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養花爲辛業的花冢鎮人們生活節奏比較慢,太陽升的吐捌剛時候纔多少有點忙碌的跡象。不過即便這點忙碌跡象也不是屬於真正的花冢鎮人的,而是屬於從昆明過來收購鮮花的那些商販們,真正種花的是看不出忙的。用一個經濟術語說,這是賣方市場造成的。花冢鎮的鮮花品種多質量好,還比周圍其他的方養育成本低,不讓花農們尾巴翹上天都不行。
在鎮子西頭的一家店鋪門前。一位開着農用車往鎮子裡送花的花農正在一間尚未開門的店鋪前急得團團轉,似乎是要給這從來慢半拍的花冢鎮標註上一個不太和諧的符號。其實這個人是和這家批發店的女老闆簽訂了協議,每隔一天他必須在早晨九點鐘以前送來一車鮮花,不是有那份協議約束的話,他拉花的車進不了鎮子就會讓那些昆明來的客商全部把花收走。往常只要他的車“突突。一出現,那位漂亮的女老闆就會笑盈盈地迎上來。可是這會兒已經九點過了,不但店鋪的捲簾門一直沒有開啓的跡象,甚至他朝着二樓房間喊了好半天都沒有人下來。
這似乎不是個好跡象。要知道他的花是還沒經過保鮮處理的,待會兒太陽升起來,是會把花曬蔫的。即便再賣給那些昆明客商,都不會給個好價錢。
就在他急得團團轉的時候,從隔壁店鋪裡跑出一個小男孩,歪着個腦袋瞅着這個似乎有點認識的人。
花農一扭頭看見這個小男孩,原本擰成麻花的眉毛一下子散開,像突然間開放的一朵曇花。
“牛牛,你媽媽呢?這麼晚了咋個還不開店門?”
牛牛的聲音雖然是稚聲稚氣的,但說起話來卻是非常乾脆:“我媽媽不在家,她昨天就出去了。昨天晚上我都是在李婆婆家住的。”
隔壁店鋪裡走出一位胖胖的老太太,應該就是牛牛嘴裡說的李婆婆了。李婆婆伸出五根小蘿蔔似地手指。上前摸了摸牛牛的腦袋說道:“田莉昨天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幫她去幼兒園接下娃娃,她說她出去辦點事要晚點回來。可這都過去一天一夜了還沒得個人影,這不娃娃上幼兒園都還得我去給她送呢”。
那位送花的花農又着急起來:“李婆婆,您曉得她今天何時能夠回來嗎?。
李婆婆想了想,實在是不敢肯定。她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呦,這個我可說不上。要說田莉到咱們鎮上也有好幾年了,我還從沒見過她辦過這麼不踏實的事情呢!”不知李婆婆嘴裡的“不踏實”是說把孩子扔她家一晚上沒管不踏實,還是說簽了協議卻不着急回來收花不踏實。
說完話的李婆婆轉身牽着牛牛的手去幼兒園,圓滾的腰身一邊往前挪着,嘴裡還不住地跟身邊的孩子嘮叨:“也不曉得這次你媽媽是咋個咯,可千萬不要出點啥子事。還有你那個從來不喊爸爸的後爹也是,不知道在忙些啥子,一天到頭難得見個人影,”
牛牛稚氣的聲音遠遠傳來:“呂決叔叔可厲害了!他會法術,一個閃電他人就沒有了
田莉眼睛通紅自光呆滯地坐在研究所那間大辦公室裡,周圍或站或坐着的是研究所一幫同樣神情疲憊眼珠子通紅的人。“田莉你千萬不能着急,雖然我們試了六十多次都沒把呂決那邊的時空節點切入進來,但從概率學上來講只要是有一定的失敗可能性存在。那連續失敗六十次也是可以允許的說完這話刁文亮差點擡手給自己的嘴巴來一巴掌,他心說這話講給關老頭養的那兩條狗連那兩條狗都不會相信。昨晚上這事其實就跟打麻將似的。假如你一上桌就開始點炮,點一把兩把甚至連續點五六把你也許認爲是手氣差也就是概率學在作怪,可如果連續點六十幾把炮你還是把它歸結於那狗孃養的概率學而不認爲是有人出老千,那你的智商基本上跟養出概率學這頭畜生的那條老母狗沒什麼區別了。
牛求年深深地看了田莉一眼,轉身走到角落裡嘴裡不知道在念叨什麼的賀詩建跟前。老賀頭因爲血壓一直沒降下來,又加上熬了一宿的夜。看上去就像一下子老了幾歲似的。
“怎樣老賀,可有什麼看法?”
賀副教授擡起頭,非常肯定地說道:“不知爲什麼這次我們沒能把呂決收回來,但我覺得他在那邊應該還活着。”
牛教授以爲這是難得一次賀詩建在拿話安慰人,連忙把話接過來說道:“那是!呂決是誰?這麼多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怎備可能在一個小的白堊紀翻船呢!”
刁文亮那還沒放下的巴掌恨不的給牛大所長寄過去。
小小的白堊紀?他心說你還不如直接說賀副教授另一個名字叫概率
呢!
“不!我是真的認爲呂決在那邊應該還活着”賀詩建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來靜靜地閉了會兒眼睛說道。“只是我這會兒腦袋太暈了,可就是想不透這中間的過節。”
牛教授一下子想起賀詩建血壓高還在昆明住院這檔子事來,這一宿熬下來要把老頭熬出個。三長兩短的,那研究所這一宿的損失可就大了。他連忙喊謝武赫叫車把他往醫院裡送,又讓蔡大姐把田莉也送回家。大家這才散了。
趙乾坤沒在外面租房子住,他就住在研究所的宿舍裡。經常晚上研兆江偌大的院子裡就剩下他和看門的關老頭以及圍着關老輿朽訓兩條老狗。
難得不是週末的一個大白天研究所裡這麼清靜,可同樣也熬了一夜的趙乾坤竟然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趙乾坤屬於那種茶壺裡煮餃子一肚子裡有嘴巴里倒不出的那種,用一句現代流行術語叫悶騙型的。可就這麼一個,無比悶騷的傢伙。昨天上午卻無緣無故對刁文亮說了那麼一句預感到呂決會在白堊紀出點什麼事的話來。
“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斑,”
這種基本上沒有一點營養的話如果是從刁文亮或是呂決的嘴裡說出來還是比較正常的,可它就從趙乾坤這個平時三斧子砍不出個屁來的傢伙嘴裡說了出來。關鍵的關鍵是他這個“很不好的預感”還真就發生了,六十幾次的實驗竟然都沒把呂決手上那個回收儀裡的時空節點切入到時間機器裡來。
我爲什麼會有這種預感呢?趙乾坤慢慢腦袋有點迷糊了。
已經把物理學研究到趙乾坤以及刁文亮這種水平的人可不會相信是什麼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給了個提示之類的無聊話題,他覺得既然突然冒出這麼強烈的一個。預感,肯定是自己潛意識裡想到了什麼,只是一時間還沒浮現到表面意識來罷了。
賀副教授說昱決肯定在那邊還活着。爲什麼他會那麼肯定呢?趙乾坤腦袋更加迷糊了,漸漸地進入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
賀詩建說呂決在那邊還活着應該不是什麼潛意識,更不是在說瞎話安慰田莉。
在他老人家的嘴裡從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絕對不會有什麼轉着彎子表述事情的時候。這也是在西南研究院裡著名的賀臭嘴的原因。既然不是老賀頭的潛意識也不是他在說瞎話,那麼他就是有那種非常表象的證據證明呂決還活着,只是因爲他腦動脈裡的血液“蹦蹦蹦”地壓力太高,外加上熬了一夜讓他一時半會兒摸不着頭緒而已。
賀詩建副教授的證據到底是什麼?趙乾坤一下子從牀上坐了起來。睡意全無。
按說他老家所謂的證據應該不會太寬泛,八成還得在研究所這些人和事上去找才行,”趙乾坤想。
刁文亮正躺在他在鎮上租的房子裡給昆明的女朋友打了個電話,彙報一下昨天晚上沒趕過去“溫柔鄉里日月長。的原因。電話裡女朋友嗲聲嗲氣的很不高興,說着說着又嘮叨到了刁文亮單個離昆明太遠的問題上來。刁文亮這邊有一搭無一搭的應着,其實他的腦袋早就轉到賀詩建那句話上去了。
”要說研究所這些人和事與呂決那頭牲口聯繫最密切的,也就是烏楊麗娜呆在大秦朝等着他一起去求長生不老藥這件事了。大腦飛速旋轉的刁文亮此時只知道女朋友在電話裡嘰嘰喳喳說着什麼,具體內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趙乾坤那個單身漢可以無牽無掛的回宿舍躺牀上就睡,刁文亮估計會先給昆打個電話彙報一下再睡。可謝武赫就沒那麼清閒了。他四五個月大的女兒正是能吃能拉的時候,還是想什麼時候拉就什麼時候拉一點都沒規律的那種。昨天晚上一夜未歸。水池子裡屎片尿片積攢了一大堆。打發賀副教授乘車走了以後,回到家的他即便是再困也得忍受着鎮長千金的嘮叨把半池子屎尿片洗出來再說。
“你們一個三類研究所頂多也就幫人家測測壓力量量數據什麼的,能有多緊急的研究任務?”鎮長千金還真跟普通老百姓不在一個層面上。竟然知道三類研究所日常工作就是測壓力量數據之類打雜的活。“整天不着家不說竟然加班加了一宿!也就是看牛求年給你們的獎金福利還算不錯,不然老孃絕對找他說道說道
謝武赫一邊把女兒的傑作用竹片往下刮一邊想:”按說只要呂決沒死,還能夠從白堊紀回來,那去秦朝繼續完成他的尋藥之旅還是要做的,,
牛教授每天晚上睡覺前有邊燙腳邊思考問題的習慣,不過現在是白天;牛夫人便沒有給他燒那盆二十年年沒變的熱水。牛教授坐在牀前,一邊嘴裡嘟嘟囔囔說着什麼,一邊慢慢脫掉皮鞋襪子,習慣性的將腳伸到平時夫人給放腳盆的地方。
牛夫人一見他的樣子,忍不住嘿嘿樂了。她走到牀前一推牛教授肩膀笑道:“幹嘛呢,老牛?。
平時牛求年燙腳的時候正是他思維最活躍的時候,甚至他人生中最重耍的幾篇論文都是在這個時候靈感爆發想出來的,因此每天晚上臨睡前的燙腳節目家裡人都不會來打擾他。今天正“燙腳”燙得最舒服,想問題想的也最入神的時候被夫人推了一把,牛教授不禁皺了皺眉頭,心說這老孃們今天是怎麼了,平白無故打擾我思考問題幹啥!
牛夫人見牛求年只是皺了皺眉頭沒理會自己,笑着看了看他伸在那兒正幹搓着的雙腳,忍不住豎起耳朵來傾聽他在念叨什麼。就聽牛教授自言自語說道:“如果能夠找到呂決還將去帶領三千童男童女到海外仙山尋找長生不老藥的證據,是不是也可以間接證明他不會死在白堊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