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世間 男子
被人看穿了!吳眠不慌不忙地把門關上。
“啪啪啪!”她拍拍手,“果然厲害!”
“你既然已是皇上的人,爲何還要與我搶鴻哥?”
她無辜地搖搖頭,指指自己,“你說的是我麼?”
“別人未看穿,難道我也看不穿?你這些小伎倆只可騙過鴻哥!”
“你說的對!我是耍了小伎倆。可是,我不也是爲了保命?”也是爲了報仇!
“我不管你作甚!我只要,只要你離開戲班,離開鴻哥!”
“好。時機成熟的話,我自會走!不必你來趕我走!”
“那……,何時纔是你所謂的時機成熟?”靄雲的口氣緩和下來。
“算了,我現在便走,不過,你可給些盤纏我?”吳眠狀似可憐兮兮地伸手。
靄雲愣了愣,傻傻地掏出二十來個銅板,這麼快就把她趕走了?
“得嘞!鴻哥回來煩勞你說一聲,對不住了!弄砸你們的婚禮,我真是不好意思回來見你們了!”
吳眠拿出櫃子裡早已準備好的包袱,扔下還怔在當場的靄雲,大笑而去。
這些天以來,她不跟任何人說話,是在心裡醞釀復仇計劃呢,可惜衆人都被她的表象矇蔽了。
眼下,她打算先到南京去,那是她和玄燁初次相識的地方,說不定他還會在那裡落腳。
玄燁這時卻在揚州。煙雨迷濛中的揚州城,還是殘留着料峭的春寒。
“古人云:‘煙花三月下揚州。’朕似乎過早了些!”玄燁搖搖手中的摺扇,對身邊的賈小渭說。
“您說得是。”賈小渭躬躬身子,“皇上,宮中給奴才來信兒了。”
“哦?甚麼事兒?”他收起扇子,面露憂色。
“澐漪姑娘出事兒了。娘娘們查出衛鶯姑娘與五阿哥有……有私情,遂拿下審問,澐漪姑娘爲了護短……。”
“居然有此事?!”玄燁緊皺起眉頭,擺明不信。
“侍衛們失手將衛鶯姑娘打死,澐漪姑娘被不明人氏帶走了。”
“老賈!你即刻命人徹查清楚!須找一個可靠之人!”
“嗻!皇上,這……。”
“怎麼了?有話直說罷!”
“事發當日,後宮中十多位娘娘俱在,太后娘娘亦知此事,且衛鶯姑娘已死無對證,您貿然查案,恐怕掀起軒然大波!”
“那依你之見?”
“不若就此罷休,儘快找回澐漪姑娘,許她榮華。這時日一長,她必定忘得一乾二淨,畢竟不是她親生姊妹!”
賈小渭總算是跟在他身邊二十多年了,他心中所想,賈小渭都略知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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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刻擺駕,上蘇州!”玄燁焦躁地命令。
吳眠很快又到了南京,這次她直接去找了魏瑜娘,要求在倚紅樓做事。
“澐漪,你欲在我倚紅樓裡做事,我自然歡喜,可是,你既然想進這門,有些規矩,我不得不先知會你一聲!”魏瑜娘也不是省油的燈。
“媽媽請說。”看來她是鐵定了心思要入青樓了。
“這一,得服我管教。你不願接客,只賣藝,這我應允了,但是你一日得出多少場,得我說了算!”
“不,媽媽。澐漪一日只出一場,且所得皆歸媽媽,澐漪什麼都不要,只求溫飽。”其實她是怕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把客人嚇跑。
“這第二,得依情勢,若是無客人聽你的曲子,你還是得賣身!”
“不是說好不賣身嗎?媽媽翻臉怎麼像翻書一般?”吳眠不服氣了。
“那是有人聽你唱曲兒,若沒有,自然就要賣身子咯!你簽下了賣身契,還想反悔不成!”
“也罷!若真無人聽曲,賣身便賣身!”她咬咬牙,一口答應了。
換上綾羅綢緞,花裡胡哨的紗衣,蒙了面紗,她帶着那把小提琴登上了臺。
因爲新奇,頭一天是賓朋滿座,整個大廳里人頭攢動。新來的花娘,怪異的樂器,奇特的腔調,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來看熱鬧的人。
直到夜深人靜,恩客們各自摟了花娘睡去,廳裡只剩下瑜娘和吳眠兩個人,瑜娘還一直笑得合不攏嘴,吳眠還真怕她的嘴會抽筋了。
“媽媽,別笑了,再笑,你那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吳眠給瑜娘倒上一杯酒。
瑜娘拈起酒杯,一飲而盡,“我今兒高興!啊~!許久都不曾如此大出風頭了!”
吳眠看着瑜娘無意識翹起的蘭花指,忽然想起多年前一個問題,於是再倒一杯酒遞給她,問道:“媽媽,澐漪想問你一個我想了很久的事兒!”
“甚事?盡着問罷!”
“當年,何以見到她收到一匹‘軟煙羅’,便甘居第二了呢?難道這其中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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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瑜娘喝了口酒,嘆口氣,打開了話匣子,“既然你問起,我便告訴你罷!”
“當年,我年輕氣盛,非要同靳風荷一決高下,實是因爲一個人。”瑜娘說起“一個人”的時候,眼裡有了一絲玓瓅1的光。
“一個人?是男人吧?”
瑜娘點點頭,繼續說下去,“那個男人,出現在我十五歲及妍那天。”
“此樓當年的媽媽靳媽媽,她收養了我和靳風荷,盡心**。靳風荷悟性極好,盡得媽媽真傳,但是卻私下收攬錢財,媽媽纔將她驅逐出去。”
“那日,正好是我被推入火坑的第三年,也是我的破瓜之日。靳風荷比我大上兩歲,破瓜比我早,故名聲在外,她傾自己所得,另造了一棟花樓,此事不提。”
“全城的男人幾乎都來了,爲了看我的初夜被誰買去。那個熱鬧勁兒!你可是想象不出!”
“花樣的年紀,人水靈靈的,誰個不愛!是他!一擲千金,將我的初夜買下!是他,給了我一個最美的夜晚。那是我今生最美好的夜,在今後過盡千人枕萬人睡的日子,我更是不斷憶起那個夜晚……!”她的語調有了些哽咽。
“他承諾過,我只跟着他一人,在我傻傻等待着他每夜上門時,卻傳來他與靳風荷交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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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氣怒,找上門去,問個清楚。那靳風荷卻提出要與我比試,誰纔是這金陵城裡當之無愧的花魁!”
“你答應了?”吳眠不時地插上一兩句。
“嗯。”她點頭,“比琴棋書畫,比美貌,比妝容,比才智,我哪樣輸給她!”
“其實,我無非想證明給他瞧瞧,他選擇靳風荷是多麼不智之爲!”
“最後一場,比試的是裁衣,我最愛軟煙羅中的‘霞影紗’,用它裁出一身長裙,定然十分好看!他本來答應了送我一匹。”
“然我萬萬想不到,他本來答應送與我的那匹‘霞影紗’,卻送給了靳風荷!我一時萬念俱灰,大病了一場,死心踏地接管了倚紅樓。”
吳眠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唉~!”
“世上男子不可信!人生一世,不若只爲己活!”
吳眠再次點點頭,“媽媽所言極是!天都快亮了,我扶你休息吧!”
唱了大半夜,吳眠也累趴下了,可是還有精神聽故事,她真是佩服自己。回到房間,她倒頭呼呼大睡。
如果是要探聽消息,就要去青樓。這話果然不假,這裡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但是,吳眠並沒有等到玄燁來的消息。她聽說玄燁雖然到了蘇州,卻無意往這邊走,而是去了杭州。杭州之行結束後,就打道回府,這時候,怕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澐漪,有位客人堅持要見你!我讓他在你房中等候着了!”瑜娘笑嘻嘻地走過來,替她擦了擦汗。
“媽媽,我不是說過,不接客的嗎?”她不悅地皺眉。看來瑜娘收了人家不少錢財。
“客人只說要見你一面,未說要你陪着過夜,你見見又何妨!”
“那好,今日我就唱到這兒了。”吳眠抱了琴,拍拍屁股走人。她倒要看看誰這麼財大氣粗,花這麼大的代價來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