劍派中人。!
想到長白劍派雖然少走江湖,但也算是俠義道人,一時倒也平靜了下來。
到了近前,來的五人環視當地情形。打量兩人,其中一個問:“兩位因何深夜趕路?這附近土匪猖獗,實非好走啊!”
若未央聽了點點頭:“是!我夫妻二人從遼北逃難到此,本想入關投親。想這條路是入關最近的路,所以才冒險走來。不想真的遇到了土匪,幸虧各位大爺救命,我夫妻感激不盡!”
那人見兩人衣着尋常,但面貌清俊,應非壞人,當即笑了笑:“你們不用怕,我們不是土匪,不用大爺、大爺的叫!我們都是長白劍派的弟子,適才恰巧經過附近,見有土匪害人才出手相救!兩位是要入關?”
見兩人點頭,那人又皺眉道:“這裡入關雖然不算遠,可也總還得一兩天路程。但這附近到處土匪,二位如此怕也走不多遠。不如這樣,附近有本派分堂,我看你們不如先到那歇歇腳。好歹等到天亮再走,總也好一點,如何?”
夫妻倆對視一眼,見若未央點頭,林巧珍當然也不會反對!
可雖說是逃過了一死,但若未央心裡不僅毫無慶幸,反而感到一種強烈的失落!而且自適才感到的憤怒,也始終難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