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欒麗傑這樣對英傑,我就微微有些不悅。你畢竟不是過去前呼後擁的時候了,爲什麼對我哥們這樣?
這畢竟是我最好的朋友,給我幫過很多忙。比如說,給悅悅聯繫幼兒園。
“英傑,要不你先忙吧。改天請你到家裡玩。悅悅這就要放學了。我和你嫂子先去接孩子。”我說。
“我忙什麼?我就是順便來看看。原來我就想請客給嫂子接風。就是怕打擾了你們夫妻久別重逢這才決定等幾天的。”趙英傑笑嘻嘻地說,“算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碰到了。那就晚上一起吃個便飯吧。行嗎嫂子?給我個面子。”
“這個,你問一楠吧。家裡的事情一向都是他做主。”欒麗傑扭頭看了看我,擠着眼睛對我說。
“英傑,你真有空嗎?真有空的話,那行。等我們接了孩子就來。”我看着趙英傑真誠的眼神。我覺得拒絕不合適。
五點半,幼兒園放學了。悅悅揹着小書包和班裡的小朋友在院子裡排好隊。爲了杜絕孩子被錯領,每天放學老師都要在院子裡點名,點到誰誰的家長就會進來領孩子。
我注意到當老師點到‘徐子睿’時,一個長相很像徐中策的小男孩被一箇中年婦人領走。他們並沒有開車而是出門後打出租車離開的。
“孫欣悅!”老師一叫,欒麗傑就從有保安站崗的門口走了進去。悅悅雀躍着向她媽媽跑了過來。
“等一下孫欣悅,這是誰?”悅悅的老師不認識欒麗傑,就走過來詢問。
“這是我媽媽。我媽媽回來了。”悅悅撲進欒麗傑的懷裡,興奮地小臉通紅。是啊,5年了悅悅終於可以和別的孩子一樣有媽媽了。
“老師好,我是孫欣悅的媽媽。”欒麗傑溫柔地笑着,點頭和老師打招呼。
“您好。以前沒見過,所以就多問一下。爲了孩子安全。”悅悅的老師姓陳,好像是叫個什麼陳曉燕。長得也算是個美女吧,反正有不少人追。今天她看到欒麗傑就有些驚訝。我家的情況她是大概知道一點的。坐了五年牢的欒麗傑還能這麼光彩照人,叫二十幾歲的陳老師有些不敢相信。
接了孩子,在旁人注視的目光裡。我們一家三口向停在路邊的趙英傑的車走去。我估計今天接小孩的人當中是有些人見過欒麗傑的,或者至少知道欒麗傑以前的事情。看起來,人長得太美確實不是件好事。到哪裡都有人看你,叫人覺得不自在。
上車的時候,我聽見抱着孩子的欒麗傑低聲嘆了一口氣。
“嫂子,咱們去皇冠大酒店?”等我們上車後趙英傑一邊打火一邊問道。
“小趙,咱們就近找個地方吃吧。別去皇冠了。我記得我家附近的福運酒樓就不錯。”欒麗傑說。
“悅悅,你還沒問英傑叔叔好呢?”我對悅悅說。
“英傑叔叔好。”悅悅很乖地問了一句。
“英傑聽你嫂子的。咱們去福運酒樓吃吧。”我說。
“那行,一楠也這麼說,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趙英傑咧了咧嘴,掉頭向我家的方向開去。
“蓉蓉呢,你看你們談了這麼久也不快點結婚。”路上,我禮貌地詢問起英傑的女友。
“不結婚是因爲緣分不到啊。說不定我們倆會分手。”趙英傑看着後視鏡在變道掉頭。
趙英傑比我小一歲,也三十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和江蓉蓉遲遲不結婚。人家的私事,我也不好問的過多。
福運酒樓是做五層樓的老式臨街建築,就在興華街上。下面三層是酒樓上面兩層則是一家賓館的房間。房子產權屬於興華街道辦事處,聽說是個什麼市裡領導的親屬經營着,似乎有好多年了。
我們來到這裡在後院的停車場停好車。欒麗傑抱着悅悅從車上下來,一邊四處看着,一邊跟我和趙英傑徒步上樓。
我們要了一個叫‘星月’的單間坐下。悅悅大約是和趙英傑有點認生,賴在她媽媽身上不下來。嘴裡還嘟嘟噥噥地說着要回家吃豬頭肉。
我說,悅悅,這裡也有豬頭肉吃。一會英傑叔叔就給你要豬頭肉。你忘了,你來幼兒園上學的時候,還是英傑叔叔送你來的呢。
等我說到這裡,欒麗傑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就說,小趙真的謝謝你了。我這一去坐牢,一楠和孩子你沒少照顧。謝謝你了。
“嫂子,你快別這麼說。沒有你在開發區叫我們家幹那兩個工程。我爸也想不起要做建築行業。現在我們已經在和磊鑫房地產開發公司在合作開發樓盤了。”英傑一般看着菜單一邊有點討好地對欒麗傑說。
英傑叫我們點菜,我們都婉拒了。就是給孩子點了一個涼拌豬頭肉。服務員說沒有,沒辦法就點了個幹切醬牛肉代替。
英傑要點昂貴的海鮮,被我堅決制止了。最後就上了個油燜大蝦和蔥燒海蔘。我估計這一桌八個菜怎麼也得六七百。就堅決不讓他再點了。
欒麗傑也說,小趙咱們不是外人。太破費沒必要。你的心意我們都領了。英傑借坡下驢就不點了。
“嫂子,你看喝什麼酒?”點完菜,英傑問欒麗傑。
“你嫂子她不喝酒。”我趕忙說。趙英傑自己是絕對不喝酒的,酒精過敏。
“我知道嫂子會喝酒的。喝點吧。”英傑依然客氣滴說。
“好吧,拿來三聽易拉罐啤酒。給悅悅來瓶芒果汁。就這些行了。”欒麗傑看了看我說。
英傑趕緊吩咐了服務員去準備。
在等菜的時間,趙英傑一直在和我說一些有關崇寧官場的事情。欒麗傑很在意地聽着,不時插嘴詢問。
菜上來了。我和英傑都喝茶水,欒麗傑自己喝酒。孩子喝飲料。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欒麗傑已經把三聽啤酒喝得精光。她放下酒杯,一邊給孩子剝蝦肉一邊不經意地說,英傑,你不是外人,有句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講?
“嫂子,有話你儘管說。”英傑低着頭,夾了一塊冰糖芋頭放在自己的餐碟裡。
“是這樣,我出來了想自己做點事情。嗯,我要開個廣告裝飾公司,現在沒有啓動資金。你看看你要手頭不緊,先借點錢給我們用用?”欒麗傑微笑着看着趙英傑說。
英傑聽了夾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他慢慢地看了看我。又低頭思忖了一下,然後臉上及時地綻出笑容來。“嫂子,你看你這是什麼話?一楠的錢還在我這裡放着。我跟一楠說過,錢還是他的。隨時可以來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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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接過話茬,“英傑,我說過的話是算數的。你嫂子去坐牢也不是因爲這件事。如果你手頭富餘,錢你借給我們。我要給你打張借據。否則我們不借。”
“一楠,咱們兄弟倆還非的要那張紙嗎?那錢本來就是你們該得的。”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趙英傑的臉色自然起來。
“小趙,以前的事情咱們不再說了。錢算我們借你的,借款手續一定要齊全。不然的話我們想其他辦法找資金。”欒麗傑說。
“嫂子,既然你也這麼說。我就不固執了。反正大家心知肚明,錢你們拿去用,什麼時候你們發財了什麼時候還我,我絕不會上門討債。你看行嗎?”
“行!咱們一言爲定。我欒麗傑雖然是個女人,也講個義氣。這些年你對一楠的關照,我都看在眼裡。錢,我們借用。一旦週轉過來馬上歸還。來,你和一楠以茶代酒,咱們碰個杯。”欒麗傑站起來把酒杯向趙英傑伸過去……
三天後,趙英傑就把六十萬直接打到我的銀行卡上。如今的趙家家業大了,六十萬對他們來說已不是什麼太大的錢。
錢打到我卡上是欒麗傑的主意。她說,一楠我纔出來,不宜拋頭露面太多。公司的一切手續都以你的名義來辦。法人代表也是你。公司的註冊名字就叫“崇寧南傑廣告裝飾有限公司”,註冊資本六十萬元。以後咱們有錢了再增資。
“姐,咱們註冊公司容易。註冊完了以後咱們去哪裡找活幹啊?”我不無憂慮地說。
“聯繫業務有我,你管着幹活就行了。”看着我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欒麗傑皺起眉頭,口氣有些不耐煩。
半個月後,崇寧南傑廣告裝飾公司正式成立了。公司的辦公地點是在商務局宿舍區對面的望湖大廈8樓。大廈12層,在頂樓上能看到不遠處的落花湖公園。離上次吃飯的福運樓不遠。應該說位置還是不錯的。別的公司成立都是要弄個大動靜,舞獅子啊舞龍啊,放火藥銃啊,我們統統沒有。欒麗傑只請了以前招商局的吳局長,還有幾個關係好的*部在福運樓酒店吃了頓飯。就算是開張了。
這些人以前大都得過欒麗傑的好處。加上欒麗傑爲人很講義氣,所以這些人還都喜歡和她來往。我這邊就請了趙英傑和秋秋。一幫人在一起,不是一路人,飯就吃得未免有些彆扭。秋秋基本不說話。我和她們不熟,也不怎麼說。吳局長現在是市婦聯主席。其他幾個女的,有退休的大姐,一個副區長,還有個地稅局的副局長。大多年齡大過欒麗傑。官場的人信息都很靈通,知道欒麗傑是張茂生市長的表侄媳婦。反正表面對她很熱情,真真假假的我也看不透。
公司辦公的房間有150多平米,以前也是個寫字樓。是一家工貿公司的辦公室。聽說那公司的老闆是個南方人。在崇寧做生意欠了一屁股債,兩個月前沒打招呼就跑路走人了。欠瞭望湖大廈的房主——崇寧市供銷社多半年的房租。所以,我們搬進去的時候幾乎沒買什麼辦公傢俱。一切都是現成的。就是土比較多,得打掃衛生。我心事重重地和欒麗傑弄了一下午,只累得腰痠腿疼這纔打掃完。接孩子的時候晚了點,只剩下悅悅一個人了。
就這樣,我們夫妻兩個和衆多在社會上撈生活的男女一樣,開始了辛苦的創業。公司就是兩個人,我是法人代表兼總經理,欒麗傑是副總經理兼出納。呵呵,都是領導沒有當兵的。
讓人頭疼的事是,我雖然在廣告公司做過兩年的文案,卻沒有實際的技能。不知道廣告業務流程是怎樣的。至於那種去街上給店鋪裝燈箱的賺小錢力氣活,欒麗傑根本就看不到眼裡。
公司成立了一星期後,欒麗傑就去省城了,說是找找以前的關係,看看能不能聯繫到比較大的業務。我在家則負責趙英傑家參股開發的樓盤——吉祥世家花園的廣告文案創意。我們又招聘了一個從事廣告設計的員工,雖然高中畢業但是靠自學活計做得相當好。這是個三十二三歲的離異男人,姓魏。家在崇寧下面的鶴鳴縣,據說當過礦工。他是欒麗傑的官場女友的一個遠房表弟,算是親戚介紹來上班的。
老魏來面試的那一天,從他的眼神我就能感覺出,他一見欒麗傑就被迷住了。所以,基本上沒有計較工資待遇什麼的,他就來上班了。我覺得很彆扭,想不要他。可是欒麗傑說,這也是朋友面子,再說他喜歡我也好,我可以哄着他多給咱賣力幹活。有人喜歡,說明你老婆還有魅力。你別吃醋啊。另外,我們在單位要相敬如賓,免得刺激他。你可記住了?
我沒說話,心裡卻很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