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你賀詩建的大爺!”這是呂決在一九七四年所說的第一句話。
同時也是他穿着一身的確良軍裝從熱得一身汗的八月一下進入到零下兩三度的一月時說的第一句話。
呂決的第二句話沒說出來,是在心裡說的:大冬天穿一身的確良在成都大街上轉的人不是瘋子就是他媽的傻子!
這確實是一件失誤,還是一件非常非常低級的失誤。臨行前頭好幾天大家就開始準備:電筒要鐵皮的,不能要充電的;衣服要的確良的,不能要純棉的;髮型要中分,還不能漂色;……
可怎麼就忘了一月份是冬天呢?
是,成都的冬天不象北方那樣冰天雪地的,但也是零下兩三度啊,弄不好也是會死人地唉!
這棟樓房的結構刁文亮做過介紹,因此呂決知道樓上的人晚上絕對下不來。呂決心想刁文亮你大冬天的讓我到這兒來挨凍,你不是說鬧鬼嗎,那我就鬧給你看,便拿捏着喉嚨學着二十一世紀那些恐怖片裡的聲音叫了一嗓子:“刁——文——亮——你——不——得——好——死!”
黑咕隆咚裡被凍的瑟瑟發抖的呂決剛有了一點快意恩仇的感覺,就聽到頭頂上傳來“嘩啦嘩啦”的響聲。接着又有一聲川味十足的怒吼:““啥子鬼東西?有本事格老子出來!”
呂決一怔,雖說他並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鬼,但一開始說讓他來調查的是鬧鬼的事兒時,他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的。可這下明顯應該是刁文亮父親的聲音一出,讓呂決覺得好象哪兒有點不對頭:這鬧鬼的鬼怎麼好象指的就是自己啊?
按說一九七四年的呂決應該還沒出生,呂決的父親都還待在雲南北部那個地圖上都難以找到的小村莊裡,這時候甚至連呂決的母親姓什麼叫什麼都還不知道。可就有一個已經二十五歲了的呂決卻出現在了一千多裡地外的成都。
呂決心說這事兒有點亂。
還有就是自己到這個時代來以前刁文亮的記憶中就有了自己給他留下的記憶——這句話聽着有點拗口。難道說自己原來那個時代的三十三年前就註定了三十三年後的自己就要回到三十三年前——太他媽拗口了。
(慢慢讀,上面這兩句話要能弄懂了我算你狠。說實話,碼完後再回來讀時糨糊我都糊塗了)
——亂了,全亂了。
呂決摸摸索索地按亮手電,地下室裡堆了很多東西。可以看出,這是一家雜貨店,庫房裡從文具到日用品到服裝鞋帽什麼東西什麼東西都有。
這時的呂決絕對沒有什麼“不拿羣衆一針一線”的覺悟,忙找了些棉衣棉褲什麼的,套在自己的的確良軍裝裡。呂決知道,此時刁文亮的父親提着把火鉗子正圍着樓房轉悠着呢,所以也不敢弄出太大的聲響來,否則即便是不被當鬼抓了也得當賊抓了。
他也不敢動用倉庫裡太多的東西。這個時代的人那是真正的較真兒,如果讓人發現庫房丟的東西太多,或是翻的太亂,那他肯定將會犧牲在人民戰爭的海洋裡。
小心地拿過一套被褥,並認真記下它們所處的位置,明天早上好原樣放回去。輕輕地打開鋪好,慢慢地躺在了上面。
第二天天剛剛亮,呂決被手腕上傳來一陣陣的震動給鬧醒。那是一塊多功能石英錶,帶有震動鬧鐘的那種。
睜開眼睛,看到整個地下室並不象自己原來想象的那樣黑暗。就在自己左邊的一面牆上,有一排離房頂很近的小窗戶。窗戶離地面很高,全都用小指粗的鋼筋封着。也就是說這間地下室並不完全在地下,地面之上至少還有那麼一截。這對呂決來說是一件好事,如果地下室完全處於地底下,那呂決的出入將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
按照事先的約定,今天晚上週教授他們將會再給他傳送一些重要的工具過來。特別是那件回收儀,是決定呂決還能否回到未來的唯一保證。沒有回收儀,呂決就只有真的熬到改革開放去當自己的大款了。當然,還有自己完成任務所要的其他一些東西,比如萬能鑰匙、微型乙炔割槍什麼的。
回到一九七四年的呂決有兩項任務:一是調查鬧鬼的真相;二是找到那張該死的房契並把它帶回去。現在第一項應該已經完成,這鬼八成就是自己到這兒來鬧的。要想完成第二項任務,沒有那些工具還真有些寸步難行的感覺。別的不說,就這間地下室就不容易出去。
於是呂決作出決定:今天一天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等。等到晚上有了他所需要的東西再開始行動。
在這兒等上一天,首先必須要做的是隱蔽,他呂決可不想嚐嚐人民戰爭的滋味。好在這麼大的一間庫房,讓一個當過三年特種兵的人隱藏一天並不是什麼難事。
就在呂決剛剛藏好的時候,心裡又冒出了一些事:上次做小白鼠去侏羅紀的實驗時,一發一收之間也是隔了二十四小時。可小白鼠在侏羅紀只是待了三個小時啊!那爲什麼這次不行?也就是說第一次發送將自己送到一九七四年一月十四日十八點三十分;二十四小時後將物資也可以發送到這個時間。那樣的話,自己不就等於是和物資一起過來了嗎?
當時向他解釋爲什麼分兩次發送時賀詩建是這樣說的:“呂決啊!我們這個實驗室的功率太小,不能同時將一個人和那麼多的物資一起發送。你只有在那邊委屈一天,二十四小時後等負物質聚集夠了就會將東西發給你的。”
呂決真想再罵一次“我操你賀詩建的大爺”。
失誤啊!你老賀這一失誤不要緊,我可就得在這裡不吃不喝不拉不撒不睡的捱上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