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丈夫聲稱說他病得很厲害,不能吃任何東西;但是,這只是假象,這樣他就可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一家人都非常難過,乞求他告訴他們他喜愛吃的食物。
“噢!我吃不下任何東西。”每次他都這麼回答,每回答一次,他的聲音就變得越來越微弱,直到他們認爲他會因爲虛弱而死在他們的面前。
“一定有種東西你能夠吃的,你只要說出來它是什麼。”他的老婆哀求道。
“沒有,沒有東西,沒有東西,除了……或許——但是,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不,我確信沒有不可能的事,”她回答說,“你會得到它,我答應你——你只要告訴我它是什麼。”
“我想——但是我不能求你去做這種事情。別管我,讓我安靜地死去吧。”
“你不會死的。”女孩哭喊着。她非常喜愛她的丈夫,因爲他不像多數女孩的丈夫那樣,他從未打過她。“不管是什麼,我都會想辦法幫你弄到它。”
“那麼,好吧,我想,如果我能吃到那隻紅胸知更鳥,烤得好好的。我能吃一點它的翅膀!”
聽到這個要求,他的妻子嚇得呆住了;但是男人把臉扭了過去,面對着牆,不理會她的神情。因爲他覺得最好讓她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
女孩一面哭泣,一面痛苦地擰着雙手,下樓去見她的媽媽。聽了她的話,她的兄弟們非常憤怒。他們堅決地說,如果有一個要死的話,那肯定不應該是那隻知更鳥。但是,一整個晚上,男人看上去越來越虛弱了。最後,他的妻子早早地爬了出去,偷偷地來到木屋,殺死了那隻鳥,把它帶回家裡給她的丈夫。
正當她要煮它的時候,她的兩個兄弟進來了。看到這個情景,他們驚恐地大叫起來,衝出了木屋,並宣佈他們再也不要見到她了。而可憐的女孩呢,懷着沉重的心情,把知更鳥拿給她的丈夫。
但是,她一走進屋子,男人就告訴她,他感覺好多了。他想要吃一塊燉爛的熊肉,而不要鳥,不管那鳥肉有多麼嫩。他的妻子感到無比痛苦,因爲他們心愛的紅胸知更鳥無謂地送了命。她懇求他嘗一點點。
“你以前那麼肯定它會對你有好處,”她說,“我禁不住想,它現在肯定能治好你。”但是男人大發脾氣,把鳥從窗戶裡扔了出去。然後,他站起來,走了出去。
在這同時,小球一直滾啊,滾啊,滾到了在世界的另一端的老奶奶的木屋。它一滾進木屋,她就知道她的孫子一定死了。她不敢耽擱一點時間,拿起兩張狐狸皮,一張圍系在額頭上,把另一張圍在腰上,就像女巫們離開她們自己的家時常做的那樣。準備好後,她對小球說:“沿着你來的路回去,領我去見我的孫子。”小球開始滾動,老婦人在後面跟着。
路很遙遠,即便是對一個女巫來說也是這樣。不過,像其他東西一樣,它最終也到了盡頭。老婦人站在玻璃球小子躺着的樹樁平臺的前面。
“醒來吧,我的孫子,回家的時間到了。”老婦人說。玻璃球小子從木樁臺上走了下來,帶着從木屋拿來的他的木棒、弓和箭。他跟在老婦人的後面,動身朝世界的另一端走去。
他們來到了玻璃球小子許多年前齋戒過的木屋。從他們動身上路到現在,老婦人第一次開口說話。
“我的孫子,你設法從大魔頭那兒弄到金子了嗎?”
“是的,奶奶,我弄到了。”
“它在哪兒呀?”她問。
“這兒,在我的左胳肢窩裡。”他回答說。
於是,她撿起一把刀子,把黏在他皮膚上的金子刮下來,這些金子從他偷來後就一直黏在那兒。刮完金子後,她又問道:
“我的孫子,你設法從大魔頭那兒拿到那座橋了嗎?”
“是的,奶奶,我也拿到了。”他回答說。
“它在哪兒呀?”她問道。玻璃球小子擡起他的右臂,然後指了指他的胳肢窩。
“橋就在這兒,奶奶。”他說。
接着,女巫就做了一件世界上誰都猜不到她會做的事。首先,她拿起金子,對玻璃球小子說:
“我的孫子,這金子必須被藏在地裡,如果人們以爲他們想得到的時候就能夠得到它,他們就會變得懶惰和愚蠢。但是,如果我們拿到它,把它埋在世界的不同地方,如果想要它,他們就必須努力工作,而且一次只能找到一點點。”她一邊說着,一邊拔起一根木屋的柱子,玻璃球小子看到下面是一個很深、很深的洞,好像沒有底。她把金子都倒進了洞裡,一離開他們的視線,金子就跑到了世界各地,非常努力挖掘的人們有時就會找到它。做完這件事後,她把柱子又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接下來,她從一個高高的架子上拿下來一把鐵鍬,鐵鍬已經鏽跡斑斑了。她用鐵鍬在木屋的另一邊挖了一個小洞——很小,但是卻很深。
“把橋給我,”她說,“因爲我要把它埋在這兒。如果任何人拿到它,發現他們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過河渡洋,他們就永遠不會發現如何靠自己渡過去。我是一個女巫,如果我選擇那樣做,我可以輕易地給大魔頭施魔法,在你來我木屋的第一天就讓他把這些東西交到你的手中。但是,你就不會去齋戒,不會計劃如何去獲得想要的東西,也不會去認識那些善良的精靈們。你會變得肥胖懶散,直到生命的最後日子。現在去吧,在你能夠看到的遠處的木屋裡,生活着你的父親和母親。他們現在年紀大了,需要一個兒子替他們打獵。你已經完成了分派給你的差事,我不再需要你了。”
然後,玻璃球小子記起了他的父母,回到了他們身邊。