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彪的這番話在這個時期絕對屬於有賣國的嫌疑,日俄戰爭的爆發源頭還是俄國人過於霸道和無恥,義和團運動之後,各國陸續撤兵,唯獨俄國人繼續在東北保留了超過15萬的駐軍,並且強橫拒絕滿清政府和各國列強提出的撤兵要求,氣焰十分囂張,甚至將勢力滲透到朝鮮北部。
經過長期的談判和各國交涉後,1903年4月,俄國決定逐步撤兵,但提出實際上是要獨吞東北的七個條件,在遭到清政府拒絕後,1903年5月,俄軍開始大幅增加在東北的駐軍,同時禁止外國人進入東北。
清政府爲組織俄國佔據東北,向各國提出開放東北各商埠的設想,試圖藉助英美法等國平衡俄國,此提議遭到俄國拒絕,俄國宣稱若清政府斷然向他國開放,俄國將出兵北京。
至此,在英美等國的支持下,日本開始全面備戰,在東北發動了日俄戰爭,清政府選擇局外中立,實際上又暗中竭力幫助日本,提供了情報和糧草等等支援,東北各地官員則在暗中支持各地土匪協助日軍。
在此時的東北,不管是官方民間,還是土匪馬賊,大家都更多的支持日本而非俄國,而俄國在東北氣焰之囂張,行徑之霸道,早已令人髮指,爲了徵集錢財物資和日本交戰,橫徵暴斂,強搶強佔,同時禁止清政府和地方官員的公函往來,意圖徹底霸佔東北。
從目前的局勢而言,支持日本就是愛國,可真的如此嗎?
宋彪的話聽起來是那麼回事,可花田少佐是絕對不相信的,他太瞭解中國人了,猜想俄國人已經給了宋彪更大的好處,考慮宋彪這個馬幫原本和俄國人就有特殊的合作關係,花田少佐覺得這是唯一的正確答案。
想到這裡,花田少佐索性很坦白的和宋彪提醒道:“宋先生,請您務必相信我國與關東豪傑結盟之決心,這樣說吧,不管俄國人許諾如何幫助您,我們都可以完全替代,並且只多不少。”
宋彪挺認真的和花田少佐道:“如果朝廷要選一邊,召集人馬義士相助,我必然前往。朝廷既然不選邊,咱們這些小民還選什麼呢?我眼下就是想乘着這個時機多賺點錢,養家餬口,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這麼多的弟兄跟着,總還是要想辦法多賺點錢,希望花田少佐理解。”
花田少佐道:“宋先生,我知道目前的遼南地區的糧價漲的非常厲害,如果您同意,我們可以在原先約定的糧價上提升一倍,以每擔三十五銀圓的價格購入您手中的糧食。”
宋彪擺了擺手,道:“糧食最貴的時候得等到過年前後,四萬擔的糧食囤積在手裡,不賣個二百萬銀圓的高價,我是不會罷休的,您在這個問題上就別說什麼了。如果和你們合作的下場是要虧損幾十萬銀圓,我這不是太蠢了嗎?中國人有你想的這麼蠢嗎?”
花田少佐匆忙道:“宋先生,在下絕無讓您吃虧的意思,眼下帝國軍隊確實較爲缺糧,既然您要每擔五十銀圓的價位,那我們完全可以同意,但有一個附加條件,那就是您應該幫助我們,而不是幫助俄國。我日本帝國乃真心欲與貴國朝廷和國民交友,絕無任何欺詐之心,還請宋先生明鑑是非,助我國一臂之力,共同擊敗俄國白種人。”
這時,那名女翻譯也忽然提醒道:“宋先生,您可能還不知道,爲了籌集購糧款,劉寨主可是將牛家堡銅礦抵押給我國正金銀行!”
牛家堡銅礦在乾隆年間就已經開採,一直到八十年代中期纔開採殆盡,可它下面還有一個巖礦型深井金礦,開採的時間更爲長久。
如果從規模上來計算,牛家堡銅礦屬於含銅率很高的中型伴金銅礦,日本不眼饞纔怪呢!
宋彪並不意外,嘲諷道:“那你們就找劉寨主去索要吧,實在不行,我大不了就賣給俄國人嘛,糧食也都賣給他們。咱們是做馬幫的生意,你們要是派個大部隊過來,我們這號人就將六十匹馬牽走,中國這麼大,哪裡不能混,撈錢纔是最實惠的!這個時候還想要擋我發財,我看你這個女翻譯也就是豬腦袋的水平,會耍個小聰明便當自己是寶貝疙瘩?”
女翻譯臉色慘白,銀牙咬的咯噔響。
宋彪不知道她咬什麼牙關,要不是看她和花田少佐屬於客人,他早就一槍托砸了過去,其實他心裡很清楚,現在的日軍基本沒有培養女軍官,所謂的這個女翻譯100%是黑龍會培養的民間間諜出身,屬於侵華的急先鋒,很大程度上比日軍更不是東西。
他很是不屑的搖了搖頭,這就準備起身離開。
花田仲之助原本故意放縱女翻譯出口威脅,見宋彪完全不在乎這點小伎倆,當即怒斥女翻譯道:“幸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和宋寨主說話,如果此事因爲你而談崩,難道你能承擔全責嗎?現在就給宋寨主道歉!”
令人驚愕,女翻譯忽然間變得非常溫順,立刻和宋彪道:“對不起,宋寨主,我失言了,還請您原諒,我大日本帝國絕無和先生爲難之意,只是商業上的合同還是應該遵守,更何況您以生意人自居,中國商人自古以誠信爲事業之根基,還請您多多慎重!”
宋彪挺詫異的看着女翻譯,道:“大爺我做生意要你教嗎?你一個女人還真多嘴,爺們談事,你在這裡屁話羅嗦個什麼東西?”
這才叫真尷尬。
彪爺很生氣,其實他們根本不懂宋彪到底是個多麼另類的傢伙,連他的學霸父母都不懂他。
花田仲之助也不得不站起來,和宋彪鞠躬道:“對不起,宋先生,都是在下對下屬管教無方,還請您息怒,不要爲了這些小事影響我軍和先生之交往。”
宋彪介乎於生氣和不生氣之間的冷漠一笑,漫不經心的答道:“花田少佐,我可以不提你們日軍派兵追殺我和弟兄們的舊賬,你們是日軍,人多槍多炮多,我惹不起,可你要明白我手裡這四萬擔糧食是拿命搶來的,和你們有什麼關係啊?銅礦也是我搶的,在這個地界上,能搶就是真理。你要擋着我發財,我就只能和你拼命。再說了,你們說劉銅炮和你們借了十萬銀圓,簽了字據,不管這事真假,和我有個屁關係啊?難道我是他繼承人,還是他兒子?”
花田仲之助一陣無語,在邏輯上完全無力反駁宋彪,但還是商量道:“確實是我們的失誤,只是商業合同既然已經簽署,如果劉寨主無力償還,我國正金銀行只能接收該銅礦的產權。”
宋彪道:“不用那麼麻煩了,和你們打交道真是虧血本啊,正金銀行和銅礦的事情以後再談吧,我眼下沒有錢,糧食也想繼續囤着,等個高價再賣。至於其他的事情,我看今天就不談了,柱子,替我送客!”
“是,大當家的!”
趙庭柱早已是暗中偷笑,他自然知道宋彪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可在對付這幫小日本的手腕上,他們彪爺真是很彪,白吃了別人十二根金條還不給個笑臉。
花田仲之助本來還想談一些風花雪月的事,可既然宋彪已經有意送客,他也不好意思繼續留下來閒聊,只好起身道:“真是抱歉,那我以後再來,宋先生,後會有期!”
宋彪拱了拱手道:“後會有期,花田少佐,等我清理了寨子裡的那些破事,咱們再重新談吧!”
趙庭柱則笑呵呵的一擡手,和花田仲之助道:“對不起了,花田少佐,請吧!”
花田仲之助無可奈何,只能在趙庭柱的護送下,帶着身邊的這羣日本兵就此離開南甸子客棧。等他們離開,宋彪就很不滿意的和掌櫃吩咐道:“將小日本的茶杯可我扔了,另外給我換一壺茶葉,真他媽的晦氣!”
馬掌櫃點着頭,親自將茶杯換掉,正要開口說話,客棧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槍響,噼啪啪的好不猛烈,讓大家都吃了一驚。
宋彪急忙快步跑到客棧門口,卻見街上流彈亂飛,居然有一隊俄國人進了南甸屯子,恰好和花田仲之助這批日本兵撞在一起,雙方立刻亂射起來。
這批俄國兵也還是七十餘人的規模,同樣是在保護一個馬幫,花田少佐的這十幾名日本兵哪裡擋得住這麼多俄國兵,很快就損傷慘重,還好趙庭柱和其他弟兄們閃的快,立刻就帶着弟兄們撤回客棧。
花田仲之助和那名女翻譯狼狽的也要逃竄回客棧,邊撤邊開槍射擊,他們逃的極其狼狽,眼看就要撤了進去,宋彪眼睛一亮,忽然衝上前一步將花田仲之助踹了出去,連帶着那名女翻譯一起踹倒在客棧門口。
不等這幾個小日本反應過來,宋彪已經將客棧的大門關上。
外面槍林彈雨,不知道死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