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呢?”
果不出李平安所料,辰時一過,母親便不知爲了哪一院來向自己討人了。
“母親,當年那啞女接濟過平安一個饅頭,昨日來尋我,我給了些許銀兩權當還清往日恩情,有招工的地方,啞女一早便走了。”
早就準備好的一套理由,任是誰問起來也不會出半點兒差錯,李平安躬身道:“母親,我院中原沒有體己的人,各院還來管我討人……”
兒子何時竟也有所爭了?李夫人緩過神來,頷首時目光裡帶了些探究:“我只是同你問問,往日裡並未見過那姑娘。”
“你如今年紀大了,宮裡想必也有人幫襯,也是該與你議親的。”
李府樹大招風,這個兒子沒本事討姑娘家歡心,議親一事一再耽擱……
原本李夫人不是沒想過裴家,只是先前那裴家夫人生性招搖,再後來姓裴的獨女又不得寵,再直至裴家倒臺——算來算去,倒是沒有適齡的世家女子得與李平安相配了!
李夫人當然沒想過自己適才口中的女子正是裴家姑娘,裴鳴月。
也不曾想兩個孩子早有瓜葛,卻註定生不起半點情愫。
“姑娘,我家公子囑咐幾日之後送你出去,這幾日便委屈姑娘在後院兒待上幾日了。”
這姑娘面熟,公子又特地交代了一番,常隨李平安左右的人自然也不會傻到想不出來一點兒和裴鳴月身份有關係的地方。
“姑娘,這幾日外面搜查的嚴,姑娘還是莫要亂走動的好。”
這句話是院公自己添的,面前這人多半兒就是朝廷在找的裴家姑娘裴鳴月,可公子要保,必然有公子的道理。
“那是自然。”
連日趕路,裴鳴月也難得靜下來休息片時,藉着這華表樓,裴鳴月想見見如今這京城,乃至於整個兒王朝都是怎樣一番光景?
和那個自己心心念唸的故事,又相去幾何?
“前月有個來求仕途的,你知如何?”
“張兄如何回的?”
“我同他說,你文筆斐然,胸懷韜略,我自會薦舉!”
“哈哈哈哈哈哈哈,張兄可是會說話的……”
一口茶水壓不下笑聲,那人拍着桌子又道,“張兄,那人莫不是信了?這文章又能賣上多少銀子?”
“信,那自然是信的!”
“張兄不讓他入仕途乃是爲他好啊!這般都能信,當了官,沒有幾日便要被坑進去……到時候,一命嗚呼,豈不更痛?”
“哈哈哈哈哈,還是你這話合我心意!”
烏合之衆的狂歡,裴鳴月隔着窗聽得明白。
名利場的沉浮本是可惱,只不過更可悲千秋詩賦,多少壯志未酬……
合攏了窗,裴鳴月坐在桌案前,難免會想自己是如何來到此間,那個故事背後的人自己還未見到,又是如何醒來便成了書中人?
書的作者和那個叫做黨月的讀者是千里外的伯牙子期,唯獨恐怕此生再難聞絃音。
人生修短不一,可不如意總是萬千。
日出光晦,造像上的異象隨着日出一道消失,真個像是冤魂作祟,聞不得雞鳴報曉。
石窟那邊搜了整夜的士卒並未看出個所以然來,可皇帝的限期不過短短三日,成隊的士卒又恐怕早已經打草驚蛇……
“劉大人那邊竟是半點眉目也無有麼?陛下治罪下來,可不是你我擔待得起。”
劉玉寵的死還沒有個交代,轄下的庫房又失竊,一時點不出來,劉家可謂是漏屋偏逢連夜雨,只怕這盛衰也是在旦夕之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