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爺子家搶吃搶喝了一個星期,回到自己的窩才發現臉足足圓了一圈。打了電話給老爺子報完平安就上了網。十幾封的郵件足足了一頁。
柴敏芬說,死了不是?找你呢!
滕嘉靜說,下個禮拜三準時接駕!
另外一些郵件就是之前的學生,內容五花八門,多則抱怨新老師的無趣,少則問我去向,膽子大點的就罵我走了也不叫兩聲,一點都不厚道。簡單地處理完這些郵件整整花了我半個多小時,一看時間還早,肚子卻叫了起來,一掌摑在自己臉上,不爭氣,一個星期好日子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重新換上衣服出門尋食。
最先想到的就是老街那家小吃店,嘴饞的不行了也不管遠不遠,直接打了的過去。
老闆一見我還是那樣熱情,“丁老師好久沒來了呀!還是老三樣?”
我笑着點了點頭選了張偏靜的桌子坐下。想起剛發現這家店的時候還是個偶然,大三那會兒,三人一門子就是逃課,那天逃課出來晃悠晃悠就晃到了這。擡頭見是一家小吃店,二話不說就進店吃東西,這一吃就結下了不解之緣。
尋思的那會兒,老闆娘就把東西端上了桌,“丁老師,怎麼老不見另外兩個大美女,再不來吃可吃不到了喲。”
“怎麼?要回老家了嗎?”
老闆娘哀嘆一聲,“市**上月搬遷到這附近,爲了啥子整體,這不,前幾天就收到搬遷的通知,以後可沒這老街了。”
“這老街註定是要拆的,可再找個房面不久可以了?”
“阿東老早就去問過了,門面太貴,連租都租不起,更何況是買了,我們這種小本生意想都別想了,我們打算做完這個月就去湖南。”
來來去去的幾句話,結果吃得食不知味,喝湯時還嗆的眼冒金星。
直到兩天後,心中的疑惑驅使我直奔用人公司,對方含蓄婉拒,我仍舊不依不饒,只因爲各方面都符合條件,而且對方提供的職位就是行政助理。
秘書最後忍無可忍,吼了一句,“你還要不要臉了!要你不要是上頭決定的!你衝我胡攪蠻纏幹嘛!”
我上前垮了一大步,幾乎鼻尖相觸,她驚得向後跳開,防備的看着我,顫着聲問我想怎麼樣,剛纔的氣勢蕩然無存。
“我要見你的上頭!”手早已握成了拳,拼命忍着掐上她脖子的衝動。
半小時後我終於被請進了一個副總理的辦公室,也沒說請坐,開門見山就給了我一句話:“丁小姐,說實話你的各方面都符合我們公司招聘的要求,可是我們就是不能錄用你。”
“我不能理解。”
總經理無奈的一笑,“我們是一家小公司,得罪不起那些有名的公司,這樣的解釋丁小姐能夠消化了嗎?”
我不能明白!什麼都沒有明白!可今天跑的幾家公司都是同種態度,差不多的說話和解釋,心情跌落到谷底。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有人使了手段對付我,老頭子?我馬上甩開了這個念頭,突然,一個人的名字騰的閃進大腦,易仁捷!以他的地位和權利這件事易如反掌。打電話給柴敏芬約她吃飯,這娘人居然把陳祁豪也帶上了,剛想白她兩眼,一個念頭閃進硬生生把話轉了回來。
“想吃什麼隨便點。”
柴敏芬着實不客氣,拿過菜單就點上了兩樣,嘴上還不饒人,“你還指望我便宜你!”
支着腦袋看着他倆,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問出口,對上陳祁豪探究的目光。話已經脫口而出。
“我找不到工作。”
對面倆人相視而笑,柴敏芬說:“叫你忍着點不忍,現在知道後悔了吧。”
果然如此!
陳祁豪也說:“我們公司業收到躍興集團人事部發出的密令,凡有叫丁雨涵此人前來求職一經不得錄用,否則取消所有合作合約,你簡直決定了一個公司的命運。”
盤子裡的牛排早已被我切成牛條,刀子割在盤上的聲音格外刺耳,旁邊桌上的人皺着眉頭循着這聲音的源頭。
柴敏芬一手按在我臂上,“這盤子牛排得罪你了!你應聘的公司在本市應該還是有些分量的,易仁捷應該不會把全市的企業公司都下禁令,只不過你一個復旦大學的高材生要屈於那些羅羅地方總歸還是大材小用了,再說你也不會委曲求全吧。”
我這時才發現柴敏芬可把我看了透,且不說剛纔那些話都對,可還是摸對一些的。
腦子尋思着該怎麼辦纔好,這會兒陳祁豪遞過來一張名片。
我帶着狐疑接了過來。
“這是我一個朋友投資的傳媒公司,規模不大剛起步,你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有合適你的直接打電話給他。”
“你別覺得這是嗟來之食,你家老爺子能養你一輩子?”
她話說得直白,性情使然,可前句還被她說着了,他陳祁豪也是看柴敏芬面上纔出手相助,有他話撂在他那朋友那,想必弄個位子輕而易舉,可這次更像寄人籬下,往後這滋味定不會好到哪裡去,她家老爺子倒是願意養着她,巴不得老往他那跑,雖然老爺子一身廉潔,可他平時出書、搞課題,七七八八加起來家底也不薄,養活她還是小事中的小事了。
我揮手叫來服務員又胡亂點了些,柴敏芬見服務員走遠便開口問道:“這桌上還不夠你吃的嗎?做豬去呀!”
“這點都堵不上你的嘴。”我笑吟吟的說,心情遠沒有剛纔那麼糟糕。
陳祁豪還是心細之人,很會察言觀色,見我如此說,心下便知自己不會接收他這份好意了,於是端着酒杯敬過來,“往日有需用的着在下的,丁小姐儘管開口。”
我見他表情認真不似玩笑,字字真摯,手下業沒有猶豫,拿了酒杯迎了上去。
柴敏芬堅持要送我,最後還是陳祁豪摟過柴敏芬一把把她塞進了車裡,轉身對我說:“路上小心。”
我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看着手心的那張名片,到底扔還是不扔,看在陳祁豪有心的份上,還是放進了包裡。
踢着地上的石塊,走着皺着竟到了老街,看着大紅招牌鬼使神差的走了進去,老闆一見是我頓時笑了,“丁老師今天不來,明日這裡可啥都沒有了。”
“我也沒想到這個時候你們還在開着店門。”一看裡面座無虛席,每張桌上都是一盤疊着一盤。
“今晚上不關門,開到明早直接走人,丁老師你先等張桌子,今天送幾樣小吃給你。”
想着自己沒吃幾口的牛排,肚子還真是半空着,喝點湯暖胃也好。
正吃的盡興時,又聽見老闆站在桌旁說話。
“兩位坐這裡吃吧,擠一擠。東西馬上給送上。”
又聽見一個意外的聲音:“真的要在這裡吃嗎?”
我不自覺地把頭壓低,幸好今天沒扎頭髮,這長髮還正好把側臉給遮住了,心裡卻搗鼓着快走快走。
可見老天爺沒聽見我的禱告,老闆真是熱情,張嘴就說:“就在這吃吧,咱房子明兒就要關了,李小姐又是我們店的常客,這最後一頓不吃可就撈不到機會了。”接着轉頭問我:“丁老師不介意再坐兩個人吧?”
心裡着實懊惱,眼見避不過索性擡頭望去,剛纔那聲音果然就是易仁捷,身邊還站着一個長相極爲秀麗的女人,精緻臉蛋上掛着一絲淺淺的笑,我不禁多看了兩眼。想必她應該就是易修的母親,看不出那小子集父母兩人的全部優點。
老闆口中的李小姐對我點點頭,問道:“小姐,不介意我們坐下吧?”
聲音清脆悅耳,這易仁捷拜倒在這樣的尤物下也還真是天經地義。
我點頭同意,二人也在我的對面坐了下來,沒一會兒我就徹底後悔了,這倆人是豬嗎?居然把店裡的小吃每樣叫了一份,桌子上幾乎是疊羅漢,湯湯水水,高點酥餅每樣都不在話下,剛擡頭想看兩人的吃香,沒想到剛一擡頭,目光就和易仁捷給撞上了,幸好今天桌上沒酒杯水杯,最多的也是碗,正想着怎麼不露聲色的避開,李小姐就夾了一塊白肚放進了易仁捷的碗裡,“仁捷,你不是喜歡吃。。。。。”說到一半生生打住,隨着易仁捷的目光看來。
易仁捷淡淡的開口說:“丁老師好久不見。”
我一歪頭,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近來可好?”
他居然笑!那笑得夠邪乎!但又不得不承認他笑起來很好看。
“託易先生的福,好得不得了。”我開始皮笑肉不笑。
李小姐莫名其妙的看看我又看看身邊的易仁捷,半晌纔開口問道:“仁捷你們認識?”
易仁捷頭業沒轉,目光仍盯着我,嘴上卻沒閒着,“她就是易修的上任老師丁雨涵。”
我剛站起,那李小姐也跟着站了起來:“丁老師你。。。”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我剋制着自己的腳步不要太快,可真不想再坐在那裡一秒鐘,那日門外最後一次見易修,那時候他還問她,你辭職了?不容逃避的是他眼中的愧疚和不捨硬是被她看見了。
剛在水臺邊洗了洗手,李小姐還是追了過來。
“丁老師你好,我是易修的媽媽李縵琪。”
看着鏡中的她,不免懷疑自己怎麼就有這麼大的勇氣頂着這張臉出去。
見我不吭聲,她接着說道:“我沒有其它意思,學校方面。。。”
“李小姐,我現在不是教師了,有關易修和學校的事都與我無關,如果你還因爲我扯易修耳朵的事二耿耿於懷那我可以向你道歉。”
她愣了愣,兩頰緋紅,說不出的嬌俏動人,根本想象不到已身爲人母。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易修被扯了耳朵,也是那幾天他不去上學才知道的。”
“這和我更沒有什麼關係了不是嗎?易修會有新的老師、新的學校。”
“他還是在原來的學校上課,而且仁捷的公司還是同意向學校捐獻那棟房子。”
我轉過身,大大吐了口氣:“看來我辭職是辭對了。”
剛說完就聽見外面一聲爆響,接着就是尖叫聲。我心咯噔一下,剛纔經過廚房就文件很重的煤氣味,瞥了眼門縫,那妖嬈的火光,心道難不成我命數已盡?
李縵琪剛想開門,我一把抓住她,反將門關嚴,“我們要另想辦法出去,這廁所救災廚房後面,是廚房着了火的話,我們是走不出去的了。
“可是仁捷他。。。”
“廚房離廚房還有段距離,我們那桌子是最靠近大門的,他肯定不會有事的。”
我邊說邊留意着這廁所,火已經透着門縫燒了進來,滾大滾大的煙更是肆無忌憚,這話我也只是爲了安撫她,這店子也就巴掌大,廚房到底怎麼會着火我業不清楚,可剛纔那爆炸聲雖不是震耳欲聾可動靜業不小。
廁所除了一扇門之外就是牆上的那扇氣窗,雖不小就是太高,只能踩着馬桶夠着試試了。
我拿過一旁的掃帚一腳踩在馬桶蓋上,伸着掃柄砸掉了玻璃,聽着李縵琪的咳嗽,我加快了動作,可越來越多的煙很快就把這小洗手間蒙的摸不着邊,突然聽到水從四面八方灑過來,我睜着眼看了看,原來是李縵琪接了水管到處灑水,溼意涼意穿透在身上,倍感舒服。
我試着把腳踩在馬桶後邊的木箱上,可雙手還是沾不到氣窗,雙腳胡亂的在牆上亂蹭,終於在光滑的瓷磚壁上找到一枚突出的大螺絲釘,小心踩上去試了試,以她的高度應該不難夠到邊上。
大着嗓門喊她:“李小姐,快過來!”
她最後朝已燒着了的門灑了點水匆匆奔過來,我順手託着她踩在馬桶上,“怎麼樣?能夠到嗎?”
問雖問着,可見她咬牙吃力的夠着心下還是涼了半截。。。
木材被火燒的噼裡啪啦響,外面的叫嚷聲也是不斷傳進來。
“夠。。。夠到了。”李縵琪從開始到現在,也只有這句話最讓我舒心了。
回頭看了眼已燒了小半個廁所的火,心裡頭想老爺子想的愈發難受,今天李縵琪要能出去還算我功德一件,要是和她一起葬入火海她可真死不瞑目啊!
李縵琪半個身子爬出氣窗外,幸好外邊空間大,還有站腳的地方。
“丁老師!快!我來啦你!”她伏着身子把手遞過來,我業不含糊,想着老爺子那腳上便下了功夫,可這身高!勉強拉住她的手可勁卻再也使不上,這樣滑了兩次,那牆上的螺絲早已鬆了,眼見着火已向我燒了過來,絕望鋪天蓋地涌過來。
“縵琪!”易仁捷的聲音出現在外面。
“仁捷!”李縵琪轉過身子哭着喊道。
我開始眼冒金星,手臂上開始傳來陣陣痛感,手無力的要垂下時,一隻大手拉住了我。
我向上看去竟是易仁捷,“上來。”
短短的兩字卻讓我很聽話的抓緊了他的手,藉着力爬了上去,因爲身形沒有李縵琪嬌小,所以很多外露的皮膚都擦破了。跳下去一個不穩扭到腳,正要跌坐下去時一隻手扶住了我的腰半抱着扶起了我。不用看業知道只有易仁捷。
李縵琪跑過來,我見她只一個勁咳嗽,頭頭髮亂了點其餘還好不禁鬆了口氣。
“丁老師,你怎麼樣?呀!手上都擦傷了!”
我搖搖頭,不動聲色的離開易仁捷的攙扶,說:“沒事,小傷。“
幾個消防員跑過來說:“救護車到了,你們幾個都上車去醫院檢查一下。“
當下一個人過來扶我,易仁捷扶着李縵琪。
“仁捷你車?”
“我讓老杜過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