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廉維凱滿面紅光地開着車子,表情一直歡笑着。我保持安靜地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輕輕地搖下車窗,任微涼的晚風透過單薄的衣衫襲進身體,這樣的吹拂至少讓我的心靈可以安靜一會。
放學之際忽然接到廉夫人的邀請電話,難免會很驚訝,除了上次的見面以外,我們便沒有什麼接觸了,兩人之間更是沒有什麼話題可以說,猜不透這次的邀請內容會是什麼,但還是硬着頭皮應邀了。
記得她在電話裡說的很清楚,是用一個母親的名義來邀請我。我不禁有些落寞地輕輕嘲笑,這樣的名義讓我有點哭笑不得。算了吧,不管怎麼樣,是她給了我生命,所以她是我母親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我和廉維凱來到大酒店,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到一間豪華的包廂裡。廉夫人面帶微笑地看着我們,在包廂裡還有一個背對着我們的少年:凌宇軒!他在慢慢地品嚐着香醇的葡萄酒,嘴角輕輕地上揚。
我和廉維凱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在他的臉上露出鄙夷和不滿的神色。聞着這非同尋常的關係,這頓聚餐我想應該是會很難忘的。
“可以上菜了。”廉夫人優雅地對服務員點下頭。
我望着面前這頓豐富的海鮮大餐,提不起半點的胃口,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總是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緒。
“今天很高興我們能夠聚在一起。”廉夫人緩緩地打破安靜,和善的雙目落在我身上,道,“藉着這次的聚餐我有兩件事要宣佈。那浠,對不起,以前都是我的不對,我希望你能夠原諒我,從此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
我怔怔地看着她。我剛剛聽到的是她跟我說對不起,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這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更加不可思議的是她說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在我還來不及細想她在打什麼主意的時候,手臂上傳來一陣淡淡的疼痛。我轉過頭看着廉維凱,他正睜着歡快的雙眼,不住地張着嘴巴跟我說快點。
“我當然不會。”我轉過頭望着她。
“嗯。聽說這裡的海鮮是全市最聞名的,那浠,你嚐嚐看。”廉夫人微笑道。
“嗯。”
“Darling,你嚐嚐這蝦,肉質細嫩味道鮮美極了。”廉維凱將蝦仁放到我盤子裡。
我低頭心神不定地品嚐着蝦,卻嘗不出有廉維凱說的那種美味,放在嘴裡如同白開水,說的正確點是比白開水還要難以嚥下口。
“還有一件事就是……”廉夫人靜靜地看着我們,笑而不語。
嚴肅的氣氛一下子將室內的溫度降低至最低點。
六隻眼睛齊刷刷地對準她,等待着她的發言。
“那浠,你覺得宇炫怎麼樣?”她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我不動聲色地望着微笑的廉夫人,再看看脣角浮起一抹嫣然笑意的凌宇軒,我終於明白了,這頓所謂的聚餐也只不過是他們精心策劃的。只是很可笑,一個只是給了我生命卻沒有半點親情的人還想左右我的命運。
啪——
刀叉被人用力拋在盤子裡,發出的清脆聲音劃破這奇異的沉靜。
廉維凱忿忿地怒視着她,從牙縫裡跳出幾個字:“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誰敢打她的主意,我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他冷冷地盯着凌宇軒。
“那浠,你覺得怎麼樣?”廉夫人不理睬廉維凱的怒火,雙眼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默默地看着她,整個人重重地摔入冰窖裡,眼神同身心一樣的冷,冷得毫無餘溫。凌宇軒的話仍在我的耳際迴響:
“我很期待假如他最心愛的人跟着他最討厭的人在一起會是什麼樣子呢?我真的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你想讓我不傷到他也可以,但是你必須乖乖聽我的話,我要你做什麼你就要做什麼,但是如果你的表現讓我不滿意的話,我很難保證我會不會食言。”
…………
“不可能!”廉維凱發火地拍案而起,牽起我的手往外走。
“給我站住!”廉夫人嚴厲地大喝一聲。
我和廉維凱同時站住腳。
“我是在問那浠,維凱,你應該聽聽她的意見。”
他緩緩地轉過身子,清澄的雙眼目不轉睛地望着我。
我也望着他,曾經那些比金子還要燦爛奪目的愛情片斷,影像般的一幕幕閃過腦海,可最終卻因被叫做兄妹的這把剪刀所剪斷。我忍痛從他手掌心裡抽回自己的手,他是我的哥哥,即使再捨不得也是要鬆開他的手。
他清澄的雙眸逐漸變得憂鬱和迷茫,兩道濃濃的眉宇深惑不解地皺在一起。
“我覺得他很好。”視線變得好模糊,他那張俊臉離我越來越遠。我看不見自己的表情是何等的難看,只清楚的聽到心在哭泣。
凌宇軒微笑地走到我身側,拉着我的手走向座位,並且很紳士地替我拉開椅子。
“那浠,宇炫是我的唯一的侄子,我也把他當作是我的半個兒子來看到,同時,我也很希望他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她的臉龐帶着從容的微笑說。
“突然說要跟你訂婚了,會不會來得太突然?有沒有把你嚇壞了?”坐在身邊的他傾身附在我耳邊輕聲詢問。
我木訥地搖搖頭,他在說什麼我都沒有聽清楚。
“不可能的!”廉維凱猛然怒吼一聲,充滿仇恨的雙目圓睜,氣得劇烈抖動的身軀站在餐桌前,大聲地質問,“她是我的!你們憑什麼替她做主!憑什麼!”
“維凱,我們並沒有替她做主,我也是很尊重她的意思,如果她覺得不喜歡,我是不會強迫她的。”廉夫人泰然自若地回答他。
“我沒有意見。”我對他們露出璀璨的笑。
“你是喜歡我的!”廉維凱失去理智地欲要衝到我面前,卻被凌宇軒一把推開,身體撞在餐桌上。
“廉維凱,我不喜歡你,我曾經跟你說過了,我根本就不喜歡你,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的。”我失去勇氣不敢擡眼看着他。
“不可能的……不是這樣的……”他睜着難以置信的雙眼搖着腦袋喃喃自語,苦苦掙扎的表情讓我錐心不已。
“我希望你能夠祝福我們。”
“不!”他忽然變得異常激動,指着他們衝我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不!你在撒謊!你告訴我,是不是他們逼着你的!你告訴我是不是!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廉維凱,你別再鬧了,別讓我恨你。”我漠然地望着他。
“我寧願讓你恨我。”
晶瑩的眼淚,從他的眼眶滑落,順着臉頰淌下。
看上去,他是那麼的絕望,那麼的痛苦,那麼的心碎!
我靜靜地看着他,僵硬的身子頓時陷入了一個無底洞,裡面沒有一絲絲的光明,黑暗的魔鬼緊緊纏繞在我身邊,使痛苦的臉慢慢變得扭曲,身體也在慢慢失去原來的樣子……
對不起,廉維凱!我緊緊地握住拳頭。或許對你而言,對不起這三個字已經沒有任何的價值意義,但我還是想要告訴你:對不起,請你原諒我!當你有一天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你會明白的。
在廉夫人的主持下,在廉維凱的絕望和咆哮聲中,我毅然和凌宇軒訂婚了,當訂婚鑽戒緩緩地套入我的中指,我就註定了我便是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