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三十五年四月初八,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那時有沙塵暴什麼的,長城內外的山巒都披上一層嫩嫩的綠裝。
天剛亮,一個敵臺頂上“嗡”地一聲巨響,三百多年後穿越過來的呂決站在了寬寬的平臺上。
呂決往左右看了看,沒看到一個人影。看來牛求年分析的對,這時的人們對長城的歷史文化內涵還沒有過深的理解,就算是有人有所感悟那也是不能說的。這長城的作用歷來都是抵禦韃子入侵的,現在韃子都坐了天下了,那個不長眼睛的敢去提這個茬試試。
他轉身沿着磚梯剛往下走了沒兩步,身後又傳來一聲巨響,震得他差點順着梯子滾下去。猛回頭間,只見自己剛纔站立的地方竟又多了個人的影子。
呂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管這個人是幹什麼的,是怎麼出現的,先拿下再問。
他把包裹往地下一扔,伸手把袖筒子裡的軍刀抄在手裡(穿着長袍馬褂呢,放懷裡實在不方便),一個健步跳上平臺,在對方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軍刀已經抵上了喉嚨。
那人“啊——”地一聲驚叫。
咦——
怎麼是個女的?並且看樣子年齡還不大。
“你叫什麼名字?是幹什麼的?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呂決惡狠狠地說道。
“呂……決哥哥,是我啊。這才分開一天你就不認識了!”
“啊——。你怎麼來了?!”這回輪到呂決大叫了。
他趕緊跳開了兩步,對來人上下打量了半天,不是小母雞烏楊麗娜又會是誰?
只見她穿着一件鵝黃色的旗袍,外罩一件桃紅比甲。頭上梳兩個抓髻。身後瀑布般地烏髮直垂到腰際。俏俏的臉上一雙大眼正驚魂未定的看着呂決。實在難以想象這就是三百年後那個每天打扮的和妖精差不多地烏楊麗娜。
“你怎麼來了,”呂決說道。“牛教授不是堅決不讓你來嗎?”
從驚嚇中慢慢恢復過來地烏楊麗娜咧嘴一笑說道:“教授是不讓來的,我死纏爛打他都不讓來。那我就只好偷偷跑出來了。”
“偷……”這個女人膽太大。穿越這麼大地事都敢偷偷幹。“等等,剛纔你說什麼?‘才分開一天’,什麼意思?”
烏楊麗娜又是咯咯一笑:“你可不知道,你走後的這一天可把我忙壞了。又是做頭髮又是做刁文亮和謝武赫地工作,好在這身衣服是早就買好了的。你看我穿這衣服好看嗎?”
“你是說把刁文亮和謝武赫給收買了?”
“那當然了!”她竟然還說得理直氣壯,“我可不會操作實驗室那一大堆機器。”
厲害!呂決心說刁文亮也就罷了,那個謝武赫絕對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能把他說動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烏楊麗娜又說道:“我讓他們把我發送到和你一個座標,就是時間上落後兩分鐘。提前了我怕和你撞一塊兒;拖後了又怕找不着你。沒想到還是把你嚇一跳。”
她沒說呂決拿刀架她脖子上。反倒說是把呂決嚇着了。呂決知道她這還是因爲偷偷穿越來的,怕一個說錯自己再把她給攆走回去。
呂決沒再理會她,轉身向敵臺底層走去。自己原先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穿越,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伴,怎麼會把她攆走呢!反正偷跑出來的是她,回去又不用自己去背黑鍋。
見呂決下去了,烏楊麗娜
追邊喊:“呂決哥哥等等我!”
烏楊麗娜十九年來所穿的裙子就從來沒有一件能遮住膝蓋過,今天她覺得這蓋及腳面地旗袍實在礙事,爲了能快速的追上呂決,她做出了一個在這個時代絕對算得上驚世駭俗的動作。只見她彎下腰把旗袍往上一撈,“蹬蹬蹬”跑下了磚梯。
“站住!”呂決兩眼惡狠狠地瞪着這個把旗袍下襬提到大腿根的女孩。他知道烏楊麗娜這麼大歲數的女孩大都不知道傳統禮儀爲何物,如果不把她好生歸攏歸攏,這一趟非讓她給捅出一大堆婁子來不可。
“幹什麼,”烏楊麗娜一臉堅決的樣子看着呂決,“你不會這會兒又要攆我回去吧?我可告訴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跑掉。反正從教授身邊已經偷跑一回了,再從你身邊跑一回我也不在乎。要知道天到底有多高地到底有多厚我可是不太清楚,沒你在旁邊提醒着點,到時候把天捅個窟窿可別怨我。”
咦——,好你個小娘皮!倒先威脅起我來了?不過要真趕她回去的話,看這樣子她還真幹得出來。到時候要是把《清史稿》給攪個稀巴爛那麻煩可就大了。
呂決指了指她那高高的旗袍下襬說道:“你看你的樣子。這是清朝,你以爲是在二十一世紀的昆明逛大街呢!”
“哦。”見不是要攆她回去,烏楊麗娜趕緊把衣服理順。看那意思就是隻要不趕我走,說什麼我都聽你地。
呂決道:“這次出來咱們得定個名分,要不然在這個禮教甚嚴的時代會惹上不少麻煩的。”
“名分?”烏楊麗娜喊道:“扮假夫妻嗎?可以可以,肯定挺好玩的。相公——”嘴裡說着就要往呂決身上靠。
“停!”呂決嚇得趕緊往後縮。蒼天哪,怎麼給我們研究所弄了這麼個活寶來啊!
“……誰跟你扮夫妻。”呂決的臉竟然紅了。
“哈哈,就是。要是回去後我跟田莉姐姐一說估計你們家搓衣板就要遭殃了……唉?要不我扮格格你扮太監。小呂子,過來扶着我!”
“拉倒吧!”呂決也讓她給逗笑了,“我們扮兄妹。我是哥哥,姓呂名決字飛揚,西川人士。你看你叫呂什麼,自己取一個吧。”
“憑什麼我要跟你姓?我不,我就叫烏楊麗娜!”沒想到平時大大咧咧的她在這事上倒挺叫汁兒的。
“那有什麼?又不是真的!我看……乾脆你就叫呂小妹吧。”
“那麼土,太難聽了!我不跟你姓,就叫烏楊麗娜。”
“小妹快走,我們得到山下去僱輛車。”
“我說了不姓呂,我叫烏楊麗娜!唉,呂決哥哥你等等我……”
……
“小妹來我扶你一把,慢點下……”
“哦,哥哥你抓住我的手。我叫烏楊麗娜。”
……
到了山腳下,兩人的對話已經演變成了這樣:
“小妹,走快點。前面村口有個賣早點的小攤,咱們去吃點東西,順便問問哪兒能僱得到車。”
“哥,你慢點。我還真有點餓了。本來就半宿沒吃東西,過來又走了這麼長一段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