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舅舅,那我先忙去了。”
鄭國榮如此說,想必鑰匙是在林珍那裡,不過在誰的手上都沒有關係,最後到我手裡就行。
鄭國榮一臉慈愛:“嗯,出去忙吧。”
我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起來,鄭國榮能再度讓我去陪馬行長,這次不是簡單的揩油了。
我在想,如果霍家那邊態度好點,或者我跟傅夜擎沒鬧這麼僵,鄭國榮一定會讓我去這兩家其中一家替他借那五千萬。
鄭美慧臨下班了纔將鑰匙給我送過來,看來林珍那裡有所阻攔吧。
我拿了鑰匙,先給劉嫂打了一個電話,讓她先帶着佳佳吃晚飯。不必等我,晚上我晚點回去。
回家的路,已經幾年沒走過了,隨着車子離房子越來越近,與爸媽的回憶在腦子裡浮浮沉沉的。以前每次回家,抱着的都是喜悅心情,因爲知道我媽肯定已經備好了熱騰騰的飯菜等着我回去,一桌上全都是我愛吃的東西,可現在已經無人再等我了。也不會再有熱騰騰的飯菜等着了。
車子緩緩地停在三年未至的家門,那鐵門已經掉漆了,一眼望進去,裡面寂靜得很,彷彿一座荒蕪的空城。
下車。掏出鑰匙打開了鐵門,院子裡的雜草叢生,門口的灌木樹纏纏繞繞的,上了臺階,手放在斑駁的門上,看着已經有點兒生鏽的鑰匙孔,我將鑰匙插進去,擰開,將門推開,這屋子裡的陳設都沒有變,只是那些沙發,電視,茶几,都用白布遮了起來,夕陽從窗戶透進來,帶着幾分調皮的跳躍在空中,讓這屋子變得有點兒恍惚,不真實。
眼前好似看見了我爸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我就挨坐在我爸的旁邊,我媽從廚房裡走出來叫我們父女倆去飯廳吃飯的情景。
後來結婚了,我跟傅夜擎每到週末就回來蹭飯,我爸跟傅夜擎討論着公司的事,我負責給他們倒水切水果,那日子真的很幸福。
往事歷歷在目,從回國的那天。我不是沒想過來這裡,只是心裡害怕而已。
觸景傷情。
冰冷的指尖一點點拂過那白白的布,沿着一直走走,上了樓梯,家裡很乾淨,鄭國榮或許還真是派人來打掃過。
空蕩蕩的房子太過於安靜,只有我一個人的腳步聲,踏在臺階上,地板上,有點兒突兀,我先去以前自己的房間裡看了看,在沒嫁給傅夜擎之前,我可是在這房間裡生活了二十年。
房間裡的東西,該被遮起來的都遮住了,看着死氣沉沉的,後來我去了我爸媽的房間,同樣的,牀,櫃子,椅子沙發,都被白布蓋着,東西都被收了起來,以前掛在牆壁上的全家福也沒了。
我來這裡,也就是想把那張全家福拿回去,我翻箱倒櫃的找了找。竟然沒有,我又去了雜物庫,很多不要的東西都被丟棄在這裡,房間裡有點昏暗,外面的天已經暗了下來,我伸手開了燈,環看了雜物庫一眼,找了找才找到。
全家福上面已經蒙了昏沉,就在雜物庫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我吹了一口氣,拿袖子擦了擦,爸媽燦爛的笑容又出現在眼前了,我站在爸媽中間,幸福的攀着爸媽的脖子,那時我正十八歲,手上還戴着我爸送給我的戒指,十八歲生日禮。
盯着戒指,我怎麼看,都覺得這戒指跟林希脖子上的有點兒相似。
在雜物庫裡待了一會兒,我起身準備出去。腳下好像踩着一個什麼東西,我低頭看了一眼,是一本日記本。
我退後一腳,彎腰撿了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我以後的打開第一頁,是我媽的日記本,紙張有點兒泛黃了。
我還從來不知道我媽有些日記的習慣,好奇心使我翻開日記本一頁一頁的看起來,看到後面,我已經臉色蒼白,手指緊緊地拽着日記本,渾身有點兒冰冷。
我不可置信,這上面是我媽三年前開始寫的,記錄的是從她嫁給我爸的那一天開始的日子。前面都是跟我爸的幸福,可到了後面,從我五歲開始,我從日記本上只看見我媽的淚水,心酸。有的地方是模糊一團,可以知道我媽當時落筆的時候,在流淚。
我曾經一直以爲幸福的家庭,原來一直是我媽跟我爸演的一場戲,給了我一場假象。
原來我爸。從頭至尾就是一個騙子,我爸不是婚內出軌,卻是在跟我媽結婚的同時,跟他的初戀一直未斷過,後來甚至是將初戀接到自己的身邊。成爲自己的秘書,我所見過的林秘書。
我簡直無法想象,就像是一面漂亮的鏡子,忽然一棍子給打碎了,讓我看到了最醜陋的真相。
將林秀文接到自己身邊,我媽這些年,是怎麼忍受過來的啊?
我忽然明白了外婆臨終的那句話,她說我媽這一輩子苦,原來是這麼回事。
日記本上面記錄了太多心酸,林希。還是那個我在醫院看到過的孩子,原來他們都是我爸的孩子,我真是想笑,林秀文如此害怕我,急着出院,林希在見我第一次時眼裡流露出來的敵意,原來竟然是因爲這個。
所有人都知道,就我自己像一個傻子被蒙在?裡,甚至是我到死都瞞着這些,只爲給我一個完整的家。
我想起那天劉嫂的話。男人犯錯了,女人爲了孩子能給機會就給機會,可我媽給了我爸多少次機會?換來的只是得寸進尺。
我爸慈父的形象在我心中瞬間崩塌。
我不否認我爸對我的疼愛,也能感受那是真心,可想到他對我媽的傷害。欺騙,依然止不住怨恨。
我的身子輕顫着,溫熱着眼眶看完我媽寫的這些,日記記錄到我爸出事前幾個月時,沒有再記錄了。
我想起我爸跳樓的那一刻。我媽伏地痛苦,我爸已經那樣對她了,她的心卻還在我爸身上。
我緊緊的捏着日記本,看着旁邊擱置的全家福,那上面的笑容在幾分鐘前還讓我心裡一陣悵然。如今,卻只覺得刺眼。
那笑多假啊,這全家福每天掛在牆壁上,我媽看着是不是覺得特別諷刺?
我忽然拿起全家福重重地往牆壁上摔,一點兒不幸福的家庭。要這全家福何用?
看着破碎的相框,那上面的笑容也支離破碎了,我低聲喃喃:“媽,這全家福你是不是也一樣看着刺眼,難受?”
後來我沒帶走全家福,只帶走了我媽的日記本。
第二天,我直接去了傅夜擎的公司,找到了林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