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爸爸……什麼時候知道的?”
惟仁猶豫了片刻。
她直直的看着他,說:“告訴我吧。”
他說:“他和媽媽結婚前。”
自端聽了,竟忍不住笑了起來。
爸爸知道,爸爸真的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她笑了。是真的在笑,笑的,竟然難以遏制,笑的渾身顫抖……這麼久了,這麼久了,竟然這麼久了。竟然有這麼久。
她的爸爸,她的爸爸!
這是怎樣的“心病”呢,爸?
她真的弄不懂了。唯一知道的是,大概,這是什麼樣的手術,也醫不好的心病了。
惟仁靜靜握住了她的手。她哭,她笑,她終於冷靜下來。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陪着她。
……
自端無力的靠在沙發上。
這樣的回憶,讓她辛苦。
可她阻止不了。
被這樣的辛苦折磨的日子,要多久才能過去?
她不知道。
她聽到鐵河翻了個身,動作有點兒大,隨即被子下滑,他光裸的肩膀和露了出來。自端看到,活動了一下已經有些僵硬的身體,往牀上來。她拉住被角往上扯,給他掩好,輕手輕腳的,她躺回了自己的位置,那個離他不遠,也不近的距離。突然的,他長長的手臂橫過來,壓在她身上。她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會把他弄醒。可他的手臂實在是重,像一條巨蟒,纏住了她,她要喘不過氣來了。她側過臉來。小心翼翼的,她的手擡起來,尋到他的臉頰,有點兒燙手,又有一股別樣的酥麻。她眼眶發熱了。
“佟鐵……”她喃喃的,輕柔的,叫着他的名字。
她終於不再動。
他挪了挪身子,讓她完全的在自己懷裡。
這樣就好。
只要這樣就好。
……
鐵河大大的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身邊的位子已經空了。過了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睛。已經是早上了,窗簾沒有拉開,臥室裡還是很暗,衛生間的門關着,沒有聲響。他平躺着,過了好一會兒,他抓起牀頭的表,已經七點半。想起一早有個重要會議,他急忙跳起來。起的有點兒太快了,竟然差點兒歪倒。他穩住身形,幾步跨出去,一下子推開了衛生間的門,她正在洗臉檯邊。
“讓開啦。”他嚷着,一邊揉着眼睛,一邊順手從架子上抓起一個漱口杯。
自端往旁邊讓了讓,站到裡面的洗臉池邊,把正在翻檢的藥箱也拉到身前,待看清他拿着的杯子,忙說:“那是我的。”
他突然闖入,讓這個地方,忽然顯得擁擠——其實不算擠,可是,從來沒有在早晨,兩個人並排着站在洗臉檯邊——她不適應。而且,他真的拿錯了漱口杯。“黑色那個是你的。”她擡手指過去。
“嗯?”他遲疑的看着手裡的白色的,纏着金色花紋的瓷杯,“我一直用這個啊。”
她張了張嘴,瞪着他。
“騙你的。”他把杯子遞給她。
自端剛要接過來,他很快的躲開。
“小氣。不就用用你的杯子……”
“……”
她一陣不舒服。
鐵河知道她不愛讓別人碰自己的杯子。
意料之中,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已經開始彆扭。
忍着笑,他把杯子塞到她手裡,牙刷在杯子裡跳着舞,有很歡快的聲響。他拿起自己的那套,一邊擠着牙膏,一邊從鏡子裡看她——眼泡有些浮腫,眼神有些猶疑,清早看起來,比昨晚顯得要憔悴和疲憊許多,跟他狀態完全相反——他輕輕的清了一下嗓子,開始刷牙。
自端沒有從藥箱裡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有些煩躁,索性推到一邊去,擰開水喉,左右調節一下,溫度適宜的水流注入她的洗臉池。她抽了毛巾,等着。
他的目光掃到她那邊,看到了藥箱。
他眉一挑,問了句:“你哪兒不舒服?”
她沒聽清,關上水喉,“嗯?”
他吐掉滿口的泡沫,“我問你,哪兒不舒服?”他擡了擡下巴,對着藥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