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蕭衍這頭,次日早晨,鳳凰閣內,衆人起了個大早,準備前往那出師大會。
李川兒與啞兒用着早膳,蕭衍和陸展雙卻靜坐不語。
“怎麼了,你二人?”李川兒食了六分,略整衣袖,好奇問道,。
“沒什麼,我在學黑臉打坐。”蕭衍笑道,後者瞥了他一眼,卻不答話。
“倒是咱們少主,今日將軍府出師大會,你有什麼打算?”蕭衍戴上黑紗,輕笑道。
“蕭哥哥,你怎麼不戴那小狐狸的面具了,我覺得那個好看….”啞兒抿着嘴,悄悄說道。
“是麼?”蕭衍一愣,做了個怪臉,回道“今日要去將軍府,帶那面具太惹眼。”
“你這打扮更惹眼。”李川兒打趣着,搖起紙扇,故意譏諷,“你這黑袍道士打扮,怕是整個長安都難再找到第二個,就怕面遮了黑紗還有人識出。到時候哼哼,劫銀的通緝犯可得落網了。”
“哦?”蕭衍眉頭稍沉,“那我去換身素服?可我也沒有其他換洗的衣物。”他說着看了眼陸展雙,眼珠一轉“嘿嘿,黑臉,你有多的衣服麼?借我一套。”
陸展雙搖了搖頭,“我便是這一身,你要自己去買,隔壁便是布莊。”
“布莊還要現做,來不及啊。”蕭衍嘆了口氣,有些委屈“哎,都是川兒你鬧得,劫銀就罷,還害我落個通緝之名…”
李川兒知道他是故意裝模作樣,可也被逗的笑了兩聲,“我便是瞧不慣你在萬寶樓中給那萬家做事,被通緝?活該!你就算不被劫銀之事所累,論着泉州的手筆和那日在城門前救啞兒時大開殺戒,還驚了晉王李治的車駕,你也得惹下一身罪名。”
“哎...”蕭衍嘆氣搖頭,怪聲道“這少主好無情,啞兒你說,我給你姐姐辦事,她卻說我活該..”女子聞言咯咯輕笑,卻是乖乖待在李川兒身邊,也不答話,“好啊,你二人姐姐妹妹親熱的,倒是冷了我一人,哎..”
“臭小子,大白天的又調侃我姐?”忽然一個白袍人行了進來,李川兒擡頭看去,笑道“羽生,你回來了?事情辦的如何?”
“回少主,已派人通知流球諸鎮,不出差錯,一月之後便能趕來。”楚羽生點頭道。
“好,不愧是我二弟。”李川兒欣慰道,“吃了沒?這鳳凰閣的點心做的不錯,你不是最饞嘴麼,來,快嚐嚐。”
“你喊他嘗卻不喊我嘗麼?”蕭衍搖頭晃腦故意問道。
“蕭哥哥…給…”啞兒知趣般遞了一塊透花餈“這個好吃,蕭哥哥。”
“便是你寵他!”李川兒作勢輕打啞兒小手,“他剛剛纔吃飽喝足,這分明是尋我們開心的。”
蕭衍笑了笑,接過透花餈一口吃下,滿意般點起頭。
“臭小子,學什麼不好,學大姐吃醋。”楚羽生打趣道。
“羽生,又口無遮攔!”李川兒繡眉一轉,瞪了他兩眼。
後者裝沒看見,掃了四周片刻,開口道“怎麼沒見三妹?莫非又找她相好的去了?”
“二哥,你趁我不在又說我壞話麼?”一言剛罷,樓外行來一素衣女子,冷眉黑紗,語氣嬌嗔。
“哎呀,我就知道三妹不會撇下我們去找那李承乾,三妹最喜歡和二哥在一起了。”楚羽生趕忙改口,乖乖坐下吃起東西。
“羽生,你這運氣真差,說什麼來什麼。”陸展雙沉沉搖頭,嘆氣道。
“喲,黑臉還會打趣人了!”蕭衍瞧得一樂。
“展雙,你變了啊!”楚羽生聽了一愣,眉色緊緊看着對面黑衣人,似要瞧出什麼端倪。
“變什麼?”後者不解,卻又瞧見楚羽生目色沉沉,打量自己周身,好不自在。
“變的不像石佛了,一改往日肅穆神態,多了些…”楚羽生脫口道,“嗯…怎麼說呢。”
蕭衍託着下巴,故作正經般說道,“多了些調皮的感覺。”
“對,對!調皮,這個詞取的好!”楚羽生聞言點頭,“展雙,一日不見,你倒是變調皮了,還會打趣人了。
“咳咳,少主,那事已經辦妥了。”蕭衍故意模仿陸展雙往日的沉聲悶語。
“辛苦了,陸大哥。”楚羽生接口道。
“那我退下了,告辭。”蕭衍又壓低嗓音沉聲道。
“嗯,去吧。”楚羽生擺了擺手,裝模作樣。
蕭衍看楚羽生一眼,二者互相點頭,“恩恩,是和以前不一樣了,變得會打趣人了。”
“…”陸展雙面色轉黑,難言一二。
“好了好了,別一唱一和了,人家展雙本來就是個不喜歡打鬧的人,怎麼碰上你們倆這活寶。”李川兒笑罵道,二者聞言,互相看了一眼聳了聳肩。
“蕭哥哥是活寶?”啞兒食了一口點心,好奇道。
“是,是你這丫頭的寶,行了吧。”李川兒素指點在女子額頭,言罷搖起紙扇,“三妹,宮中可有消息?”
“聖上似龍體有恙,今日的出師大會怕是不會來了,所以…”狄柔答道。
“所以啊,咱們三妹的相好承乾哥哥就成了出師大會的主角,對吧!”楚羽生打趣道。
“二哥!”狄柔雙頰發熱,嬌嗔道。
“三妹,二哥也還是爲你好,我多多打趣,大姐便習慣了,以後你再去找李承乾那廝,也就暢通無阻,不是麼?”楚羽生解釋道。
“呸,誰…誰要去找他…”狄柔聲音越說越低。
“好了好了。”李川兒搖頭嘆氣,“你個羽生…便是靜不下來。”後者說着白衣人,卻見蕭衍和啞兒竊竊私語,似笑着什麼,“還有你,臭小子!說正事呢,別老沒個模樣,把妹妹都帶壞了。”
“噓…”楚羽生伸出手指,對蕭衍悄悄道“大姐是個吃味的女人,脾氣上來的時候,可嚇人了!你以後可要當心了。”
“哦,好,多謝楚兄提醒!”蕭衍拱手行禮,逗的啞兒咯咯直笑。
“…”李川兒嘆了口氣,卻也放鬆許多,“你們啊…真是不知愁,一會還要去那將軍府參加出師會,父皇病了是沒人爲難我了,可李承乾會出什麼怪招,怕是難料。”
“乾哥應該不會爲難大姐你的…”狄柔小聲道。
“哎..服了服了。”李川兒起身行了幾步,搖頭嘆氣“你們啊,不成器!”
“好了好了!”蕭衍此刻正色道“不要取笑少主大人了!咱們辦正事要緊,嚴肅點!”
“咳咳。”楚羽生也點了點頭,“我一路從郊外趕來,在城門口聽說那李祐死了?”
“不錯。”陸展雙點了點頭,“是江湖人士所爲。”
“哦?”楚羽生不解“我還當是大姐下的黑手。”
狄柔搖了搖頭,“昨日長安城發生了三件怪事,難料其一。”
“三件?”李川兒雙目一轉,脫口道“李祐死了算一件,萬家大小姐被搶親,父皇還坐視不管也算一件,還有什麼?三妹說來。”
“久禪大師於含元殿圓寂了。”狄柔嘆了口氣,“阿母當年還在古禪寺小住過半年,武功上受了久禪大師頗多指點,誰料久禪大師竟然不得善終。”
“什麼?”陸展雙週身一顫,心頭一突“久禪...久禪師傅圓寂了?”
“老和尚年歲不小了,便是今朝不走,以後也難知何時。”李川兒緩緩搖頭,“不過,我倒是挺佩服這和尚的。”
“嗯。”蕭衍聽了也是眉色轉沉,不免點頭同意“久禪大師爲了保住古禪寺的傳承,和李世民周旋二十多年,還能拒於權勢之外,的確是當代高僧。”
“這下好了!老和尚死後,沒人爲難我了。”楚羽生飲了口茶,說道,“那日在寇島,老子差點被他一掌拍死,哎…這和尚好生固執...展雙,這久禪便是當年不肯教你武功的老和尚吧!”
陸展雙有些木訥,神情難語,也不答話。
“羽生...”李川兒擺了擺手。
蕭衍見狀明白也一些,當下嘆了口氣,問道“可爲什麼他在含元殿上坐化?”
“似聽聞和聖上下棋。”狄柔眉色幾轉,回道。
“下棋?”李川兒也頗爲不解,“難道父皇又逼迫久禪老和尚做那國師了?”
蕭衍沉眉想了片刻,說道“怕是和他小徒弟道衍搶親有關。”
“是了!”李川兒摺扇一閉,眉色輕揚,拍手接口道“定然如此,父皇想以此爲質逼迫老和尚帶古禪寺歸順朝廷,又能以古禪寺爲質制約道衍和尚,一石二鳥,怪不得萬家被搶親,父皇坐視不管…”
“還有一事,雖不算大,可也頗爲奇怪。”狄柔想了想,說道。
“還有第四?那是何事?”楚羽生好奇問道。
“萬宏宇從昨日婚宴後,便入了五次宮門想求見聖上,可均被攔在了含元殿外。”狄柔回道。
“哦?”李川兒聞言大喜,不禁站起身來,踱步片刻,“有趣,有趣,這說明父皇和萬家間生了間隙,有機會…”
“我昨晚也探得一件事,怕和萬家有些關聯。”蕭衍再接過啞兒遞來的點心,笑道。李川兒趕忙行了過來,伸**去“說完,不說不準吃!”
“好好。”蕭衍搖了搖頭,示意投降“我昨晚對那幽谷的刺客來歷有些好奇,便去將軍府探了一回,誰知遇上了去年洛州鑑寶大典的金琳夫人。”
“蘇杭商首金琳夫人?”李川兒也聽出端倪,“她想攀附將軍府?”
“應該不錯。”蕭衍點了點頭,“如今萬家不得勢,其他商賈定是會蠢蠢欲動。”
“好。”李川兒冷笑道,“越亂越好,這樣本宮纔有機會賺些便宜。”
“不早了。”陸展雙起身看了看日頭,“少主,出師大會在即,該動身了。”
“嗯。”李川兒點了點頭,片刻和衆人行出閣去…
唐648年,春,四月,久禪圓寂,李祐喪命,萬家被棄,天將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