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住呼吸。
拿了消毒棉球,蘸了酒,在掌心一握,按到他的心口,由上至下,給他搓着。手心的棉球由涼變熱,她再換一個。
“前心後心,手心腳心……”她默默的念着。
小時候,她一發燒,奶奶和大伯母就按保健醫生教的,給她用酒精棉球擦身。效果總是很好,體溫很快就能降下來。她小時候身體不好,三天兩頭的生病,她們是心疼她小小年紀總是打針吃藥,不讓她痛,用有這樣的簡單方法應付。懶
她沒想到,現在會想起來用這辦法來幫佟鐵河。
手心和腳心好說,前心也好說,後心呢?還有……
她看着他魁梧的身材,把他翻過來可需要把子力氣。
她想着,手上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她的手,在他胸腹處揉搓着,所經之處,涼意頓生;像風吹過草原,帶來了涼,也留下了火種,由內而外的生出一種熱度,像要從他的身體裡衝出來……只想這樣,不要停,千萬不要停。
他貪心的想。
“佟鐵,我知道你沒睡着。”
清清亮亮的聲音。這會兒,連聲音都覺得這麼好聽。
他睜開眼睛。
她跪在他的身側,正瞪着她那雙大眼,透過眼鏡片,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睡衣的袖子捲到手肘處,露出牙雕似的小臂;看到他睜眼,她便伸出瑩白的小指,挑了一下他睡衣的衣襟兒。蟲
“把衣服脫掉。”
他坐起來,慢條斯理的脫掉了上衣。
“褲子。”她手指又比劃了一下。臉上已經開始熱——還好他現在人也木木的,看起來迷糊的要命。看到他脫的只剩下平腳褲,她抿了脣,“行了!”她忙說,愣是把那句“別脫光了”嚥下去,換成了“你,趴下”。
他看着她。
她臉上紅的跟什麼似的。
她比劃着,讓他快一些。
他看起來,頗有些無奈。
難爲他了,是吧?
“快啊。”她只好催促——老天,她這是……她咬着自己的嘴脣,這輩子沒幹過這樣的事,逼男人脫衣服……嗯,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再說,這男人是她丈夫。
他慢吞吞的轉過身去,伏在牀上。
棉花球裹着茅臺酒,在他的肌膚和她的手掌間千迴百轉。
空氣裡浮動着奇異的香氣。
從小腿、腿彎、大腿……到腰和背,一寸一寸的,被一種涼和暖交替的俘獲,酥麻感蔓延開來。他的身體,好像變成了鋼琴,在她細巧的手下,想要唱歌,這真是一種很愉悅的經驗……他微微的閉着眼睛。
最後一滴酒,從碗裡滴到他後背上。
棉花球已經用光。
她呼了一口氣,把那隻漂亮的荷葉碗放在身邊;手指按到酒滴上,輕輕的將這最後一滴慢慢的熨開。
手下,他的肌膚很有彈性,觸感很好。
剛纔只顧得給他搓酒,沒有留意。
現在看一眼。
他背部的輪廓很優美。因爲擡高了手臂,肌肉的線條被提上去,一條一條,條理分明;手臂上的肌肉,鐵一樣——不知道敲一下,會不會發出“噹”的一聲響?
她想着,手上的動作便慢下來,終於,不動了。
他也不動。
她忽然的把手收回來,幾乎立刻從牀上彈起來,胡亂的拉了被子來給他蓋上。
不料被子才拉過來一半,她的手腕便被他扣住了,她眼前一花,整個人被他撲倒在身側。
她張了嘴巴,低聲驚呼。想要掙開,掙不動。額上竟冒出了涔涔的汗。
“別動了。”他的手臂,扣住她的腰身,身子俯下來,下巴擱在她肩窩上,“就這麼呆着,別動。”
她果然不動了。
他的額頭很燙。抵在她的腮上,讓她的臉也跟着燙起來。
心跳的什麼似的,她暗暗叫苦。早知道,不多事,就讓他睡着好了。
“佟鐵……”
他收了一下手臂,“有什麼事,明早再說。”
她嘆了口氣。
佟鐵,我雖然不是豌豆公主,可是一個瓷碗硌在後背,我怎麼能等到明天早上?
“不行。”她又掙了一下。
這個女人!
他懊惱的撐起手臂。
她挪開兩寸,伸手從身下拿出那隻碧色的瓷碗,亮給他看,順便丟給他一個大白眼。
趁他愣神,她一把推開他,從牀上一躍而起。
他的牀很大,她跨了四五步才跳下去,急急的穿上拖鞋,推開房門就走。
“晚安。”她丟下一句話,頭也沒回。
佟鐵河翻了個身,仰面躺在牀上。
因爲發燒而渾身痠痛的感覺,被她用酒一擦,輕快好些。
他睜着眼睛,看着深藍色的天花板。
過了好久,才伸手關了燈。
天花板上銀色的星星,微微的閃着光。
夜空。
不知不覺的,睡意襲來。
他知道今晚,大概是一夜好眠……
自端從佟鐵河的臥室出來,隨手一關房門,她靠在走廊的牆壁上,定了定神。
臉上在發熱,身上也熱,額頭、鼻尖都是汗珠子,也不知道是因爲忙的,還是被他嚇的……她以手當扇,扇着風。回到自己屋裡,坐在書桌前,心仍在怦怦跳……景自端,瞧你這點兒出息,那是佟鐵河,佟鐵河!她發着愣。
手機屏閃了一下,她拿起來,有一條新信息。
這麼晚了,會是誰?
心念一閃,她按了“確定”鍵。
“阿端,擦過藥了沒?”
是“惟仁”。
自端看着手機屏,藍色的屏幕上,短短的一句話。讓她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