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我一定會爲你、爲我自己、爲我死去的皇兄,還有大周千千萬萬的子民殺了宇文護那個老狐狸。”這一年多,宇文邕在宮中的日子,不比孫漣漪在外面要好過,他甚至,更是煎熬,更是寂寞難熬、相思成災,“漣漪,終有一日,我的志願得已實現,再沒有任何人可以對我指手畫腳,我一定會接你回來,一心一意只要你一個!”
“好,我等着你。”孫漣漪只是笑,笑着笑着眼眶就是紅了。
宇文邕也是不再言語,只依然緊緊地擁着她,將親吻落在了孫漣漪的眉心。
惟願待他君臨天下,許她嫁衣飛花;可嘆待他君臨天下,她已咫尺天涯。
茉兒從小築出來到山下的一路上都是小跑着的,既歡呼雀躍又手舞足蹈,人還沒到村子裡心就已經先飛過去了。
可是飛雪似乎知道是要被牽出來搬貨的,有所不願,就是不肯好好走。
茉兒又是拉纜繩又是順皮毛的,都還是被它扯地幾步一回頭,結果她就是再想飛奔,也是和旁邊走得慢吞吞卻四平八穩的高延宗速度差不多了。
“飛雪,你別這麼大脾氣嘛!”茉兒被飛雪折騰得沒辦法,只能停下來先哄哄它了,“我平時,對你也挺不錯的對不對!又給你喂吃喂喝又幫你洗澡梳毛的!你看你這麼白這麼漂亮都是我幫你洗的是不是!今兒個就幫我馱一罈酒好不好?就一罈子!你看我和高大哥都是抱一罈子回來,我們三兒都一樣的嘛!”
“你讓一匹能日行千里的好馬幫你搬酒,它自然是不願意的。”高延宗原本一派悠閒,看着茉兒實在是哄不住了,飛雪似乎還越來越暴躁地想掙開纜繩,他才走上前去,拍了拍飛雪的頭,又摸了摸它的馬肚子,它纔是平靜了一些。
高延宗又走到它的前面站了一會兒,好像跟飛雪對視着一樣。
茉兒正疑惑着不知道高延宗在幹嘛,他就是接過了她手上的纜繩,並沒有拉動,飛雪就是乖巧地往着他的方向踏了一步。
茉兒看得一陣目瞪口呆,就差拍手叫好了,“高大哥,你太厲害了!我跟飛雪待一塊兒這麼久,它也只有偶爾心情好的時候才聽我的,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往東它就偏是要往西,非得姐姐出面才行。”
“以前在軍中,我們都是這麼馴馬的。”高延宗對着茉兒提起從前,倒是比在孫漣漪面前要輕鬆些,可也只是相對輕鬆而已,他嘴角揚起,終還是笑中帶苦,“茉兒,你平時不騎馬,所以不熟悉馬兒的習性。它們雖是有些靈性,你對它好它自然知道,可是在它耳邊絮絮叨叨地說一堆人話它肯定是聽不懂的,反而會覺得聒噪,當然就不願意順從了。”
“哦,我知道了!”茉兒看着飛雪跟着高延宗了,她就落得輕鬆自己走自己的。
兩人很快進了村子,集市還熱鬧着沒散。村子雖然不大,可是不少人家都出來了,街道上也是有些擁擠。
他們牽着飛雪不方便往前面走了,高延宗和茉兒就把
馬栓在了村口一戶認識的人家馬廄裡,“正好,這兒雖然有點兒偏,可倒是安靜,不會驚着飛雪。”
“是挺安靜的!”茉兒看着高延宗栓好了飛雪,她又上前去友好地摸了摸馬兒,似乎是在告訴它要乖,然後纔跟着高延宗向外走了,只是沒走兩步她突然聯想到了什麼,“誒?高大哥,你說馬兒喜歡安靜的地方,不喜歡人在它耳邊說太多話,你指的那個人就是我吧?所以你是說我聒噪,嫌我煩哦?”
高延宗原本想表達的意思只是說馬兒聽不懂人話,也不喜歡人聲太嘈雜而已,沒再想深一層的,可是現下看着茉兒這副要較真的模樣有些逗,他便也沒解釋,就是哈哈大笑了起來。“茉兒,你這反應,有點兒慢呀!”
“你真的嫌我煩呀!”茉兒不樂意地嘟起嘴,就是小跑着在後面追着趕着作勢要打高延宗。
雖然茉兒的小細胳膊怎麼捶人也不疼,可是高延宗還是不想白白被打,就是在前面跑得飛快。
“高大哥!”茉兒追得都氣喘了纔在藥材鋪逮到了高延宗,他都已經把藥籃子裡的藥賣了,三七把算好的銀子都數出來遞給他了。
“茉兒,看你這麼辛苦還跑地滿頭大汗的份上,賞你銀子去買好吃的吧!”高延宗笑嘻嘻把大半銀子給了茉兒,“只剩給我夠買酒的就行了,我先去酒館了。既然你姐姐說了今天讓你隨便花,你就去逛逛別的,看到喜歡的就買,待會兒我們還是在村口見。”
“高大哥,你不跟我們一起去逛嗎?”三七剛纔看到高延宗進門就馬上問了他,知道茉兒跟着就要來,也是心癢癢地想出去玩,都已經跟她爹孃說好她也要去集市上了。
“不了,你們姑娘家愛逛的那些,我可沒興趣。”高延宗好笑地拍了拍三七的頭,又側過臉望向茉兒,“你姐姐說日頭下去前要回小築的,自己看着時辰,若是晚了,我和飛雪可不等你的!”
“高大哥,你現在句句都是‘姐姐說’,比我還要囉嗦!姐姐纔要嫌棄你呢!”茉兒氣息剛平復,就是朝着高延宗做了個鬼臉,然後拉着三七跑出去了。
兩個小丫頭一邊跑還一邊商討着先買這個再買那個,然後全部吃光不給他留丁點兒,高延宗聽着也是一陣兒樂,笑了笑便就告別了藥材鋪的老闆,轉身出門了。
快走到酒館了高延宗才忽而想起來,和茉兒分開了他就只有一個人一雙手,只拿得下兩壇酒,再去喊茉兒也不知道人已經跑去哪裡了,他們準備買三罈子的,看來只能他一個人搬兩次了。
於是到了酒館他便是買了三壇酒,付了銀子就先搬了兩壇回了村口,順便看了看飛雪,然後才又出來準備去搬第二趟。
集市上的人越來越多了,高延宗走得也就不快,正好他這會兒沒有負重也輕鬆,就走一走逛一逛。
他想着自己也不經常下山,如果看到有需要的東西也可以買一買,像茉兒那樣的小饞貓,估計只會記得買吃的,萬一還真的買了就吃完,他們晚
上回到小築,除了該帶的酒,可就什麼都沒給孫漣漪留下了。
高延宗思忖着,還是覺得應該買點兒東西給孫漣漪。
雖是她什麼都不缺,高延宗也不知道買什麼好,可是昨個兒他畢竟是做了些過分的事情,都還沒有正經地跟她道歉,就是隨便買一樣小物件送了,也是他的心意和誠意,還有那些他不好意思說出口的歉意。
高延宗正這麼考量着出了會兒神兒,就忽而聽見了旁邊一個新攤子的吆喝聲,“來看看呀!姑娘家肯定會喜歡的東西!少年郎也來瞧瞧,買着送給心上人,保準即刻笑開顏呀!”
高延宗隨即便瞟了那攤子一眼,是賣珠花首飾的,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就打算直接略過,去逛逛別的了。
畢竟這些東西太俗氣,而且以前在鄴城他給過孫漣漪那麼多好的,她都是從未瞧上眼過,更別說這小村子裡路邊攤上賣的了。
孫漣漪天生麗質,不施粉黛已是絕美,她也確是對妝容打扮不上心,平日裡都是素淨的,除了固定髮式的物件,其他的什麼都不戴。
高延宗忽而想到,兩年前的孫漣漪,也是隻戴她那一枚白玉簪子的。
當初他還猜度過那定是什麼青梅竹馬的情哥哥送的,便是搶了去不肯還她,如今看來,他還真的猜對了。
只是當高延宗知曉孫漣漪的身世和這兩年她所經歷之事以後,當初他心裡那些微的妒忌早已逝去,只剩下滿腔疼惜。
高延宗想得出了神,就是呆愣在原地沒繼續往前走,也就這麼一會兒功夫,給旁邊的攤主小哥發現,就被抓着不讓走了。“我說這位公子呀,一看您就是個大富大貴的面相,還紅光滿面的,許是有喜事上門,桃花正旺呢!您這麼英俊瀟灑的,喜歡的姑娘肯定也是貌美如花呀!我們家攤子的東西,就最適合漂亮姑娘了,買點兒回去送給心上人,保準您沒成兒的立馬成兒,成兒了的更上一層樓!”
“這位老闆,倒是真會說話呀。”高延宗都被攤主給逗笑了。
他當真站在攤子前面看了看,只不過沒瞅幾眼就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你這上面擺着的染了色的石頭是不少,真玉器可是一樣沒見着呀。”
“哎呦!公子可小聲點兒!”攤主被高延宗這語出驚人嚇得可不輕,忙就是把他拉到了旁邊去,小聲求情道,“您說我這今兒個都還沒開張呢!一出來就遇上個行家了!公子您可手下留情、口下留命呀!我家裡還有老婆孩子要養呢!”
“你賣些假東西騙人錢財,着實不好。”高延宗雖然平日痞氣慣了,可正直之心卻是常在的,“你是掙了錢給你老婆孩子吃香的喝辣的,可曾想過你騙的人也是要養家餬口的?”
“公子教訓得是,但這不就碰上世道不好了嘛!前幾年我也不做這昧着良心的事兒,現下到處是戰亂,生意能做一天是一天,再說,我也沒敢賣真玉器的價格,我也怕做了壞事報應到孩子身上。”攤主看着事情既然是刨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