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元旦過後,協和醫院內,林深和任佳正在焦急地等着任天成的化驗結果。
如果這次的化驗結果所有指標能夠正常,任天成的病就算真正地痊癒了。
“林深,你不要老是走來走去,走得我眼都花了。”任佳坐在化驗室旁的椅子上,對在化驗室來回踱着步子的林深說。
“哦!我就是有點緊張。”林深停下腳步搓手說。
“貌似緊張的應該是我!那可是我爸!”任佳笑着說,這個時候任佳的手心裡也都是汗。
“一樣的,一樣的。”林深憨憨地說。
“什麼一樣?”任佳臉色微紅。
“你爸不就是和我爸一樣!”林深憨笑出聲。
“人家可還沒嫁給你。”任佳小聲地說。
“遲早的事兒。”林深自信滿滿。
“哼!”任佳本想說那可不一定,卻還是把到嘴的話嚥了回去。
“任天成結果好了!”化驗室窗口的護士叫道。
“來了!”林深一個大步就搶了過去,把化驗單拿到手裡。
“去拿給醫生看!”發單子的護士面無表情,讓林深根本從她臉上看不出化驗的結果是好是壞。
“林深,化驗結果怎麼樣?”任佳湊了過來,歪着腦袋湊到林深手裡的化驗單前,看了起來。
“這個我也看不懂,不過看着好像應該沒事吧!”林深搔了搔頭說。
任天成的化驗單已遞到主治醫生的手裡,主治的馬醫生看着化驗單,臉上卻是一點表情都沒有,這讓林深、任佳、趙穎三個人心裡七上八下的。倒是作爲當事人的任天成還算鎮定,或許是這三年來在和病魔鬥爭中,已漸漸地勘破生死。
“嗯!恭喜你!你已經完全康復了!”馬醫生忽地展顏一笑。
一直繃着勁兒的任佳猛然抱住身旁的林深,欣喜地叫道:“太好了!林深!”林深使勁兒點點頭,這三年來的努力終於沒有白費。
趙穎卻是默默地拉住任天成的手,什麼也沒有說。任天成望着妻子鬢角的白髮,心中即是溫暖又是愧疚。
出了醫院,任佳建議去附近的飯店慶祝一番。任天成卻突然問:“林深,你父母過春節的時候回北京嗎?”
“回的!應該再過一週的時間吧。”林深回答說。
“好!你父母回來的時候,我們一起坐下來吃頓飯。”沒等林深迴應,任天成若有深意地說:“有些事情該定下來了。”
“爸!訂什麼事情呀?”任佳奇怪地問。
趙穎笑着說:“到時候,你和林深就知道了!”
“關林深什麼事?呀!”任佳忽然琢磨出些東西來。
不過憑林深的情商,能想到的卻是任叔叔看來要和林遠和好了!
一週後,林遠和李慧都回到了北京。趙穎在前門的全聚德里訂了個包間,把林遠一家都請了過來。這也是二十多年以來,林遠和任天成坐到一張桌子上吃飯。
林遠和任天成挨在一起坐下,兩人的旁邊分別是李慧和趙穎。而林深和任佳便在末座上坐了。
“柱子,我們這是有多久沒在一起了?”任天成率先感慨地說。柱子便是林遠當年的外號。
“是呀!猴子!有三十來年了吧!”林遠慨嘆一聲。
“整整三十年了!”任天成深吸一口氣,猴子就是任天成兒時的外號。
“是呀!那個時候我們還如他們一般!”趙穎抽話說。
“如今我們都老了!”李慧抹了抹鬢角的白髮。
“孩子們,都長大了,我們能不老嗎?”任天成苦笑說。
“是呀!有些陳年舊事該忘記的也該忘記了!”趙穎話裡有話地說。
“猴子!對不起!這杯酒我向你賠罪了!”林遠突然鼓足氣,端起面前的酒杯說。說完舉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這句對不起在林遠的心裡已經憋了二十多年,今天說了出來心裡卻是痛快了許多。
“柱子!當年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哎!就不多說了!都在酒裡!”任天成也是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兩人把空酒杯衝着對方一亮,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你們這算不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呀!”李慧看着糾結兩個人二十多年的心結終於解開,心情也是大好。
“算是吧!今天我和柱子不醉無歸!”任天成又給林遠和自己的杯子裡倒滿了酒。
“你只能再喝這一杯了!醫生可是說了,你病剛好,切忌過量飲酒!”趙穎一把奪過任天成手裡的酒瓶說。
“嗨!我這不是今天高興嗎?就破次例好吧?”任天成可是憋了三年多滴酒未沾。
“不行!”趙穎是杏目圓睜。
“這個,我就是標準的三杯倒!我看咱們就這一杯吧!別讓我喝多了出醜!”林遠出來打圓場說。
“你?三杯倒?”任天成口氣中滿是不信。任天成現在還記得年輕的時候和林遠一起偷父親的酒喝,林遠可是千杯不醉的主兒。
“這不是老了嗎。大不如從前了!”林遠尷尬地說。
“老了還是那麼滑頭!”任天成搖頭嘆息。
“孩子面前留點面子,好嗎?”林遠苦笑着着說。
“不說別的,這點上你兒子就比你實在多了!”任天成指了指林深說。
“我這個兒子,馬馬虎虎還說得過去。”林遠略有得意之色。
“是呀!你生了個好兒子!”任天成正色說。
“你閨女也很好呀!”林遠亦對任佳非常滿意。
“那把你兒子許了我閨女,可好?”任天成爽朗地大笑出聲。
“貌似應該是你閨女許給我兒子!”林遠爭執道。
“那不是都一樣嗎!”趙穎笑着說。
“一樣的,一樣的。”林遠也笑了。
“就是不知道她們兩個人的意見!”李慧轉過眼看向林深和任佳。
這個時候,林深和任佳已快把頭低到桌子底下去了,都聽到了彼此心跳的聲音。
“是呀!你們兩個也表下態,畢竟現在提倡婚姻自由嗎!”任天成笑指着林深和任佳兩個人。
林深和任佳卻依然低着頭,似乎這件事壓根兒就跟他們兩個沒什麼關係似的。
“林深,你是男孩子!你先表態!”李慧先問起兒子的意見。
“我聽您的!”林深口齒有些含糊。
“那任佳呢?”李慧和顏悅色的問起任佳。
“我…我聽我媽的。”任佳羞澀地說。
李慧和趙穎對視一眼,也是相視一笑。
“那這個婚事兒,就這樣定下來了!”任天成一拍桌子,大有一錘定音的意思。
“我和猴子碰了一杯,算是一笑泯恩仇!你們兩個也碰上一杯,就算是訂婚了!”林遠建議說。
“就是…就是…”任天成贊成說。
趙穎遞過一杯紅酒給任佳說:“那你就聽你爸的,和林深喝一杯。”
任佳見父母都這樣說,鼓起勇氣,站起身來對着林深說:“林妹妹,我們喝一杯就是。”
在座的幾位家長聽任佳喊出林深初中時的外號,都不禁莞爾。
“能不叫這個外號嗎?”林深小聲嘀咕着說。
“那就小林子好了!”
“嗯!任大小姐!”林深也端起酒杯。
兩個人滿心歡喜地對飲了一杯,任佳放下酒杯的時候,湊在林深的耳邊輕聲說:“你可別練《葵花寶典》呀!”
林深剛嚥下一半酒差點噴了出去。
“佳佳今年馬上畢業了,我看今年就把他們的婚事辦了吧!這樣也算是雙喜臨門了吧!”李慧馬上又建議說。
“這個提議好,我贊成!這兩個孩子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也不容易!”趙穎馬上附和說。
“既然孩子們的事情都定了下來,我回去也該想辦法給他們準備間新房。”林遠想得還是比較多。
“這北京城哪兒那麼容易添房置業的,我看不如先讓他們租間房把婚結了。等過兩年,有了些積蓄再買房不遲。”任天成說。
林深聽到兩個人議論起新房的事情,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又縮了回去。
林深欲言又止的樣子畢竟沒逃過李慧的眼睛,李慧笑着問:“林深,你想說什麼。”
林深想了想說:“爸,任叔叔,我是這樣想的。我這兩年多少有了些積蓄,算計着可以在北京買個一室一廳的房子。”
“兒子,行呀!你可比你老爸混得好多了!”林遠驚喜說。
“那你看好房子了嗎?”李慧問。
“我想在西邊這一帶吧。”林深頓了頓說:“這邊離任佳的學校近些。”
“這還沒結婚,就學會疼媳婦了。”李慧說得任佳臉一下就紅了起來。
“我看不如直接買個兩居室。我和你媽這麼多年,多少也有一些積蓄,估計添上差不了多少。”林遠說。
“對!兩居好!以後你們有了孩子,媽過去幫你們帶!”李慧贊同說。
李慧說完,任佳的臉是一直紅到了脖子根兒。
“我…我去趟洗手間!”任佳站起身來跑了出去。
“這孩子還害羞了!”趙穎笑着說。
“我…我也去趟。”林深紅着臉也跑了。
多年的夙願一朝得嘗,除了幸福已沒有別的感覺。這是終於要圓滿了嗎?—林深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