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搖擺小人正在打開蓋子的盒子中凝望着林深。
林深臉上的表情很是古怪。呆滯、恍惚、驚訝、欣喜,種種表情錯綜在一起,在林深的臉上不停地變幻着。
“你這是什麼表情?”杜鵑還從未見過有人收生日禮物的時候會有這麼錯綜的表情。
“不喜歡?”任佳語氣中透出失落。
“喜歡!喜歡!”林深不迭地說,一把將裝着搖擺小人的盒子摟在胸前,生怕有人搶他似的。
“那你剛纔是哈表情?”任佳失笑說。
“我只是…只是…”林深騰出一隻手又去撓頭。
“只是什麼呀!說話吞吞吐吐的!”杜鵑催促說。
任佳溫和地一笑,沒有說話,靜靜地等着林深把話說完。
“我只是沒有想到你送我的禮物會是它!”林深撓頭後,說話也順溜了許多。
“我看你前幾天,路過玩具攤時,看着它發呆了好長時間。”任佳說出原委。
“那天看到它,想起了一些童年的往事。”林深又把懷裡的盒子緊了緊。奶奶做的搖擺小人留在了原來北京的家裡,可林深今天又擁有了一個新的搖擺小人。
“好了,生日禮物已送完,我們進去吧。距電影放映也沒剩多少時間。”張靖提醒說。
“等等!”林深把身後揹着的書包拿到身前打開,先是把賀卡和搖擺小人收進書包。然後又變戲法似的,從書包裡掏出一張賀卡和一個與任佳送的差不多大的盒子。
將賀卡和禮盒送到任佳面前,林深說:“生日快樂!”
愣了一下神,任佳把林深手裡的東西接過來,眼神中透着驚訝脫口說:“你怎麼知道明天是我生日?”說着,任佳的目光轉向杜鵑。
“我可沒說過!我的生日賀卡也是準備明天才給你的!”杜鵑說。
“也不是我!”張靖搖頭。
“不是我!哦,其實我也不知道!”葛天舉起手。
在這個不流行同學間互相過生日的時代,也就杜鵑和張靖這兩個自小在一起的知道任佳的生日。除此之外,任佳還真沒和別人提起過自己的生日。
這次如不是林深請大家看電影,大家中除了葛天同樣也都不知道林深的生日。
“是我媽告訴我的!”在任佳詢問的眼神下,林深直接老實交代。
“李阿姨?她怎麼會知道的?”任佳的心裡很奇怪,因爲在林深通知他過生日前,任佳已經知道林深的生日。而告訴她的人,就是自己的母親,當時任佳的想法和林深完全的一樣,想着母親說話時神秘的表情,任佳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被隱瞞着。
“我也不知道。”林深的回答在任佳的意料之中。
“說不定她們兩個本來就認識,可也沒見她們之間有走動呀。”任佳的心裡猜測。
“任佳,你也把林深送的禮物打開來給我們看看吧!”張靖又開始對盒子裡的禮物感興趣。
“嗯!”任佳很大方地拆開林深送的禮物。
“槽糕!不要呀!”林深想起了什麼,心中哀嚎一聲。
盒子打開後,看着盒子裡的搖擺小人,圍觀的三個人都愣住神。
“哇塞!心有靈犀呀!”葛天憋了半天憋出這句話來。
“你們看,這個好像和剛纔送林深的那個是一對呀!”杜鵑神附和。
“還真是呀!剛纔那個頭上有個馬尾型的小辮子,而這個頭上光禿禿的。一看就是一個女孩兒和一個男孩兒!”張靖的觀察可謂入微。
任佳的臉一紅,把搖擺小人趕緊收進自己隨身的包裡。眼睛剜了一眼林深,心說:“笨呀!不會回去的路上再給我!”
杜鵑趁着任佳轉身去收東西的時候,順手把任佳手裡的賀卡抻了過來。
任佳想要搶回來的時候,杜鵑已笑着跑到一邊,張靖和葛天順勢把杜鵑圍在中間。
“就看一眼嘛!”杜鵑輕笑着展開賀卡。
“是首詞呀!”張靖看了兩眼,沒看太懂。
“林深,你自己寫的?”杜鵑問。
“這個我知道。”葛天開始賣弄起來:“這是金大俠《倚天屠龍記》中引自丘處機的詞。雖描寫的是梨花,其實是用來讚譽小龍女的。”
“小龍女是誰?”並不是所有女生都看過武俠小說,所以張靖有此一問。
“小龍女是《神鵰俠侶》裡的女主角,有着神仙一般的氣質。”葛天簡略地說。
“那任佳就是林深眼中的仙女姐姐了!”杜鵑歸納總結性地發言。
“不對!是仙女妹妹,任佳比林深小一天!”張靖糾正說。
“你們還看不看電影!馬上開演了!”任佳跺了跺腳,從杜鵑手裡拿回賀卡。
“呀!真的快開始了!這個電影我可是想看好久,可別誤了鐘點,看不到開頭。”葛天看了看時間。
五個人總算趕得及時,剛找好位置坐下,電影就開幕了。
電影的名字叫《蠱咒傳奇》,又名《九天玄女》。講述的是流傳在川北的一段傳說。大致說的是九天玄女化身小玉下凡征服邪魔、解救衆生,在浪子石點頭的幫助下,不畏艱辛,克服萬難,最終齊心除魔的故事。其間小玉和石點頭暗生情愫,功德圓滿後卻不得已仙凡相隔。
看到小玉一邊喊着:“我也不想做仙女的!”,一邊不由自主地升空而去,石點頭卻只能落寞地喊:“小玉,你不要走!”的時候。幾個少男少女禁不住爲兩個人惋惜起來。
只是此時的他們還沒能真正明白仙凡相隔、相思兩地的無奈與痛楚。或許等到他們明白或是經歷的時候,便已在不覺間長大。
幸好影片的結局還是圓滿的。妖魔得除,在人們重又安居樂業後,石點頭徘徊於市井小巷,追憶與小玉的一段塵緣。一日,他在鬧市中看到一位酷似小玉的少女。少女會意地對他點點頭,石點頭笑了……。
電影散場後,葛天依然沉浸在故事中,眼中滿是羨慕:“這個石點頭真是走了大運。”
“他幾經磨難,險些喪命,最後險些和小玉仙凡永隔,這算走得什麼運!”張靖反駁說。
“他可是最後娶了個仙女做老婆!那可是九天玄女呀!那說出去得多威風!”葛天眼中閃着光。
“你是不是也很想娶個仙女?”張靖似笑非笑。
“這…”葛天一時語塞。
“哼!”輕哼出聲,張靖把頭別到一邊。
“其實…其實,林深也是這樣想的!”葛天看出張靖的不悅,趕緊拉出林深墊背。
“我當然也希望娶個仙女!”林深順着葛天的話說,葛天心中暗誇:“還是林深夠哥們兒!”
林深說到這裡頓了頓,又接着說:“但我希望她只是我一個人的仙女!”
“看林深說得多好!”張靖瞪着葛天說。
“差不多一個意思嗎?”葛天哭喪着臉。
“還語文課代表呢!這能是一個意思嗎?”張靖全是譏諷的語氣。
葛天垮下臉,心說:“林深你畫蛇就畫吧,你添啥足呀!”
聽了林深最後說的那句“她只是我一個人的仙女!”時,任佳卻不知何故心裡猛然泛起一陣暖意。不由得明眸微漾,脣角輕揚,貝齒半含,於雙頰處勾抹出一絲笑意。
林深對任佳的免疫力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任佳暖暖地一笑,林深便已魂不附體,以至於直到吃完東西,和葛天三人分開的時候還都是恍恍惚惚的樣子。
“謝謝你的生日禮物!”任佳沒搞懂林深爲什麼突然有些神不守舍的樣子。
“呀!也謝謝你的!”林深緩過神來。
“不過貌似少了點什麼。”任佳隨意地說。
“少了什麼?”林深緊張起來。
“一首詩!”
“這個?我有在賀卡上寫呀!”
“我要你自己做的詩。”
“可…”
“你不願意?”
“當然願意!”
“那以後每年我過生日的時候,你都要記得!”
“嗯!”林深下意識地點頭。
“一言爲定!”任佳說完,轉身進了自家樓門。
林深反覆琢磨着任佳說的“每年”這兩個字,心裡激動得想哭。
“我願用我的一生爲你譜寫一首詩,一首隻屬於你的詩!從此,一生的詩只爲你而做!”—林深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